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轉頭回去了，而周歡一直沉默的看著外面沒有開口。盡管她從前就知道齊煜是一個不願意和別人敞開心扉的，知道他是一個不會信任他人的人，可是……

  馬車裡搖搖晃晃的，周歡沒有坐穩突然斜了一下，然後又沒有抓住東西，直接磕在了轎子裡的小方桌上。

  “嘶——”

  周歡抱著自己的胳膊痛的不行，她左手的手臂那裡經常劃破放血，傷口從來都沒有愈合過。

  剛剛撞了那一下，周歡愣是好半天都沒有平複疼痛帶來的不適。

  她低著頭，額頭上有汗滴滲出來，小心翼翼地扶著自己的胳膊，周歡想，可能傷口又碰壞了吧。

  “朕看看。”齊煜見周歡的臉色愈發蒼白，直接伸手將她的胳膊扯了過去。

  “痛。”周歡驚呼，並試圖阻止，但是顯然她失策了。

  齊煜手疾眼快的挽起了她的袖子，結果整個小臂處都包扎著白色的紗布，而且傷口還在滲血，染紅了整個紗布。

  “臣妾沒事，已經不痛了。”周歡不想齊煜發現，她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訕訕一笑，“前些日子不小心磕破了手腕，如今已經快好了。”

  齊煜沉默的盯著周歡，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他發現自己越了解周歡，就越看不透這個女人。

  兩個人默默對持了一會兒，周歡大大方方的扯好了自己的袖子，拿出藥瓶裡的藥丸吃了一顆。

  而齊煜，也終於低頭重新看起了自己面前的奏折。

  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往回走了許久，而齊煜差不多也把自己面前的折子看的差不多了。

  “燈會，你還要去嗎？”

  齊煜修長的手指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而後試探著看向周歡。

  周歡回神，“皇上都答應了臣妾，難不成還想失約不成？”

  說話間，她掀開簾子看了一眼外面，隨後無奈地看向齊煜。

  要是他再開口遲一些，恐怕不出一盞茶的功夫，她又要踏入高牆林立的皇宮了。

  齊煜無奈攤手，“朕以為，皇后可能不願意去了。”

  周歡卻笑了，“皇上，你不會以為剛剛的事情嚇到我了？或者我生氣了？”

  齊煜靜靜地看向周歡，大有一副難道你不是的質疑。

  “皇上願意帶著臣妾，想必是因為皇上的內心深處是信任臣妾的。”

  聞言，齊煜開口，“你不害怕？”

  “臣妾不怕啊，因為皇上也在那裡，難道皇上不打算保護我？”

  周歡似笑非笑的看向齊煜，純撤的眼神裡寫滿了對齊煜的信任。

  齊煜突然開始有點觸動了，今日的真相，到此為止吧。

  “走吧，陪朕下去走走。”

  齊煜起身下了轎子，而周歡莞爾一笑也隨著齊煜的步伐跟了上去。

  看著熟悉的身影在自己的身前，周歡的眼眶不由的濕潤了，她想，只要齊煜好好的，自己受什麽委屈都應該是值得的。

  “怎麽了？”

  齊煜突然停下腳步，周歡跟的太急，不小心撞到了齊煜的後背。

  她低著頭，捂著自己的額頭，“沒事，眼睛好像進沙子了。”

  “小心些。”

  齊煜垂眸看著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女子，下意識的開口，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話出口的一瞬間，自己言語裡的溫柔。

  可周歡察覺到了，她低著頭慌張地抹去了自己眼底的淚水，齊煜等的有些著急了，以為周歡的眼睛真的很嚴重了。

  “抬頭，我看看。”因為在宮外，朕這個字，齊煜還是下意識的略去了。

  可突然，一個溫暖的紅唇貼在了他的唇上。

  女子的清香撲面而來，還有那雜亂的心跳聲，等齊煜想一探究竟的時候，周歡卻已經後退了一步。

  “都怪這沙子，讓我眼睛裡的淚水止不住。”

  周歡背著身子，聲音軟軟糯糯的，她說的沒有錯，最近這段時間不知道怎麽回事，眼睛裡的淚水似乎總是止不住。

  可這次和從前也不一樣，因為這一次她雖然眼眶濕潤了，但是唇角卻帶著淡淡的笑容。

  ……

  ……

  宮裡的日子總算是安穩了幾日，只不過唯一的不好處就是周歡的腹部開始顯懷了。

  “娘娘，奴婢已經確認了這法子不會傷害皇子，可是長此以往，也不是辦法呀。”

  此刻的坤寧宮裡，綠梅正近身幫著周歡，在她的腹部纏繞著一圈一圈的白布。

  這樣，可以讓腹部的突出不那麽明顯。

  “委屈本宮的孩兒了。”周歡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

  當日選擇隱瞞這個孩子，很大程度上因為她篤定后宮的事情可以很快解決，可誰曾想變數太多，反而成了阻礙。

  “玉溪呢？”

  周歡不想讓綠梅太擔心，所以轉了話題。

  綠梅開口，“娘娘，玉溪姐姐出宮去了，她說再去幫你找靠譜的大夫抓藥。”

  宮裡的人信不過，所以給周歡看病的人都是外面銀月樓裡找的人。

  換句話說，只要齊煜有心了解，就不會不知道此刻的周歡有多艱難，可等了這麽些天，周歡並沒有等到。

  她想，一定是齊煜還沒有恢復過來，還是先不要太過於著急了。

  “好，去看看給皇上的藥好了沒有，等他午睡醒來，又該喝藥了。”

  每次這種時候，周歡都可以完美的找到借口，綠梅雖然無奈，但是也明白很多事情急不得，眼下確實是最好的安排。

  房間裡安穩了沒有多久，突然守門的小宮女來稟報：“皇后娘娘，秦妃娘娘過來了，說是準備了些糕點要送給娘娘。”

  “回了，就說娘娘身子不舒服，已經睡了。”綠梅是坤寧宮裡位分最高的姑姑，這話小宮女自然是該聽的。

  可關鍵時候，周歡卻叫停了她。

  “讓秦妃去偏廳吧，那裡暖和一些，本宮即刻過去。”

  綠梅還想再說什麽，周歡卻揮了揮手讓房裡其余人先退下。

  “走吧，秦妃隱忍了這麽久，本宮知道她忍不住了。”

  說起來，從齊煜失憶後，秦落雨除了在上書房那裡給她不愉快之外，似乎還從來沒有來過坤寧宮呢。

  周歡的第一反應，秦落雨這是又想做什麽了。

  到達偏廳的時候，秦落雨端坐在梨花木製的椅子上，見到周歡前來居然連起身都沒有只是客氣的點了點頭。

  “秦妃娘娘，見了皇后娘娘不行禮，難不成您忘記了禮儀尊卑不是？”

  綠梅氣不過秦落雨這翻天覆地的變化，從前虛偽的假裝讓人厭惡，如今這囂張跋扈的樣子更是讓人生厭。

  秦落雨莞爾一笑，“皇上說了，最近本宮辛苦的很，免了后宮中所有的禮節。”

  周歡知道齊煜對秦落雨的免除，但是估計齊煜也想不到秦落雨不躲著自己，還偏要撞上來，拿著雞毛當令牌。

  “無事，綠梅去給秦妃娘娘上茶吧。”

  周歡並不想和秦落雨計較什麽，她知道秦落雨囂張的本質是什麽，要是齊煜好轉了，她只會和從前一樣灰溜溜的躲起來。

  所以，算計和計較在秦落雨身上沒意思。

  秦落雨笑呵呵的看向周歡，“沒想到這麽多天過去了，皇后娘娘的心態還是如此的好，臣妾真不知道是該恭喜娘娘，還是同情娘娘呢？”

  周歡笑而不語，沉默地看著綠梅給自己滿上了茶盞。

  可是秦落雨今日過來是有備而來，所以她也不著急，品了一口熱茶，慢悠悠的繼續著自己的動作，似乎是一點都不急切。

  “秦妃要是沒什麽事的話，本宮就先失陪了，皇上的藥要煎好了。”

  “皇后娘娘，你可知道臣妾為何要同情娘娘呢？”秦落雨不笑了，她神色凝重的看向周歡，“臣妾知道娘娘是個聰明的人，實在是不忍心娘娘就這樣毀了自己的一生。畢竟在后宮裡，妃子和皇上之間的感情似乎並不是娘娘想的那般簡單的。”

  周歡倏然抬頭看向秦落雨，她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感覺。

  “皇上從前的確是愛著娘娘的，可是現在呢？娘娘還有把握嗎？”

  “那日外出宮中，臣妾是知道的，可是皇上不讓我去，說是太危險了。後來才知道，原來皇上帶了娘娘去了。”

  秦落雨絮絮叨叨的說著，但是其中的意味周歡卻完完全全的感受到了，她知道秦落雨想告訴她什麽了。

  因為，從前被齊煜藏在身後的那個人是她。

  “臣妾還聽說，前朝上幾位重臣都幫著娘娘，其實臣妾有皇上護著自然是不怕的，可娘娘真覺得皇上能夠放過他們？”

  秦落雨咧嘴一笑，“皇后娘娘，別忘了，皇上的心狠手辣，你我都是深有體會的。”

  她終於說完了，並且也如願的從周歡的臉上看到了些許的蒼白和不堪。

  昔日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終於因為皇上，在她的面前一敗塗地。秦落雨笑著看向周歡，等她笑夠了又開口說道：“皇后娘娘，這茶水真甜，多謝娘娘的款待了。”

  “告訴本宮這些，你圖什麽？”

  “不圖什麽。”

  周歡莞爾一笑，唇角帶著些許的冰冷，“既然如此，那就到此為止吧，本宮和皇上的事情，輪不到旁人來指手畫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