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溪知道，是因為齊煜過去的時候，帶了府裡的暗衛，一群人在那裡聊天的時候知道的。

  此刻，玉溪低著頭，就在她還在想著怎麽化解尷尬的時候，不遠處的秦落雨卻恰巧抬頭看向了周歡。

  秦落雨客氣地對著周歡點了點頭，而後才慢悠悠的收回目光看向低頭挑選禮物的下人們。

  “好啦，來客人了，還不快點過去招呼著。”秦落雨開口，卻也沒有半分的責備。

  周歡心裡暗忖，這才來幾天，就已經是府裡女主人的做派了。

  為首的婆子似乎也很是聽話，說話間轉身看向來人，“不知是哪位貴人，您先請……”

  突然，那婆子惶恐跪地，而後磕頭說道：“奴婢該死，居然沒有認出是太子妃來。”

  太子妃？
  原本還忙著整理東西的眾人這才恍然回神，連忙跪地開口道：“拜見太子妃娘娘。”

  那聲音可謂是整整齊齊，且又多了兩分五體投地的敬佩。如今太子府裡的人，大部分都是當初楚王府裡跟過來的。

  所以，她們都明白周歡對於這個王府做了什麽，不過也有新面孔，看上去就拘謹的要緊。

  在那些人眼裡，這太子妃就是個神秘至極的人物，聽說太子剛剛被立，這太子妃就離開了太子府出去遊玩，著實怪異的要緊。

  眾人面前，周歡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裡，一直到府裡的管家走出來之後，周歡的臉上才多了兩分的溫和。

  “奴才恭迎太子妃娘娘回府，舟車勞頓太子妃您辛苦了。”管家笑眯眯的過來，跪在周歡面前請安。

  周歡點了點頭，“府裡的事情我都聽追風說了，這些日子管家辛苦了。”

  聞言，管家連忙又準備跪地謝恩，不過這一次卻被玉溪給攔了下來。

  “管家別跪了，像從前一般自在些的好。”周歡抿唇道。

  其實她也明白，這些繁文縟節怕是要融入她的骨血了。如今皇上病重，齊煜這太子的身份又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所以整個太子府如今上上下下心裡也都是明白的。

  突然，一個溫婉且嬌俏的聲音傳了進來，“原來是太子妃姐姐啊，我真是眼拙了，抱歉抱歉啊。”

  秦落雨訕訕一笑自人群裡走了出來，談笑間還伸手理了理自己耳邊的碎發。

  果然，她一笑，眾人都看直了眼去，聽說這秦大人家的秦落雨是韓昭國的第一美人，如今親眼目睹，眾人的眼中都多了兩分的驚訝。

  只見她唇紅齒白，一雙細長的柳葉眉下是水汪汪的大眼睛，挺巧的鼻梁再加上緊抿的薄唇，整個人邁著蓮花步移動的時候，真正的是有天女下凡之姿。

  “太子妃姐姐。”秦落雨走到周歡的面前停了下來，並且彎腰行禮。

  然後——

  讓眾人都驚訝的事情發生了，周歡居然並沒有立馬開口讓秦落雨起來。

  正宮太子妃只是抿唇一笑看向身旁的管家，“這位是？”

  ……

  等等，就這麽雲淡風輕嗎？
  霎那間，原本府裡還在觀望的小丫頭們頓時來了興致。

  果然，秦落雨的臉上多了兩分的尷尬，不過好歹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所以唇角的尷尬還是轉瞬即逝。

  “回稟太子妃，家父是禦史中丞秦震。”秦落雨莞爾一笑，似乎並沒有察覺到方才周歡對自己的些許惡意。

  周歡點了點頭，再次看向管家，那雲淡風輕的一眼，大概的意思就是，本宮問話的對象是管家，不是你秦落雨。

  管家小心翼翼地開口說道：“回稟王妃，禦史大人前段時間剛剛回京，府中暫且沒有安頓好，就讓秦小姐過來住下了。”

  ……

  安靜了些許之後，周歡終於唇角帶笑的看向了秦落雨，“原來是秦大人的小姐，管家，你可得好好照顧著。”

  方才那秦落雨囂張的模樣，不知道的人恐怕是分不清這家裡的主人是誰了。

  周歡確實不想再動腦子想那些有的沒得，但是有人蹬鼻子上臉，她也不可能任人欺負的。

  “是。”管家點頭，覺得自己在中間確實太過於為難了。

  誰知，秦落雨似乎也和周歡較勁了，她微微一笑看向周歡，“多謝太子妃姐姐了，之前聽表兄楚星辰說，太子妃姐姐是個溫良之人，如今看來倒是真的呢。”

  “是嗎？”周歡勾唇一笑，“原來秦小姐還是楚星辰的表妹呢？”

  秦落雨點了點頭，刻意直了直自己的背脊。誰都知道，這楚星辰是太子府的座上賓，所以連帶著自己的身份也應該更高一些才是。

  不過，周歡再次語出驚人。

  “等楚星辰回來了，我可得好好說道說道，居然不告訴本宮她還有一個表妹，這可要不得。”

  聞言，秦落雨徹底呆愣在原地。

  自己剛剛攀上楚星辰，結果周歡就說，楚星辰根本就沒有提過她，這……

  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再說些什麽，周歡卻已經在玉溪的攙扶下二人回了太子妃的院子裡，就在原地的秦落雨尷尬不已。

  離開了一個多月，冬日裡寒冷的時節似乎已經過去了不少，王府裡不少的樹木都已經開始抽了新芽，看上去似乎也好看了不少。

  察覺到身旁的玉溪失神，周歡勾唇淺笑著開口道：“怎麽，是不是覺得今日我對秦落雨太過分了，她好歹是楚星辰的表姐，我該留點情面？”

  誰知，玉溪卻連忙搖了搖頭。

  “不，奴婢只是覺得王妃今日和往常很不一樣。”玉溪眯了眯眼睛，“不過，玉溪就喜歡王妃這出氣的模樣。”

  聞言，周歡卻是噗嗤一下笑了出來，看來玉溪跟著自己久了，也聰明了不少呢。

  也沒有高興多久，周歡就突然歎了一口氣，“日後，這太子府裡，還不知道會有多少的風浪呢。今日我要是不強硬一些，明日那些人就不知道誰是主子了。”

  “太子妃——”

  玉溪連忙解釋道：“我聽追風說，這秦小姐是秦大人送來的，而那兩日殿下一直在忙碌不在府裡，所以才被得空塞了進來。”

  “不過，殿下這段時間從來都沒有和秦小姐獨處過，這點王妃可以保證。”

  玉溪接二連三的說著，生怕周歡一生氣又離開了王府。

  周歡眸色清亮，“好了，我知道，殿下的心思不在後院裡。”

  如此，玉溪才放心了下來，到底沒有生殿下的氣。

  ……

  回到王府裡之後，周歡覺得疲累就回去休息了，結果再次睜開眼睛都時候，發現房間裡還是只有自己一個人。

  “玉溪？”周歡揉了揉眼睛，從床榻上起身。

  一直在外間守著的玉溪聽到聲音連忙進來，“太子妃，殿下方才傳信說皇上的狀況不好，讓你醒了就直接進宮去。”

  聞言，周歡抬頭看了一眼窗戶外面，果然整個府裡的人都在忙碌著，一看就是要發生大事了。

  “更衣吧。”周歡歎了口氣，她知道宮裡的齊煜此刻應該也不怎麽好受。

  挑選了一身素白色的薄襖之後，周歡也並沒有給自己的身上簪任何的東西，不過玉溪覺得太素，還是放了一個碧色的玉簪。

  匆匆趕到皇宮門口的時候，齊煜派了公公就在那裡候著，直接帶著周歡進了后宮去見皇帝。

  如今皇帝病重，除了幾個近身的太監之後，也就只有齊煜能夠接近皇帝了。

  “殿下？”

  燭火深處，周歡進去之後一抬頭就看到了負手而立的齊煜。

  房間裡再沒有旁人，就只有齊煜一個人站在那裡。昏暗的燭火傾斜在他的身上，讓他的影子顯得格外的漫長。

  周歡歎了口氣，走到了齊煜的身旁輕輕地拉住了他的手，也就是在這一時間，齊煜才恍然回神。

  “卿卿，你來了。”周歡點了點頭，順著齊煜的目光自己的看了過去，不遠處的龍榻上皇帝安詳的躺在那裡。

  上一次見面的時候，他還可以振振有詞的站在高階上，對著下面的臣子開口，給齊煜留了一條後路。

  可此刻，他卻面色蒼白，眼眶凹陷，唇色青紫的躺在那裡，如果不是你仔細的看過去，幾乎可能會忽略他那微弱的呼吸。

  周歡很早之前就知道皇帝已經撐不住了，可卻也沒有想到這段時間，已經讓皇帝成了這副樣子。

  周歡轉身看向自己身旁的齊煜，而後聽到齊煜開口說道。

  “其實，他這個樣子已經很久了，只是撐著最後一口氣等解決了西域的事情而已。”

  齊煜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冷漠，仿佛他口中的人並不是自己的父皇一樣。

  周歡愣了愣，隨即目光晦暗的看向了齊煜。

  齊煜明白，周歡是懂醫術的，也就是說她不會看不出來，現如今皇帝這樣子完全就是拿藥物來這吊著的。

  一旦離開了藥物之後，那麽皇帝的身體可能就會很快的垮掉。想到這裡，周歡看向皇帝的眼神裡不由得多了兩分的複雜。

  如果拋開一切來說，皇帝這個人就真的是一個徹底的皇者。身為他的兒子，其實很多時候齊煜還是挺像皇帝的。

  只不過，想的是從前有薑皇后在身邊的那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