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一睜開眼睛，她卻又明白那些是真實的了。

  “娘親，娘親。”一個扎著可愛的雙環髻，皮膚白皙，粉嘟嘟的小女孩正爬在周歡的床頭邊。

  “念卿？”周歡起身，疑惑的盯著手邊的孩子，還是忍不住摸了摸孩子的頭疼。

  周念甜甜的叫了聲娘親，而後又委屈巴巴的開口說道：“哥哥不配念卿玩。”

  然後，周歡順著自己女兒指的方向看過去，周辭正端著一本書在那裡認真看著。

  見周歡看向自己，立馬起來對著周歡行了禮，“娘親，是我帶妹妹來的。”

  “阿悔，你過來？”周歡點了點頭，溫柔一笑，“阿悔，你告訴娘親，你為什麽喜歡這些東西呀？”

  周辭的手裡，是孫子兵法。

  他垂著眸子思索了一會兒，“男子漢大丈夫，將來定是要保家衛國的，而且……而且只有這樣，才可以保護父皇和娘親。”

  周歡……

  果然是齊煜的親兒子。

  “好了，讓娘親吃早膳，你們先去找乾爹他們。”齊煜突然出現在門口，在孩子面前，他似乎從來沒有帝王的架子。

  周歡沒有阻止，孩子們的乾爹自然就是孟祁和楚星辰了，只不過這麽早過去，不知道會不會看到什麽不該看的。

  “卿卿，你是不是覺得我今天不會出現在這裡了？”齊煜突然深情款款的走到了周歡的面前。

  周歡下意識的往後退了退，齊煜的眼底一片受傷。

  但是他還是抿唇淺笑，“卿卿，昨夜我說的都是真的，再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

  “不好。”周歡不停的搖頭，她的腦海裡的確是昨夜二人親昵的畫面，可她並不想這樣，“皇上，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如果你硬要抓著不放，我們也沒有辦法給那些人一個交代。”

  “是玉溪嗎？”齊煜尷尬開口，隨後又歎了口氣，“可是她臨死之前，也不過是想你別離開我而已啊。”

  周歡低頭沉默，半天沒有再多說一句話，最終齊煜歎了口氣，只能轉身離開。

  這種時候，不能逼周歡太著急。沒關系，五年他都等了，還差這一點時間嗎？

  可即使如此，方才周歡躲避他時的神情，還是說監督一般插在了他的心口上，他隻覺著自己心痛的要緊。仿佛下一秒就不能呼吸一般。

  “哐”的一聲，齊煜終於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

  ……

  照顧齊煜的時候，周歡在齊煜的房間裡發現了一些很奇怪的東西。

  她原本不想打開的，可不小心碰到，那東西就散了一地。周歡整理的時候，卻直接呆愣在原地。

  裡面的東西是書信，是暗衛給齊煜寫來的匯報信，只不過奇特的是裡面的內容千篇一律，都是關於周歡的。

  周歡翻了翻，信上的內容是從五年前開始的，也就是說齊煜暗地裡守護了周歡五年，卻不敢上前來打擾一步。

  信紙已經泛黃，有些字跡都模糊了，上面似乎是沾染了淚水，周歡一遍整理，心情卻很是複雜。

  “你都看到了？”恰好，送藥的楚星辰來到了這裡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周歡沒有開口說話，自顧自的繼續整理東西。

  “我們都錯了。”楚星辰突然開口，“五年前我們以為只要你離開了，對他而言就是活路，可我們都錯了。”

  “你的離開，只是在殺了他，誅的還是他的心。”楚星辰少有這麽認真的時候，“你應該已經知道他成功的想起來了所有的一切吧，可你知道他是怎麽想起來的嗎？”

  “整整一年，他不接受太醫的診治，靠著每天晚上在睡夢裡重複那些痛苦的回憶，最終完成了關於過去的記憶。”

  楚星辰知道這些的時候，齊煜已經想起來了，而且那時候齊煜很平靜的告訴了他。

  他也知道了楚星辰和孟祁對於周歡的幫助，他沒有生氣，只是平靜的問了一句，“為什麽，你們都不願意相信我多一些。”

  明明他可以想起來的，可他們卻自作主張的給他定了一條最難，最痛苦的路。

  “吧嗒”一聲，周歡眼底的淚水落在了信紙上，原來他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在守護彼此。

  “給他個機會吧，你再不好，他恐怕都撐不到你好了。”

  “你說什麽？”周歡不懂。

  楚星辰歎了口氣，“知道你情況好轉一些了，他才敢過來，但是這五年裡，他折騰著自己，從不輕饒，他不能再背負這麽大的重擔了，否則他受不住。”

  齊煜借口朝政懲罰自己，最終也透支了自己的身體，畢竟那時候他也不知道周歡會醒過來。

  “我知道了。”周歡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

  ……

  齊煜再次醒來的時候，身旁沒有一個人，他著急壞了，出門尋找的時候，卻發現所有人都圍在一個圓桌前，言笑晏晏。

  楚星辰率先看到了齊煜，“醒了？快過來坐。”

  他們已經喝了兩杯，此刻放松的氣氛似乎很好。齊煜坐下，身旁正好是端著酒杯的周歡。

  “我沒醉，可以再喝。”周歡攥著自己手裡的酒杯不松手，完全沒有注意到齊煜的到來。

  倒是一旁的啟風眠，無奈的歎了口氣，將周歡手裡的酒杯奪了過去。

  “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周歡嘟囔著不知道說什麽，爬到了桌子上，啟風眠剛剛準備解開自己的鬥篷給周歡，卻被齊煜手疾眼快的攔住了。

  “我來。”齊煜開口，小心翼翼地給周歡罩上了鬥篷。

  周歡似乎有點上頭了，她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齊煜，又轉身和楚星辰他們繼續喝酒了。

  齊煜看著身旁推杯換盞的場景，心中難免帶著幾分的動容，上一次這麽放松的時候，都忘了是多久以前了。

  不過也有不悅地存在，他看了一眼啟風眠，又看了一眼他身旁的洛落，唇角一揚，“啟風眠，你和洛落的婚事是不是也該定下來了，人家姑娘可等了你很久了。”

  齊煜和啟風眠兩個人之間的小摩擦，這麽多年就沒有少過。

  一般啟風眠都會和齊煜對著來，結果這一次，啟風眠卻點了點頭，甚至溫柔的摸了摸一旁洛落的頭頂柔順的發絲。

  齊煜簡直氣炸了，怎麽誰都在給自己秀恩愛。不過他又是高興的，拓跋釗手下敗將，啟風眠有了洛落，那麽周歡就只能是他的了。

  “小師姐醉了，要不先回去歇著？”楚星辰主動給了周歡一個機會。

  ……

  ……

  “卿卿——”

  二人離開後，齊煜試探著開口，這一次一旁醉酒的周歡並沒有反駁。

  齊煜又猶豫著開口，“卿卿，你今天有沒有開心一些？”

  “或者說，你今天有沒有比昨天更愛我一些？”

  突然，周歡停下了自己的腳步，她抬頭盯著齊煜，然後楞了半天后開口說道：“你這樣，都不像你了。”

  齊煜一聽是排斥的語氣，心中頓時一緊，“不，是我做錯事在前，我……”

  “可我不想你為了我這麽卑微。”周歡歎了口氣，下一秒卻已經身體不受大腦控制的主動上前吻上了齊煜。

  齊煜自然是求之不得的，於是兩個人第一次如此真誠的投入到了這片感情的汪洋裡。

  正當齊煜越陷越深的時候，懷裡的周歡卻突然一把推開齊煜，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讓我想想吧，畢竟你也不欠我什麽，為你做的一切都是我自願的，和你沒關系。”

  至於這個過程消磨了感情，那就是她應該承受的。周歡覺得，自己沒有必要怨天尤人，怪到齊煜身上。

  周歡轉身回了房間，身後的齊煜卻高興不已，他感受到了周歡的動搖，也就是說自己還是有希望的。

  可誰知，第二天睜開眼睛醒來的時候，齊煜卻怎麽也找不到周歡了。

  周歡留下了一封信就消失了，信上說，有緣江湖再見。

  正當所有人都害怕齊煜會因此而消沉的時候，齊煜的反應卻出乎所有人的意外，他很冷靜的折好了信紙，收到了自己的懷裡。

  然後，繼續朝政上的事情，仿佛和一個沒事人一樣。

  不過，韓昭國卻在一個月後當眾宣告了一件大事——皇帝齊煜駕崩了。

  消息一出，韓昭國上下一片嘩然。

  有人說皇上勞於朝政，也有人說是皇帝瘋了，各有各的說辭，但是皇帝卻確實換人了。

  　 “乾爹，你說父皇現在在哪裡呢？”成為新帝的周辭拿著書本，疑惑的看向遠方。

  楚星辰故作深沉的歎了口氣，“他啊，自然是和你娘親在膩歪唄。”

  “嗯？”周念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睛，表示不懂。

  然後，孟祁隨手將折子拍到了楚星辰的懷裡，“這麽多折子，讓我一個人看？”

  楚星辰無奈歎了口氣，“果然啊，還是齊煜是個聰明的，人家去找娘子快活了，留下我們在這裡累死累活。”

  認真看書的周辭突然放下了書本，走到了楚星辰的身後，給他捶了捶肩膀，“乾爹，你放心，我很快就長大了。”

  “真乖。”楚星辰立馬有了動力，歎了口氣繼續看折子。

  然而就在距離皇城一千八百米之外的一個江南小鎮中。

  煙雨朦朧，一艘小船緩緩劃過。

  烏黑的漁棚下，露出月芽兒般的尖尖下巴。

  只是一眼，岸上披著蓑衣等候已久的男子提氣一躍，猛地跳下漁船。

  “啊，你……”

  男子脫下蓑衣，啞聲喚了一聲，“卿卿，終於讓我找到你了。”

  周歡一愣，下意識地想要跳水逃走，誰知齊煜卻好似早有所料，一把將她的腰肢抱住，“這一次，你別再想從我手中逃走！”

  耳邊，響起他咬牙切齒的聲音。

  周歡再也忍不住，隨即狠狠抱住了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