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帶著我出宮，根本就沒有想過保我，那日要是真的北夏的臥底出現了，皇上恐怕想殺的人，不只有前朝的幾個臣子吧？”

  有些話被人一提點，就什麽也明白了。

  齊煜不信任蘇立和啟風眠，同樣也不會信任周歡，而且他默認他們是一夥的。

  齊煜帶著周歡過去，就是為了一石二鳥，如果預料成真，那麽周歡不止是保命符，也是一個死棋。

  “今日皇上故意拉著臣妾給他們演戲，皇上是想重新奪回權利吧。”

  周歡歎了一口氣，將手裡的毛筆重新放在了齊煜的面前。

  “可是皇上明明知道，只要你開口，我不會拒絕你。可是你不信我，連試一試的心思都沒有，皇上就直接判了我死刑。”

  齊煜一直都在聽著周歡說著，好幾次想開口說些什麽，卻又瞬間偃旗息鼓。

  他做事從來都不會失算，所以今日面對這樣的周歡，齊煜的心裡莫名的生了一絲的慌張。

  “卿卿……”

  齊煜失神，口中卻不由自主的說出了這兩個字，胸腔裡，腦海裡，熟悉的煩躁和疼痛卻並沒有到來。

  聽到卿卿這兩個字，周歡瞬間呆滯，她想到了一盞茶時間之前，自己的狼狽。

  齊煜親手斷送了她唯一的驕傲，“皇上，臣妾是皇上的發妻，是這宮裡的皇宮娘娘，所以，請皇上放心，臣妾會做好該做的。”

  “只是，臣妾只有一個請求。”

  周歡就這麽笑了起來，“皇上不要再叫臣妾卿卿了吧，從前的事情，臣妾都有點記不住了，或許我們都該放下了。”

  她笑著，眼眶裡的淚水肆意著。

  內心深處一個絕望的周歡在看著齊煜淚流滿面，她哭泣著說：“阿煜，你要是再想不起來，要是再聽信她人來傷害自己，卿卿可能就真的撐不住了。”

  在今天之前，周歡從來都沒有想過，愛一個人會是這麽的痛。

  “皇后當真要走？”齊煜看著周歡那孱弱的背影，心裡突然生了一股奇怪的悲愴。

  或許，他應該留她下來，她是韓昭國的皇宮娘娘，朝堂上很有號召力，而周歡手下的歡樓也很有用，他不能讓她就這麽走了。

  其實，內心深處的想法，齊煜不過是看到了周歡眼角的一滴眼淚，他知道周歡是個驕傲的人，從她甘願放棄過往，決定和齊煜重新認識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齊煜從來都沒有發現，他所做的一切，除了穩固權利之外，都是在想方設法的折斷周歡的翅膀，他不喜一個女子如此的倔強。

  而且，此人還是自己的皇后。

  “皇上，臣妾累了。”周歡低頭看著自己被齊煜抓住的胳膊，那裡是她的傷口。

  齊煜明明知道的，可他就是不在乎，就這麽隨意的抓了過來。

  周歡累了，不想再折騰了，她甩手試圖脫離齊煜的鉗製。一來二去，她的胳膊上的傷口已經完全被撕裂，她甚至感受到了肆無忌憚的鮮血。

  可奇怪，周歡卻不想管，她發了狠的在心裡想，要是自己就這麽流血一直到死，齊煜會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愧疚呢。

  “皇上。”

  突然，周歡驚醒，她在想什麽。眼前的齊煜不過是忘記了他，她還沒有成功帶回來他的阿煜，怎麽可以就這麽放棄。

  周歡低頭看著自己手腕上蔓延出來的血跡，剛想開口，卻被一個尖銳的太監聲音打斷了

  “皇上皇上，秦妃娘娘出事了。”

  太監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這是齊煜身邊伺候筆墨的小太監，如果之前傳話的那個小太監將賭注壓了她，那麽這個人毫無疑問的選擇了秦落雨。

  齊煜快速放開了抓著周歡的手，立馬開口問道：“秦妃怎麽了？”

  小太監喘了兩口粗氣，看上去真是有事。

  “秦妃娘娘今日從皇后娘娘的坤寧宮回去以後就突然暈了過去，而且吐了兩口黑血，剛剛太醫已經過去了。”

  就算是當著周歡的面，小太監說這話的時候也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周歡想，秦落雨可能真的出事了。

  此刻的齊煜也在轉身看著周歡，他並不覺得方才還一副悲痛欲絕的周歡會生了害秦落雨的心思，他總覺得像周歡這樣愛恨分明的女子，不會選擇這樣的方式。

  可是，秦落雨出事了，之前去了一趟坤寧宮，而周歡也真的很討厭秦落雨。

  “我們先過去看看吧。”周歡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要是秦妃娘娘真的出事了，這事也定在了本宮頭上，那本宮就認了。”

  周歡彎腰對著齊煜行禮，隨後就自顧自的的轉身往著前面離開了過去。

  留在原地的齊煜看遠去的周歡的背影，不由得蹙眉，他討厭這種完全失控的感覺。

  秦落雨的延禧宮裡。

  周歡剛剛走了進去，來不及反應就直接被兩個太監給按到在了地上。

  一旁的綠梅頓時慌了神，可她不是玉溪，也不會什麽厲害的武功，只能撕扯著對方。

  “你們瘋了，這是皇后娘娘，給我放開。”

  “皇后娘娘……”

  綠梅還準備再說什麽的時候，一旁的張嬤嬤直接揮手示意，一旁的幾個長的五大三粗的宮女直接撲了上來，然後幾個嘴巴，直接讓綠梅給打蒙了過去。

  “放肆，本宮還是皇后娘娘，什麽時候本宮的人輪到你們欺負了。”

  周歡也怒了，可她為了腹中的孩子，卻也不敢有什麽大的動作。

  不過好歹，還是將身旁的兩個小太監給唬住了，然後她連忙過去將綠梅護在了自己的身後。

  “太皇太后這是打算給本宮定罪？”周歡看向不遠處端坐的太皇太后。

  看不出來，秦落雨居然再次得到了太皇太后的認可，兩個人居然就這麽輕松的又站到了一起。

  太皇太后勾唇冷笑著，“看起來皇后還知道自己的身份，可身為皇后，你給嬪妃下毒，女德都被你給忘光了嗎？”

  “秦妃是去了坤寧宮，可憑什麽斷定這件事和本宮有關系。”周歡絲毫不落於下風，“難不成太皇太后老了，開始辨不清楚事情了。”

  “你……”太皇太后一副被氣到的模樣。

  周歡也聽到了身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齊煜一眼就看到了綠梅臉頰上的紅腫。

  “誰打的？”齊煜冷冷地開口。

  方才那兩個囂張的奴婢卻立馬跪在了地上，“皇上……”

  話音未落，齊煜抿唇道：“綠梅不是你們這種賤婢給碰的，自己去內務府領罰吧。”

  齊煜記著綠梅的身份，他看了一眼，但是綠梅卻並沒有像從前一樣的看著他，綠梅躲開了他的眼神。

  方才在外面，綠梅或多或少的聽到了齊煜和周歡兩個人的爭執，她知道這件事是齊煜做錯了。

  “皇上，你怎麽連一個……”太皇太后蹙眉看向齊煜，顯然並不滿意齊煜的做法。

  而齊煜卻也並沒有理會太皇太后，他的記憶裡，太皇太后似乎並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物。

  周歡心酸不已，齊煜記得任何一個，唯獨忘記了她呀。

  “朕已經派人去調查了。”齊煜掃視了一圈延禧宮裡的人，“朕先去看看秦妃。”

  濃烈的藥味撲面而來，齊煜推開門。因為沒有關門，所以靜悄悄的院子裡，輕松地就傳來了房間裡秦落雨的哭泣聲。

  還有，齊煜低沉的安慰聲。

  “皇上，臣妾差一點就見不到皇上了，臣妾真的好怕啊。”

  “放心，有朕在，沒有人敢傷害你的。”

  秦落雨的哭泣聲更重了，“皇上，臣妾不知道怎麽就讓皇后娘娘不開心了，她平日裡看不慣臣妾，臣妾也就認了，可是皇后娘娘她想殺了臣妾啊。”

  “朕已經去查了，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皇上——”

  屋裡傳來了磕碰的聲音，緊接著是齊煜的聲音，“你剛剛受傷，快起來。”

  “臣妾不，皇上，臣妾在這宮裡唯一的依靠就是皇上了，可皇后娘娘信不過臣妾，處處想要臣妾，求皇上讓臣妾出宮去吧。”

  “說什麽糊塗話呢，你是朕放在心上的人，朕怎麽舍得。”

  “皇上。”

  ……

  ……

  房間裡兩個人的討論的聲音越來越親密，而延禧宮裡的宮人們全部都錯愕的看著周歡。

  曾經被皇上捧在手上的皇后娘娘，就這麽突如其來的失寵了。

  “娘娘，我們回去吧。”

  綠梅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周歡的袖子，因為嘴腫著，她說話的時候有點含糊不清。

  可周歡卻真的像沒有聽到一樣，一直愣在原地，她隻覺得遠處的聲音迷迷糊糊的。

  那些聲音越來越遠，自己的腦袋也越來越暈，最終周歡隻覺得自己連呼吸都困難了很多，她就那樣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安慰好秦落雨的齊煜一出門，看到的就是眼前的這一幕，他來不及多想，直接衝了過去。

  可是到底是遲了，周歡摔在了地上，他沒有來得及抱住她。

  “皇上——皇后做錯了事情。”

  齊煜彎腰將周歡抱在了懷裡，剛剛準備遠去的時，卻被太皇太后給叫住了。

  “朕知道。”齊煜歎了口氣，“皇后周氏，失德善妒，自今日起奪去鳳印，好生反省。”

  說罷，伴隨著太皇太后的一聲歎氣，齊煜抱著周歡跨步離開了延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