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的渭水一戰，可謂是異常慘烈，到底是那些費心為國的人們全部都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當初齊煜帶兵出戰，雖然剛剛年滿十八，但是卻已經經歷了不少的戰爭，所以對於這場原本不怎麽看好的戰爭，整個韓昭國的人還是帶了更多看好的意思的。

  可是，戰事的慘烈卻是誰都沒有想到。

  齊煜設局，打算以少誘多，可是卻沒有想到，軍情遭到了泄露，那一戰卻是輸的格外的慘烈。

  雖然最後齊煜還是力挽狂瀾結束了敗局，可到底還是用一山又一山的白骨換來的勝利。

  “可是當初不是已經查清楚了嗎？”

  趙戰無法相信的看著自己面前的信紙，上面寫著，當初的戰爭失誤居然是趙老大人的指揮失誤。也就是說，當初根本不存在任何的細作！

  皇帝搖了搖頭，沒有開口接話。

  倒是一旁的楚星辰主動接過了話，對著趙戰說道：“可當初你們趙家人確定宋慧是細作的，那時候，又何曾給過她解釋的機會。”

  七年前，當所有人都把疑惑指向太子身旁的時候，齊煜甚至來不及多說什麽，就直接被皇帝派來的欽差大人給帶走。再然後皇帝勃然大怒，連夜就要處置齊煜，關鍵時候是宋慧主動出來將一切都給擋了下來。

  那是楚星辰第一次見到那個外表柔軟的女孩，渾身散發出凜冽的鋒芒。也正因為如此，當他們所有人手足無措的時候，他卻勇敢的將齊煜給保了下來。

  到底那時候的慘烈楚星辰也是親眼見到過的，所以如今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中的情緒也是十分激動。

  周歡也將地上被趙戰扔過去的那張紙，認認真真的讀了一遍，上面的字跡蒼勁有力，當然文字中的信息才更是重要。

  趙老大人在信中寫道，當初太子齊煜的首戰失利，是因為他身為太子的老師越權指揮導致的。

  而他太過於重視權勢，所以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失誤。也正因為如此，這些年他才規避朝野，再也不問世事。

  至於突然想明白，則是因為皇帝對趙家的信任，讓他覺得愧疚不已。

  說到底，這些話裡的意思也沒有那麽多可以信任的意思。

  但到底說清了齊煜的委屈，甚至是久遠的七年前的委屈。

  “皇上，我不相信爺爺是那樣的人，他是韓昭國的好將領，絕對是沒有錯的。”齊煜在開口辯解著，但是皇帝卻側身過去，沒有再看趙戰一眼。

  趙戰拚命的磕頭，最終換來的也是皇帝失望的眼神。

  “回去吧，趙家的軍權暫時交出來吧。”

  再也沒有了過去的親和，此時此刻的皇帝端坐在高位上，目不轉睛的盯著不遠處的趙戰。

  趙戰從未見過皇帝這般壓迫的眼神，低著頭點了點，心裡那些解釋道話語也全部都壓了下來。想來，應該是足夠了。

  “是。”

  原本銳氣十足的少年此時此刻一身頹廢，其實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之前的萬般折騰不過是有著皇帝的寵愛。如今，失去了皇帝的信任，他就再也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趙將軍了。

  “微臣告退。”

  趙戰話音未落，皇帝卻氣惱的將一個水杯再次扔到了趙戰的額頭上，雖然沒有砸破額頭，但是卻也被茶葉沾染了一堆。

  額頭的碎發被打濕，狼狽的貼在臉上，趙戰卻再也沒有多說一句話，甚至無意間放在周歡身上的眼神都是空洞的。

  這個眼神，讓周歡自己都心裡一冷。

  今天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再次打聽了關於趙戰的事情。原來這些年趙戰之所以能夠耀武揚威，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皇帝的寵幸。

  外臣之子，皇帝卻給了堪比皇子的殊榮。

  原本周歡想著自己今天要費很多的心思，可卻也沒有想到，皇帝的態度早已經擺好。

  “煜兒呢？”皇帝看著自己身旁的小太監忙碌著，不由的皺著眉頭開口詢問。

  周歡暗忖，或許皇帝方才的那通脾氣是發給自己和齊煜看的。

  沒過一會兒齊煜就被人帶了上來，他依舊是那身錦繡段子的衣裳，臉上也看上去白白淨淨的，應該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

  “殿下。”

  齊煜低著頭猶猶豫豫地往前走著，面上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可表面如此，他卻是在剛剛一進來的時候，就聞到了周歡身上熟悉的味道。

  所以，周歡一開口，他立馬快步走到了周歡的身邊，拉著周歡的手。

  “父皇，兒臣說了，兒臣什麽都不知道，和卿卿也沒有關系。”

  齊煜這麽長的一句話，說的是一卡一頓的，但是卻也不影響周歡對齊煜的認可。

  不過，周歡並不清楚皇帝和齊煜平時相處的模式，反而是最近發生的接二連三的事情，讓她對身邊的人充滿了不信任。

  所以，周歡趕緊抬手拉了拉齊煜的袖子，示意齊煜乖乖的不要再亂說話。

  誰知，齊煜卻突然推開了周歡安撫他的手，而後高聲對著周歡說道：“卿卿你別怕，父皇又不會生氣的。”

  說完後，齊煜還抬頭對著皇帝笑道：“是不是啊，父皇？”

  頓時，周歡都覺得房間裡的氣氛冰冷到了極點，她甚至覺得皇帝下一秒就能把他們三個人全部給砍了一樣。

  …

  皇帝突然抿唇笑了笑，對著齊煜點了點頭。“以後不要再調皮了，記得聽王妃的話。”

  齊煜點了點頭，一臉驕傲的看著周歡，那眼神就是再說，你看，我說的是不是很對。

  “好了，既然來了，就過去給皇后請個安吧。”

  楚星辰突然開口說道：“皇上，皇后娘娘今日並不在宮裡的。”

  皇帝點了點頭，因為逆著光，周歡雖然抬頭了，但是卻也沒有看清楚皇帝那晦暗不明的眸子。

  “那父皇，我先和殿下回去了，改日再來拜見母后。”

  周歡也顧不上是不是得體，直接開口對著皇帝告辭。反正事情也查清楚了，皇帝總也不能再隨意發脾氣了吧。

  皇帝點了點頭，但是卻讓周歡先行離開，而他自己要和齊煜單獨說兩句。

  殿門口站著的時候，楚星辰突然看著周歡笑出了聲。

  “方才，王妃很有魄力。”

  周歡抬頭看著不遠處白茫茫的雪地，在這到處是琉璃瓦，磚紅色的宮牆的地方，白色居然也是這般的好看。

  “不過，看來是我多此一舉了。”

  方才皇帝斥責趙戰的時候，周歡就已經明白了，自己今天是多此一舉了。或許，就算她不來，皇帝也會放了齊煜的。

  楚星辰勾唇一笑，卻也沒有回答周歡的問題。反而是換了一個話題說道：“難道王妃看不出來，趙小將軍像誰嗎？”

  性格天真又直率，還有著少年郎的豪氣和脆弱……

  怪不得，周歡對趙戰總是不能太過於忌憚，原來如今的趙戰，像極了當初面前的齊煜。

  或許，這也是這些年來皇帝對於趙戰無比寵幸的原因。

  “不管怎麽樣，今天多謝你了。”想通這一切之後，周歡莞爾一笑，很快就釋懷了。

  她還是不能理解，為什麽寧願寵幸一個臣子，也不願意把信任給自己兒子多一些的皇帝。

  楚星辰無所謂的擺了擺手，這些年他保護齊煜還保護到少嗎？
  “我有點事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所以接下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你們都不能見到我了。”

  周歡尚且在疑惑的時候，楚星辰已經告辭離開，而她轉身不遠處的齊煜正踏雪而來。

  罷了，不管這個京城裡有多麽的艱難，他們還有彼此不是。

  因為趙家的事情，周歡和齊煜回去的時候，府中居然又人送來了一堆的帖子。當然不是尋事的，反而都是來安慰被勾陷的齊煜的。

  晚上吃飯的時候，周歡越想這件事越覺得憋屈。

  如今的齊煜這樣了都還有人在惦記著，那他從前的時候，一直在被算計著。

  還有，那個叫宋慧的姑娘……

  思緒剛剛觸碰到這裡的時候，周歡卻立馬讓自己停下了胡思亂想。

  她和齊煜只是相依為命的感覺，雖然她並不反感和齊煜成為夫妻，但是卻也並不代表她對他已經到了深愛的地步。

  所以，她對他的這種過往不應該感興趣才是！

  “殿下，明天跟著我去一趟趙府唄。”周歡連忙開口，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齊煜低頭扒拉著自己的飯，疑惑的抬頭看向周歡。

  周歡伸出手摸了摸齊煜的腦袋，手感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當然是給你出氣了，他那麽欺負你，我們總得還回去不是？”

  周歡給自己的嘴裡添了一口湯，理所當然的開口說道。當然，她也沒有忽視掉齊煜那不滿地眼神，訕訕一笑地收回了自己手。

  “卿卿……”

  周歡連忙拍了拍自己的手，一副知錯了的模樣。齊煜說，不能再摸他的頭，那樣他會長不高的。

  而周歡除了傻笑，還不能提醒他，他這麽大了，早就不會長高了。

  其實齊煜也在嘟囔著，這是他詢問了追風後，追風在街上看那些孩子學的。

  不知道怎麽回事，他也覺得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