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語氣，齊煜記得，自己似乎還是在小時候，才會經常聽到皇帝這些說。後來，皇帝似乎總是很忙，每次小齊煜抱怨的時候，薑皇后總是會很溫柔的告訴他，父皇是在為了天下百姓而忙碌著。

  齊煜愣愣地看著自己面前的那個石棺，終於扯動了自己像是被定在原地的雙腳。

  石棺裡，記憶裡的薑皇后正閉著眼睛躺在那裡，長長的睫毛在夜明珠的照射下在眼睛下面投射出了一片陰影，唇色依舊鮮紅，肌膚也似乎保留著原來的感覺。

  “這是？”

  皇帝歎了口氣，“留住你的母后，總得付出一些代價。”

  聞言，齊煜臉上的冰冷卻並沒有消失，他盯著薑皇后看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對著皇帝說道：“明貴妃，她必須死。”

  誰知，皇帝卻也是固執的搖了搖頭。

  “明貴妃不能死。”

  齊煜盯著皇帝，眼神裡似乎帶著灼灼的烈火，“為了一個女人，你要選擇對不起母妃，不，很多年前你就應該對不起她了。”

  這正是齊煜今日選擇來到這裡的原因，之前的時候，他已經查了很多外面的事情，但是卻沒有想到關於明貴妃的事情最終會落在皇帝身上。

  “明貴妃做的一切，你都知道是不是？”

  齊煜咄咄逼人看向皇帝，甚至有那麽一瞬間他已經想到了自己袖中的匕首。

  “你不是她的對手。”皇帝仿佛無視了齊煜一般，也完全的無視了齊煜身上的怒火，他歎了一口氣走到了齊煜的面前的石棺旁邊，目光深情的落在了薑皇后的身上。

  “她是我這一生唯一的意外，我愛她，比什麽都重要……”

  話因為過，齊煜卻冷笑著補充了後面的半句，“但是除了你的天下，你的百姓。可是，難道這樣你就要背棄母后嗎？在我看來，父皇你不過是一個懦夫而已！”

  齊煜眼神決絕，在外人面前他是穩定自持的楚王殿下，身旁有眾多的人在依靠著他的命令活下去，可是在皇帝和薑皇后面前，他終究還是想任性一些。

  只是，皇帝似乎並不滿意。

  “啪——”的一巴掌，皇帝反手就落在了齊煜的臉上，“這是為君之道，容不得你置喙。”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的這一巴掌太重了，皇帝猶豫了片刻還是松了自己的語氣對著齊煜說道：“你的母后一生的願望就是保全你，然後讓你好好的將我們兩個人的江山給守護下去，你明白嗎？”

  聞言，齊煜低著頭並沒有開口說話。

  半晌後，皇帝垂著眸子歎了口氣，“好好想想吧，不要讓你母妃失望。”

  說完之後，皇帝卻徑直的轉身離開，而齊煜卻愣在原地半天沒有反應。

  雖然他不喜歡皇帝的一些做法，可方才皇帝口中的話似乎是正確的。只是，自己的身上背負了這麽多，真的可以繼續任性下去嗎？

  突然，一個聲音渾厚的男子突然出現在了齊煜的身邊。

  “殿下，皇上讓我來幫著殿下處理該處理掉事情。”話音剛落，齊煜轉身也看向了來人。

  來人雖然穿著一身布衣，但是周身都是英勇之氣，更重要的是那張臉。“蒙天？”

  蒙天點了點頭，對著齊煜行了一個大禮，而後跪在地上對著齊煜說道：“蒙天受了薑皇后和皇上的恩情，這些年一直在替著皇上調查明貴妃。”

  “嗯？”齊煜故作鎮靜，蒙天能夠出現在這個密室裡，還毫發無傷，應該就是皇帝的意思。

  可是他剛剛口中的受皇帝的命令，那是怎麽回事？

  終於，隨著蒙天的講述，齊煜終於明白了當年的往事。

  原來自己調查到的事情是真的，皇帝的確知道薑皇后的死和明貴妃脫不了關系，但是卻選擇了沉默。可是背後的原因，齊煜在此時此刻才明白。

  “當初明貴妃利用殿下逼迫皇上和皇后娘娘，同時周圍的小國不停的造反，戰事一度是停不下來。就在皇上和皇后分別忙碌的時候，明貴妃卻直接給薑皇后下毒了，而薑皇后明知道明貴妃下毒，但是因為宮裡沒有皇帝，而當時的殿下也正被囚禁，所以薑皇后只能以不變應萬變。”

  蒙天的聲音還在繼續，但是齊煜的腦袋裡卻是完全的空了。

  他緊緊的攥著自己的手掌，手指恰在手心裡，似乎已經讓血跡留了出來，可是現在的他，似乎是一點都好受不到疼痛了。

  原來自己的母妃為了保全自己和父皇兩個人，用了這麽無助的方法。

  “繼續！”齊煜咬牙開口。

  蒙天愣了愣，繼續了方才沒有說完的話，“後來，皇上在邊疆艱苦對戰，終於打退了西域的叛軍，回到宮裡只收到了薑皇后的書信，而那時候坤寧宮裡的皇后已經不是薑皇后了。只是，為了欺騙明貴妃，所以皇帝並沒有拆穿。”

  所以，至今為止明貴妃對覺得皇后礙眼，這一次皇后這麽快到去世，恐怕明貴妃暗中也做了不少的努力。

  只是明貴妃不知道，她終究是拿捏著薑皇后的軟肋，贏了薑皇后一把。

  “西域？”齊煜抓到了關鍵字。

  “相信殿下也查到了一些消息，明貴妃和西域關系密切，甚至是明貴妃後面的整個沈家。”

  是啊，齊煜這才想起來，當朝還有一個位高權重的太師，明貴妃就是沈太師的女兒。而沈太師的夫人就是來自西域的公主，也就是說明貴妃和西域的關系是通過沈太師？
  “這一次我本來快查到了，但是五皇子一直跟著我，所以並沒有查到和沈家的關系。”

  蒙天似乎明白齊煜在想什麽，所以立馬開口解釋。

  聞言，齊煜點了點頭，心裡默默地坐了計量。想來就是因為明貴妃和沈太師，還有西域的關系，這才讓皇帝這麽多年來一直都在忌憚。

  更重要的是……

  蒙天突然跪在了齊煜的面前，重重的磕了一個頭，“殿下，不要再讓皇上生氣了，為了韓昭國，為了殿下你，這些年皇上他……”

  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為了盡可能的保住自己的百姓，也為了更好的守護住自己的兒子，他似乎承受了常人所不能承受的屈辱。

  不過，就在蒙天還要繼續說些什麽的時候，皇帝突然再次出現在了這裡，他咳了咳，示意蒙天閉嘴。

  “我知道了。”齊煜別扭的應了一聲，“你先起來吧。”

  面對一個男人的逼迫，齊煜居然也沒有了辦法起來。

  房間裡的氣氛突然冷冽了下來，而後門口的皇帝突然開口對著齊煜說道：“即使這麽多年了，可現在依舊不是最合適的時候，你真的考慮好了？”

  如果說剛剛的齊煜是一時衝動，那麽現在知道了這麽多的過往之後，他的決定似乎必須要更加的慎重一些才可以。

  可誰知，齊煜只是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猶豫的時間不到一刻鍾，他就堅定了立場開口說道：“考慮好了，明貴妃必須死。”

  聽到齊煜的話之後，皇帝套歎了一口氣，眼神裡帶著些許的複雜，“你同樣的隱忍了這麽多年，如今這樣是因為那個丫頭，是不是？”

  這些年，皇帝將自己身為一個帝王所有的忍耐都用在了和沈家還有明貴妃的周旋上。當初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明貴妃和沈家的把柄，可是誰知道，到底還是讓她們逃了過去。

  那一次，明貴妃找他坦白了一切，但同樣一個齊煜就夠他們威脅了，而那時候皇帝並不知道齊煜的病已經好了。面對一個癡傻的兒子，身為父親只能保全。

  但最後沈太師還是也做出了讓步，讓自己做錯了事情都女兒明貴妃離開宮裡，在寺廟裡一輩子。只是，卻沒有想到，不過幾年，明貴妃就再次的壓製不住自己對權利的欲望了。

  想到這些過往，皇帝歎了口氣，混濁的眸子看向自己的兒子似乎多了些許的複雜，他似乎看到了多年前和多年後的自己。

  一時間，時光在前在後，似乎多了些許的詭異。

  齊煜抿唇道：“我只是不希望，若乾年之後，和父皇一樣面對的是母后的石棺。”

  男子清冷的聲音回想在狹窄的密室裡，同時也清楚的落在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聞言，皇帝徹底的愣在原地。是啊，自己當初也是可以選擇和那些所有心懷二心的人好好的針對一番的，可到底是因為什麽呢？

  這邊的皇帝還在疑惑的時候，齊煜卻已經邁開了步子轉身離開，關於明貴妃，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身後不遠處，蒙天將自己疑惑的目光落在了皇帝的身上。

  “皇上，這？”他只是一個手下，很多的事情還是需要向著皇帝請問。

  “去吧，好好跟著他。”皇帝歎了一口氣，向著齊煜離開的背影點了點頭，“跟著我這個老人已經十幾年了，當初你韓昭國第一的武將，是時候做些什麽了。”

  蒙天點了點頭，對著皇帝磕了兩個頭。知遇之恩，沒齒難忘。所以，該他做的事情，該幫著未來天子做的事情，蒙天絕對不會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