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請皇后娘娘節哀。”

  “失去的人終究是失去了，可活著的人不得好好活著嗎？”

  猶豫了片刻，啟風眠還是將安慰的話語說了出來。

  可周歡沒有說話，只是停下了腳步，側眸看向了一旁的人。

  至於啟風眠，他也在用同樣的目光注視著周歡。

  說實話，她的臉色看上去憔悴了好多，此前那張豔俏的臉上總是掛著笑容，不管是真誠的還是溫暖的，可如今她的那雙桃花眼裡卻死如灰燼。

  周歡沒有說話，她再次轉身裡往前走著去，而啟風眠卻著急地開口。

  “皇后娘娘……”

  “嗯？”

  周歡淺笑著打斷了啟風眠的話語，而後自顧自的走在了前面。

  “大人，你說，我當初的決定錯了嗎？”

  啟風眠知道周歡口中的決定指的是什麽，他張了張嘴想開口安慰些什麽，可話到嘴邊卻又一句都說不出來。

  “皇后娘娘沒有做錯的事，錯的是那些人，是他們不懂事。”

  到底，啟風眠還是不忍心站在周歡的對立面上。

  聞言，周歡點了點頭，目中似乎多了一些旁的情緒在。

  啟風眠見她的情緒有所動搖，然後又連忙開口說道：“不管發生了什麽，請娘娘一定要記著，您的身邊還有我們這些人在。”

  雖然這段時間裡他並沒有直接和周歡聯系，可暗地裡，啟風眠對周歡的的事情了解的也並不少，所以此時此刻說出這樣的話也不足為怪。

  周歡點了點頭，卻並沒有想那麽多，“多謝大人。”

  這段時間他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裡，情緒的確是壓抑的。

  她原本以為自己終將墮入黑暗，事實上她也真的那樣做了，可未曾想到在他離死亡那麽近的時候，心中居然也會生下了些許的不忍。

  到底，她對這個世界還有些許的留戀的。

  再加上，骨子裡周歡也是一個堅強的人，所以這幾天裡她還是逼著自己走出來了一些。

  盡管身體裡還有另外的一部分，沉溺於悲傷無法自拔，可遇見這些故人們的開導心情好歹是重拾了一些

  啟風眠又拉著周歡聊了一會兒之後，當然是安慰的過多，最後周歡說話的語氣倒是愈發的輕松了。

  於是，他這一顆懸著的心放下了不少。

  “過段時間就是新春了，不知大人打算如何？”

  這幾句的時候，周歡將自己懷中抱著的小兔子放在了腳邊。

  此刻，二人已經朝著林中的深處邁步了些不少，所以此刻那兔子離開她的懷抱之後，倒是一溜煙的就跑不見了。

  啟風眠突然想起來，很久之前，周歡對自己說過的話。

  那時候他送了她一隻貓，可周歡卻拒絕了他笑著說，她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又何嘗能照顧好她們。

  再後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卻是將那貓兒帶了回去，本以為好轉了，結果兜兜轉轉如今，似乎又回到了一開始。

  啟風眠搖頭，對著周歡說道：“陛下的打算是，想趁這次年關之前回京城去。”

  “也就是說，馬上要開戰了嗎？”

  今日的周歡出來轉了轉，連這思緒都開闊了不少。

  啟風眠點了點頭對著周歡說道：“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裡可能又要重新戰火肆意了，娘娘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周歡從他這話中聽出了什麽龐的意味在，“那你呢？”

  被問到自己後，啟風眠那如玉的臉龐上多了一絲的尷尬。

  或許是察覺到了啟風眠的尷尬，周歡莞爾一笑轉了話題，故而二人也就並未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深究了下去。

  周歡興致不錯，又拉著啟風眠聊了一些關於回京城之後的事情，她現在的模樣儼然一副熱愛生活的樣子，甚至連從前的周歡都比不上。

  可是一旁的啟風眠，臉色卻是越來越差了。

  連帶著心中的壓抑也越來越多，他也算得上是了解周歡的為人。

  盡管知道她性子開朗，但卻也明白在這種時候，她是斷然做不到這一步的，至少是對一個正常人來說。

  “娘娘，你可知此時開戰的弊端？”

  啟風眠突然轉了話題，看向周歡。

  周歡愣了愣，眸中帶著兩分不解，“戰場上的事情，我一個婦道人家能做什麽？”

  言外之意就是，此次開戰和她並不在意啊。

  “可是如今戰事緊張，皇上又一心想要在年關之前結束戰爭，微臣擔心……擔心皇上犯了兵家之大忌。”

  其實這也是今日啟風眠來找周歡的另外一個原因，在他的立場上，這場仗打的是有些著急了。

  此前他已經勸說過齊煜，可齊煜卻表示此事他已經有了打算，對於啟風眠的建議並不聽。啟風眠一心勸解，還險些惹怒了齊煜。

  而此刻，周歡卻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放心，皇上是一國之主這些事情他自己會處理好的。”

  這話說得落落大方，乍一聽上去沒有任何的毛病，可聽周歡如此一說，再加上她那言笑晏晏的樣子，啟風眠好不容易放下去的心卻再一次的懸了起來。

  她，什麽時候開始對齊煜這般的淡然了？

  畢竟前一會她都還一臉憂愁的質問自己，她做得對不對，可下一秒卻又如此的灑脫，這反覆的模樣，讓啟風眠有些看不明白了。

  接下來啟風眠再三試探，可周歡都沒有給他這個機會，最後他隻得暫且作罷。

  二人又聊了一些之後，啟風眠親自將周歡送回了梨香院。

  接下來的幾天裡，周歡這邊又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平靜中，似乎也沒有什麽旁的事情發生。

  可這一日，春苗卻急匆匆的跑了進來，神色慌張地看著周歡欲言又止。

  最後，還是周歡察覺到了春苗伺候的心不在焉，終於在春苗不小心打碎一個杯子後，她開口說道。

  “春苗？”

  “主子，奴婢在。”正在收拾東西的春苗連忙開口應下。

  “可是外邊發生了何事？”

  春苗訕訕一笑，正準備想些措辭的時候，周歡又開口說道。

  “不管是什麽事情都不要瞞著我。”

  或許周歡是說這話的眼神太過於認真，春苗愣愣的，居然也不知說什麽才好。

  最後，春苗隻得坦白，“娘娘，是啟風眠大人。”

  “啟風眠？”周歡一下子站了起來，“他怎麽了？”

  “娘娘他沒事，只是……”春苗看到了周歡眼底的擔憂，這才又覺得愧疚的不行。

  “只是他，他今日要去江南之地征收軍糧了，恐怕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不能照顧娘娘了。”

  “這話是他告訴你的？”

  春苗點了點頭，方才她外出，在外面遇上了徘徊已久的啟風眠。

  而後房間裡安靜了片刻，周歡再一次開口說道：“他什麽時候走？”

  春苗猶豫不決地看著周歡，“娘娘，大人說不希望娘娘去送自己。”

  “他什麽時候走？”

  周歡再一次冷冷的開口，這一次腦海中卻清晰了很多，不希望自己去恐怕是恐怕是齊煜吧。

  或者說，是齊煜知道了自己和啟風眠見面一事？
  他那個人又怎麽會容得下旁人呢，是她自己大意了。

  “娘娘，大人說他……他那邊沒什麽，只是娘娘這邊，希望娘娘以大局為重。”

  “他是不是還沒走？陪我去送送他吧。”

  周歡全程不管春苗在說什麽，只是自顧自的說著。然後選一件繡著紅梅的鬥篷披上，而後就轉身離開了院子。

  身後的春苗叫苦不迭，卻也隻得跟上。

  到底周歡還是沒有趕上見啟風眠的最後一面，她去的時候，啟風眠剛好離開，前後也就差了一盞茶的時間。

  這邊的周歡心不在焉的，一路上上也沒有再多說什麽就準備回梨香院。

  結果，剛剛進了院子，卻發現房間裡的燭火亮著。

  她愣了愣，把目光放向了一旁的春苗身上。

  “果真是我家的春苗最心細了。”

  周歡開口，語氣倒是松懈了不少。

  來到這一路上，她腦海中都是想著今日和啟風眠安慰自己的那些話語，他說的沒有錯，不管怎麽樣，人總是要活下去的。

  所以，她也應該需要拚命的往下活著的，順便不讓身邊的人擔心。

  說到底，周歡知道自己重活一世，被在乎的拋棄，失去了所有。一開始，她的目的就只是為了報仇，可後來也正是因為自己有了在乎的人，所以才對這個世界格外的寬容和留戀。

  既然當初她是因為在乎而來到這個世界，那麽就不能因為在乎而毀了這裡自己的所有。

  於是和啟風眠聊過之後，周歡隻覺著自己心境也開闊了不少，就連著情緒也平穩了不少。

  結果，春苗卻納悶地看向周歡說道：“娘娘，不是奴婢。”

  兩人愣了愣，結果下一秒，周歡就透過窗戶看到了那人的身影修長。

  雖然只是一個背影，但是周歡一下就認了出來。

  “罷了，你且在外面守著吧。”

  周歡對著春苗說完，之後自己一個人推開了房門走了進去。

  房間裡的人果真是齊煜，他一個人坐在燭台旁邊，杯中端著的是一盞早已涼了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