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曹操，曹操就到。

  當天下午用膳的時候，秦落雨就來了坤寧宮。

  “臣女給皇后娘娘請安。”

  這一次，她倒是乖巧的很，直接就跪了下去給周歡行了大禮。

  彼時的周歡剛剛落座到桌旁，而桌子上放著的是剛剛端過來的晚膳。

  見秦落雨一直跪在自己的面前，周歡倒是愣了愣，不過眼底裡的審視也依舊存在。

  “快起來吧，秦小姐是進宮來照顧太皇太后的，在本宮這裡跪壞了可怎麽辦？”

  言外之意，太皇太后叫來的人，其實秦落雨沒有必要過來坤寧宮。

  不過，如今的秦落雨似乎多了兩分淡然。

  “今日過來，就是找皇后娘娘認錯的，出身家族，娘娘想必昔年裡和臣女有一樣的顧慮，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秦落雨侃侃而談，甚至聲音裡都多了兩分的淡然。

  周歡抬眸看過去，這樣疏離而淡然的秦落雨，倒是真的和從前不一樣了呢。

  這邊的秦落雨正在認錯的時候，綠梅的聲音卻傳到了裡屋。

  “奴婢拜見皇上。”

  皇上？

  周歡和秦落雨同時看向對方，然後秦落雨率先開口。

  “既然皇上過來看娘娘了，那麽臣女就先告退了。”

  不爭不搶，甚至不再刻意逢迎，如今的秦落雨似乎真的變化了不少。

  “想什麽呢？”思索間，齊煜已經坐到了周歡的身邊，“對了剛剛出去的是秦家的那個小姐？她怎麽過來了？”

  說話的時候，齊煜的眼神裡都是對周歡的關心。

  這樣的齊煜，卻是逗笑了周歡。

  “聽聞皇上在前朝手段果決，怎麽一來我的坤寧宮就變了呢？”

  周歡的聲音本就帶著兩分的甜糯，再加上此刻她再說笑，倒是真的就像落在心上的挑逗一般。

  齊煜無奈，抬手摸了摸周歡的腦袋，便也就轉了話題。

  “宮裡的這些日子，我看你倒是輕松的很。”

  誰知，周歡卻瞬間歎了口氣，“大概是因為這六宮裡只有我一個人吧。”

  聞言，齊煜剛剛準備添菜的動作卻呆滯了下來。

  半響後，齊煜繼續抿唇一笑給周歡添菜，“快點吃，你太瘦了。”

  周歡只是多看了一眼齊煜，卻並沒有再次和齊煜爭論這個話題。

  她要做的就是表明自己的態度就可以。

  這些天裡，前朝給齊煜的那些壓力周歡不是不知道，大部分都是因為后宮的空洞，只有她一個皇后，那些心系權利的人，總是不甘心的。

  “對了，剛剛過來的是秦落雨，我看她好像有點改過從良的意思。”周歡狀似無意的開口。

  而齊煜卻“啪”的一聲將自己手裡的筷子給放到了桌子上。

  “卿卿，朕告訴過你，朕的皇宮只會有你一個。”

  雖然是生氣，但是齊煜也明白周歡的苦心，所以到底說到最後，還是心疼居多。

  周歡卻也搖了搖頭，“阿煜，我都明白，即使有別的女人進宮了，我依舊會是你唯一的皇后，而你也可以安心在前朝達成自己的抱負。”

  原來，這才是周歡的堅持。

  當然，周歡有自己的堅持，而齊煜也有自己的堅持，所以定然是不會讓步的。

  正當周歡再準備說些什麽的時候，齊煜卻起身離開。

  “你早點休息，上書房裡還有些折子，我去看。”

  一直守在門口的玉溪見齊煜甩手離開，頓時覺得不好，以為裡面出了什麽事情，立馬就跑了進來。

  結果，她一進來卻看到在那裡傻笑的周歡。

  “皇后娘娘……”玉溪不明所以。

  聞言，周歡終於回神，她莞爾一笑對著玉溪說道：“這個蓮子羹皇上喜歡，玉溪你親自去上書房給皇上送一些過去。”

  “啊？”玉溪後知後覺，“奧，好的，奴婢馬上去準備。”

  玉溪離開後，周歡的唇角的笑容倒是並沒有立刻收起來。

  一旁的小丫頭綠梅微微一笑，“皇上的心裡唯有娘娘一人，奴婢恭喜娘娘。”

  綠梅並不很清楚周歡和齊煜的感情，關於曾經的太子和太子妃的感情，她大多也只是在和宮女們議論旁的事情的時候聽到的。

  聽這話的時候，周歡剛剛把自己發髻上的玉搔頭給拿下來，她頓了一下，纏繞了些許的頭髮在上面。

  這深宮裡，皇帝的恩寵足以將一個人給捧上天，卻也同時可以將另外一個人給徹底的打入深淵。周歡垂眸思索，連帶著將頭髮也胡亂的扯了過去。

  安穩的日子沒過兩天后，太皇太后的懿旨卻傳到了坤寧宮裡。

  “娘娘，我們要去嗎？”玉溪小心翼翼地給周歡的發髻上簪了一朵花，隨後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

  周歡看向了鏡中的自己，唇紅齒白，眉眼之間卻又帶著淡淡的憂愁，真不知道從前那果決凌厲的自己去哪了。

  “這花兒真好看。”

  她讚歎了一句，卻又毫不猶豫的將花兒從自己的發間拿下，隨後選了一個最簡單的玉簪子。

  “娘娘——”玉溪不解的看向周歡。

  一旁的綠梅卻主動接過了玉簪子給周歡戴好，“太皇太后久在宮中，平素裡最不喜的就是這些花花草草，所以娘娘也是……”

  迫不得已，這四個字綠梅卻是怎麽都說不出口。

  “其實這原本也就不和禮法，皇后娘娘理應端莊大方。”

  周歡主動化解尷尬，她對著鏡中的自己莞爾一笑，其實這樣也不錯。

  誰能想到，這全天下女子都羨慕的后宮第一人的皇后娘娘，也會因為祖宗禮法，不敢觸碰，無法觸碰自己真心喜歡的東西。

  壽康宮。

  這三個字是先皇親自給太皇太后寫的，其中的尊榮自然也是無人能比的。如今這鎏金的三個大字赫然映入了周歡的眼中，再往下去，朱紅色的大門已經打開。

  果然如綠梅說的那般，太皇太后並不喜歡任何的花花草草，偌大的宮殿裡，不管是外面的院子還是內裡的屋子，擺設的全部都是金銀玉器，好不容易在院子最中間看到了一顆高挺的松樹。

  走近一看，上面居然都是夜明珠，還有上好的玉石裝點而成，周歡知道，這是太皇太后七十大壽的時候，先皇親自設計的長壽樹。

  也正因為是這樣經歷了快三朝的太皇太后，和國公府又有遠親，身處深宮，周歡並不覺得現在的自己可以抵擋的住。

  同時，前朝的齊煜也必須在她的考慮之中。

  收起自己眼底的驚豔之後，周歡跟著張嬤嬤的腳步到達了太皇太后的寢殿。

  “臣妾給太皇太后請安，願太皇太后壽比南山，福如東海。”

  周歡一進來就低著頭行禮，她跪下，雙手緩慢的劃上去隨後整個人匍匐在地磕頭請安。

  終於，她聽到了太皇太后的聲音，“落雨丫頭啊，還不趕緊去將皇后娘娘給扶起來。”

  隨後，秦落雨身上的脂粉氣撲面而來。

  “皇后娘娘萬福金安，娘娘快請起來。”秦落雨先是行禮，隨後又將周歡給攙扶起來。

  周歡倒也是落落大方，仿佛和秦落雨兩個人之間真的和好如初一般，盡管她們兩個人原來也就沒有什麽親近的關系。

  “多謝秦小姐。”

  一直坐在高位的太皇太后一直在半眯著眼睛打量著自己面前的周歡，從前宮宴上她似乎也遠遠的看到過這個丫頭一眼，除此之外，二人倒是真的沒有半分的交集。

  似乎是感受到了太皇太后的打量，她抬眸直視，隨後莞爾一笑親自從玉溪的手裡接過了一個盒子。

  “太皇太后，這是臣妾給您老準備的禮物。”

  畫軸攤開，太皇太后那張原本緊緊皺在一起的眉頭終於有了片刻的紓解，隨後那雙乾涸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這是空無大師的畫作，哀家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真跡了。”

  聞言，周歡微微笑，點了點頭。

  “臣妾知道太皇太后喜歡，所以費了點心思尋了真跡。”

  秦落雨將畫作收起來，然後被太皇太后親自抱在懷裡，“你這孩子，倒是有心了。”

  周歡笑而不語。

  “這畫啊，哀家是越瞧越歡喜的要緊，不如這樣，落雨？”太皇太后滿意地衝著周歡點了點頭，隨後看向秦落雨。

  秦落雨乖巧應答，“太皇太后請吩咐，落雨定給太皇太后幫的妥妥當當。”

  那日入宮的時候，秦大人叫她過去再三囑托不可違背太皇太后的意思，那個嚴苛的父親還吩咐自己的女兒，哄太皇太后開心比什麽都重要。

  “這樣，你帶著這畫去給皇帝瞧瞧。”太皇太后將畫作放到了秦落雨的懷裡，“快去吧。”

  “這……”

  秦落雨猶豫的看向周歡，說實話在周歡的勢力范圍裡，她並不想現在就惹惱周歡。

  結果，太皇太后卻直接給她上了一課。

  “哀家這個小孫兒啊，從小就孝順的要緊，這不又給哀家找了個好孫媳，哀家想他也定是很開心的。你說呢，皇后？”

  原來如此，兜了一個圈子，太皇太后終於暴露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從到到尾她的目的都是撮合秦落雨和齊煜，甚至今日特意將她這個皇后給請過來，就是為了告訴周歡她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