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是愧疚的，於是他想伸手安慰周歡，可抬手的瞬間，他卻是選擇放下了手。

  “阿煜，我是想離開，原因是什麽，你隻猜對了一半。”周歡沒有看齊煜，她抱著自己的膝蓋，垂眸沉思著。

  “我一定要離開，於是找個人幫我成了最重要的事。於是一開始我找孟祁幫忙，綠梅的事情就是他幫我的，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可也因為綠梅的事情，孟祁察覺了我的意圖，他因為楚星辰阻止我，畢竟楚星辰在乎你這個朋友，於是孟祁一直在暗中阻止我。”

  這個故事半真半假，但是卻可以完整的將楚星辰和孟祁兩個人都解釋清楚。

  就算齊煜懷疑，沒有證據，而周歡也不會再和他們聯系，所以不會有什麽後果。

  “拓跋釗喜歡我，你也是知道的，所以離開這事，我利用了他，就是你救我的那天。”周歡故作鎮定的開口，而齊煜緊握的雙拳已經泛白。

  “原本該是那日生辰宴的那日的，我會假死離開，拓跋釗的人幫忙接應我，可到底他知道了我在利用他，他的自尊讓他最終決定暗中給我添堵，目的就是為了造成今日的局面。”

  故事娓娓道來，齊煜似乎是有點相信了。

  周歡繼續，“所以我離不開了，但是你也會怨恨我。”

  齊煜沒有說話，但是他卻終於心平氣和了一點，坐在了周歡的面前。

  周歡知道，齊煜還在等一個答案，只要那個答案不怎麽假，齊煜會放下一切的芥蒂信任她。

  “阿煜，我愛你，兩個你都是，可這份愛讓我看不到希望，讓我覺得很累。”周歡平靜開口，就連沙啞的聲音都帶了幾分的磁性。

  “我們之間阻礙太多，你可能不知道，我失去了兩個孩子，失去了在乎的親人，和你繼續下去，有秦落雨，還不知道會失去多少，所以我害怕了，阿煜。”

  周歡開口說著，眼底的淚花還是表露了自己心底的想法，她有點不知道了，自己說的這段話起真的畏懼，還是自己真的在想說這樣的話。

  或許在這件事情上，她的立場從來都沒有那麽堅定，有時候還是對著一切有一種無力感吧。

  這一刻的周歡開始懷疑自己的心，可與此同時，對面的齊煜卻因為周歡的這一番話語而完全的停滯了下去。

  他早該想到的，想到周歡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她背負如此之多的壓力也更是為了他，最後傷害她的人也是自己。

  其實周歡為了自己的這個想法，在一切開始的時候他就想到了，可那一刻他卻因為嫉妒心，沒有理智否認掉了這一切。

  此刻，當他真聽到周歡這樣講的時候，內心卻又備受折磨。

  說完這句話之後，周歡也並沒有再多說什麽，她只是一直坐在那裡，低著頭，任由淚水打濕自己的衣裳。

  正當房間裡的氣氛尷尬的時候，東亮卻急匆匆的走了進來，然後對齊煜開口說道：“皇上，孟祁公子在上書房求見。”

  聞言，齊煜一個冰冷的眼神掃了過去，東亮嚇得連忙跪在了地上。

  可那顫巍巍的聲音又繼續，“回稟皇上，孟祁公子似乎是有很要緊的事情，說是見不到皇上不離開。”

  東亮小心翼翼的開口，甚至都不敢抬頭多看齊煜一眼。

  齊煜也坐在那裡聽著，身邊的人也不是什麽不分輕重的人，再加上方才周歡說的話，他也自覺這段時間對孟祁和楚星辰兩人太過於打壓了。

  所以，這種時候他也不好再過多的避之不見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皇帝，他所背負的就不只是兒女情長那麽簡單，在這一點上，周歡也是很理解齊煜的。

  從前是，現在依舊是。

  齊煜不願意主動離開，所以周歡掀開了被子，側身躺了過去，選擇背對著齊煜。

  她的潛台詞就是：你可以走了。

  可齊煜依舊半天沒有反應，他直覺自己現在走開似乎並不是一個好主意。

  無奈周歡隻好思量著準備開口，結果在他剛剛準備開口的時候，就聽見齊煜開口說道：“你先好好休息著，我去去就回。“

  說完之後，周歡聽到了沉重的腳步聲，不過她卻依舊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其實周歡甚至於都猜到了，這種時候孟祁著急的來見齊煜，恐怕是為了給自己脫困。他們也已經猜到了自己在這坤寧宮的日子並不好過吧？

  周歡想著閉上了眼睛，耳旁已經穿來了宮人們關上宮門的聲音。

  夜裡，周歡睡不著，她閉著眼睛，靈魂卻清醒的要緊。她甚至感覺自己好像騰空飛起來，越在這坤寧宮的上空，俯視這著宮裡的一切。

  於是，周歡在孤寂而又清冷的月光的陪襯下，周歡就算是閉著眼睛，卻也無比清醒地度過了一夜。

  只是她沒有想到，當太陽升起照亮整個房間的時候，苗禾進來，左顧右盼的一直看著屏風後面。

  周歡自覺有問題，急匆匆的起身走了過去，然後周歡納悶的看著不遠處坐在椅子上的齊煜。

  他的臉色看上去有點蠟黃，眼皮也耷拉的掛在那裡，似乎是一夜未眠。

  “這麽早…你怎麽過來了？”

  周歡猶豫了一下開口，她甚至都不敢多問一句齊煜，是不是昨夜在這裡守了一夜。

  她隻當一切都按照自己的猜測再往下走著，齊煜對自己決定放手了，所以她可以不用借助任何人，就達成自己所願。

  可是……

  “卿卿——”

  齊煜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是用著沙啞的聲音開口說了一句。

  這一聲短暫的呼喊，周歡卻從裡面聽到了無限的情誼，她聽到了哭腔？

  周歡來不及反應，齊煜已經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然後伸手毫不猶豫的將周歡拉到了自己的懷裡。

  齊煜很是用力，而周歡則是被齊煜牢牢的禁錮在自己的懷裡。周歡聽著齊煜緊張的心跳聲，而後又聽到齊煜開口。

  “如果我告訴你，我已經開始想起過去的事情了，如果我可以不用解藥也可以好起來，卿卿，你會不會願意留繼續留在我的身旁？”

  說這句話的時候，齊煜的眼神中帶著一種詭異的光芒，那個光芒落在周歡帶身上，似乎只要一個小火星，就可以燃起熊熊大火。

  其實他也是這樣期盼著的，可無奈周歡的眼底實在是太過於冷淡了。

  她似乎早已想到了，齊煜會將一切都想到自己為了他，然後齊煜會以此借口來挽留他。

  不管是冷漠還是攤牌，周歡都發現自己面對這個齊煜的時候，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皇上，我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周歡幾乎是沒有猶豫的就說出了這句話，因此她成功的忽略了齊煜眼底那抹一閃而逝的光亮。

  “是啊，我們兩個之間的信任早就被我親手毀掉了。”

  齊煜像是自怨自艾一般都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就如同，不久前周歡，也曾用同樣的心情說出了同樣的話語。

  也就是在這一刻，他才意識到周歡此前心裡的絕望。從前他試圖去體會，可卻總是以一個冷靜而又客觀的身份。

  這一次是完全不一樣了。

  周歡依舊保持一個被齊煜抱著的動作，她沒有任何的反應，哪怕自己的胳膊已經紅腫了一大片，她的痛覺沒有了。

  最後，是齊煜主動放開了周歡。

  趁著齊煜後退的兩步，近距離的時候，周歡這才看清楚，他的眼眶下面是一片烏青，眼睛裡也滿是猩紅。

  這樣的情況，莫不是昨夜他又……

  周歡想的沒有錯，齊煜的確是在前一晚上的時候再次毒發。可這一次，他想起了更多過往的事情。

  於是，一夜未眠的他迫不及待的想把這些分享給周歡聽。

  “我曾許諾你，天下唯你一人。可後來為了我，你被迫成為了皇后，其實那天如果你遲開口片刻，或許我就隨你山野生活了。可是你說我們要攜手並行走下去的，這些……”齊煜最後的掙扎，也被周歡給無情打破。

  “不要再說了，周歡冷冷的打斷了齊煜。”

  在此刻的她看來，這些事過去的就過去了，特別是現在，只會讓自己心痛。

  “你也不用拿那些人不屬於現在的你的記憶強行來給我講這些。”

  不知為何，周歡就是不想聽到齊煜在提過去的事情提他們那深沉如水的感情。

  她總覺著，心裡會湧上一股奇怪的感覺。

  可這一次齊煜卻偏偏要去說下去，他開口說道：“是你許諾我的，我這麽拚命努力的在克服著一切的困難走到你身後，你卻不願意再等等我。或許是我做錯了，但是你我都清楚，我有後悔的余地。”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周歡的心底一片荒涼，她知道，齊煜果然還是那個齊煜。

  “所以你還是要繼續把我囚禁在你的身旁，哪怕這不是我願意的，也要強行將我留在這裡？”

  周歡靜靜的看著齊煜。

  齊煜點了點頭，“如果你的腿斷了，以後我就是你的腿。”

  聞言，周歡苦笑著，她想開口說些什麽，卻發現自己的嗓子堵塞的要緊，就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後隻得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