這樣的齊煜倒是很容易讓周歡想起來，過去的很長時間裡，兩個人相處的那些美好時間。

  “我來吧。”周歡放下了自己手裡的藥膳，而後主動站在了齊煜的身旁，幫著他開始研墨。

  褐色的桌面上擺放著諸多的奏折，看上去的確是一件不菲的忙碌事項。周歡其實也明白，有些事情是齊煜必須去做的，而她能做的就是好好的陪著他。

  東亮察覺到了房間裡暖意潤潤的氣氛，知道自己繼續留在這裡怕是也沒有什麽事了，於是選擇了默默的轉身離開。

  夕陽西下，周歡一直陪著齊煜看折子到了月亮悄無聲息的掛在了枝頭，終於，齊煜松了口氣將自己從成山的折子裡將自己給解救了出來。

  “這藥膳本來應該是趁熱喝的，不過剛剛我又讓玉溪去熱了一下，恐怕味道是沒有那麽好了。”

  周歡收拾好了桌子上的東西，連忙將一旁熱氣騰騰的藥膳端給了齊煜。

  接東西的時候，周歡冰涼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齊煜的手指，那股冰冰涼涼的勁兒，倒是讓齊煜有了刹那的失神。

  他抬了抬眸子，直愣愣的打量著自己面前的周歡。前段時間她看上上去臉色很差，怎麽短短幾天倒是看上去好轉了很多。

  看來，這段時間他讓孟祁多花點心思好好給周歡調理的事情，孟祁是放在心上了。

  “卿卿？”齊煜一口氣將小碗裡的藥膳給喝完，而後遞碗給周歡的時候，他主動開口多說了一句。

  “從前的那個我，是這樣叫你的嗎？”

  “卿卿——”

  這一聲卿卿裡，沒有那麽多的生硬情緒在，倒是語氣溫潤且寵溺，似乎說話的人故意將這兩個字多在舌尖上放了一會兒。

  周歡愣了愣，隨後又認真的點了點頭，她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猶豫了片刻結果那些想說的話就變成了淚水，一顆一顆的落在了腮邊。

  這一下子，齊煜也愣住了，在他不完整的記憶裡，周歡這人的性子要強，似乎從來沒有在自己的面前落下過眼淚，所以這是怎麽了？
  “抱歉，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麽話，你現在懷著孩子，情緒不能太過於起伏，要是我說錯了話，你……”

  齊煜有點慌亂的說著，抬手一下一下的給周歡擦拭著眼角的淚水。

  而後周歡卻是噗嗤一下的笑了，“阿煜，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上了我？”

  “嗯？”

  齊煜抬起頭，房間裡燭火昏暗，他們兩個人都只能接著昏暗的燭火去看清對方臉上的神情。

  這是真的第一次，周歡如此認真的對著齊煜開口。雖然在此之前，齊煜這段時間已經無數次的對著周歡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卿卿。”片刻後，齊煜略帶沙啞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裡響了起來，“我喜歡你，卿卿。”

  這幾個字，擲地有聲。

  其實周歡也是明白的，換句話應該說是她很了解齊煜這個人。

  他這個人在別人的眼裡或許是薄情寡義，利益至上的人，可只有周歡清楚，一旦這個人願意向你袒露自我，並且將你放在心上的時候，他會不惜一切代價的珍重你。

  如此，才讓人覺得不可辜負。

  齊煜見周歡半天不說話，於是又連忙開口說道：“你於我不一樣，在我見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了……額，第一面是我，不是他。”

  說完後，齊煜略顯難堪的低下了頭。

  “一開始是真的喜歡你，再往後，我又意識到，你可能並不喜歡我，甚至是怨恨我的。”

  周歡納悶的抬頭，“我不會的，阿煜，是你給了我這個世界，我怎麽會恨你。”

  齊煜歎了口氣，拉著周歡坐在了不遠處的圓桌前，“他應該對你很好吧，所以才會讓你這般的縱容我傷害你。”

  原來是這樣，眼前的人口中一邊又一邊的那個他是誰，周歡這才意識到。原來這個男人是在吃自己的醋？

  “或許你會覺得很好笑，可是卿卿，我沒有辦法原諒我自己，畢竟，寵著你的是他，傷害你的人是我？”

  齊煜歎了口氣，他安靜的盯著周歡，眸子的神情幾乎要被悔恨給燃燒殆盡。

  “阿煜。”周歡起身，走到了窗戶旁邊推開了窗戶，外面月色正好，“不管是那個月亮，我都清楚，他照亮的人始終是我，你明白嗎？”

  周歡這是在告訴齊煜，她依舊不會怪他，她只是愛他。

  清冷的月光傾泄在周歡的身上，她看著遠方有點失神了，果然她做到了，自己愛著的人，終究是愛著自己的。

  可是，又能如何呢？他們的結局是既定的。

  突然，一個溫暖且有力的手臂環繞住了周歡的腰肢，不用回頭也知道，那個人是齊煜。

  “所以，卿卿，讓我用自己的方式來補償你好不好？”

  齊煜說著，周歡卻聽到了他語氣中的沉重的氣息，看樣子，齊煜身體裡的毒性又發了。

  一瞬間，周歡轉身，一邊攙扶著齊煜想回到床榻上，一邊想開口叫人進來，可關鍵時候，齊煜攔住了她。

  “有……你就好了，沒關……沒關系的。”

  只是一句話，卻是斷斷續續的從他的口中說出來的，周歡其實也知道，這種時候誰來也沒有用。

  除非是秦落雨，可是她來了呢？齊煜會愈發的依賴著秦落雨，失憶會更加嚴重，對周歡再次冷眼旁觀，甚至多加傷害。

  齊煜不願意，這是他苦苦咬牙支撐下去唯一的理由。

  周歡抿著唇，她坐在床榻邊緊緊的抓住齊煜的手掌，而躺在床榻上的人卻已經大汗淋漓，額頭的青筋都昭然若是。

  男人的薄唇緊緊的抿在一起，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是越發的慘白，一雙眸子帶著炙熱盯著眼前的人，不曾漏下半秒。他握著周歡的手尚且能自控，而另外一隻手的指尖卻已經嵌入掌心，鮮血溢出。

  “你……陪著我就好。”

  破碎的聲音再次宣告自己的立場，他甚至開始有點後悔了，明知道這兩天自己不穩定，就不應該讓周歡靠近自己。

  要是她這時候去帶秦落雨過來，齊煜害怕，不是怕極了，他怕自己支撐不住讓秦落雨鑽了空子。

  而他則是，違背了自己的諾言。

  “我沒……沒事的，真的，這幾天，我感覺……”

  齊煜拚命的對著周歡解釋，生怕一個不小心周歡就不要自己了。他說著，惶恐之意十分明顯，可是關鍵時候，有點乾裂的唇上卻突然覆蓋上了一份柔軟。

  齊煜瞬間呆愣在原地，不得不說這種感覺很舒服，像是一股清泉，又像是一個酥甜的糕點，總是就是在這一瞬間，齊煜似乎忘記了身上背負著的傷痛。

  再往後來，就是迷迷糊糊的印象了，他隱隱約約的記著，漫長的黑夜裡，一個溫暖的懷抱總是包圍著自己，時不時的還會說著溫柔的情話，如此，也不算是太過於艱難了。

  那個聲音總是在說，“我陪著你，陪著你。”

  “阿煜，不管怎麽樣，你都有我。”

  ……

  早上醒來的時候，齊煜剛剛睜開的眼睛，就發現自己的身側蜷縮著一個纖細的聲影。

  見是周歡，齊煜一顆緊繃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經過一夜的折騰，他的身心似乎都好轉了不少。

  平日裡那種纏纏綿綿的不適感，倒是沒有那麽嚴重了，此刻的他反而是整個人都帶著一種如沐清風的舒適感，如此，他倒是覺得比平時的病發之後舒服了很多。

  齊煜垂眸看著自己身側的女子，眉宇間的厲色完全消息，取而代之的倒是些許的溫柔，正當房間裡曖昧的氣氛剛剛好的時候，突然，東亮邁著輕巧的步子出現在了齊煜的面前。

  “皇上……”

  這邊的東亮一開口，齊煜就突然從床榻上翻身起來，而後抿唇看著自己眼前的人開口說道：“聲音小點，出去說。”

  東亮應聲點頭，這才發現皇后娘娘還在熟睡。心中這下明白了，看起來以後這皇上是要把娘娘給放在心尖尖上寵著了。

  “嗯，醒了？”結果，齊煜剛剛一動，周歡也就睜開了眼睛，她剛醒，聲音帶著幾分的軟糯。

  齊煜點了點頭，溫柔的替她蓋了蓋被子，“你先休息會，我出去處理點東西。”

  說罷，齊煜給了東亮個眼神，二人剛剛準備離開的時候，卻又聽到周歡主動開口說道：“外頭的事情，我去幫你看看吧。”

  說著，周歡已經自顧自的翻身起來了，“東亮，且說說是什麽事？”

  東亮猶豫著，齊煜點了點頭，“皇后問你什麽，答什麽便是。”

  “回娘娘的話，是丞相大人，今日早朝王爺處理了一些事情，但是丞相大人不怎麽滿意，二人在朝堂上起了爭執，現在丞相大人想過來面見皇上。”

  “他……”齊煜似乎是有點被氣到了，“蘇立當真是不知收斂！”

  東亮低著頭，末了又小聲的補充了一句，“丞相大人還說，說是一定要見到皇上。”

  啪的一聲，齊煜將手邊的杯盞給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