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龍山莊裡。

  皎潔的月光下，一身玄衣的齊煜迎風而立，他站在山莊的門口，寬闊的平台上卻沒有一個人。

  只不過，他卻也不著急，一直負手而立，似乎篤定了一定會有人過來一般。

  終於，有一人出現在了這裡。

  “楚王殿下，您怎麽過來了？”說話的人同樣也是孤身一人，湯城知道齊煜將見面的地方選在這裡，就是不希望別人看到。

  齊煜轉身看向來人，“來找我想找的人。”

  聞言，湯城哈哈一笑，“殿下放心，這王妃好歹是楚王妃，我們怎麽會薄待了不是？”

  齊煜陰測測的目光落在了湯城的身上，那琥珀色的眸子中帶著駭人的氣勢，讓湯城整個都為之一怔。

  “臥龍山莊的人，什麽時候有本事能夠動我的人了？”齊煜抿唇，身上的殺氣愈來愈重。

  他現在擔心的就是周歡的下落，既然周歡在這裡，那麽應該暫時是性命無憂了。

  湯城訕訕一笑，“殿下別著急啊，只是這畫丟了，總得有人負責不是。”

  齊煜眼神凜冽，“東西在這裡，交人。”

  沒有任何的廢話，齊煜從自己的懷裡拿出了一卷畫紙，而後扔向了湯城。

  湯城伸手接住，打開後看了一眼，終於心放在了肚子裡。

  齊萱告訴她，這個王妃對齊煜不一樣，可他倒是沒有想到齊煜能夠讓步到這一步。

  這畫作那一日本來就是齊煜故意讓周夢弄壞的，中間他早已掉包，如今這樣迅速的交出畫作，也是為了讓臥龍山莊和長公主看清楚究竟誰才是幕後之人。

  “殿下果然是性情中人。”

  湯城歎了口氣，語氣中倒是難得的多了幾分親近。“你和你姐姐在這一點上很像。”

  “像！”齊煜冷笑，“長公主怎麽會和我像，像她那般心狠手辣的人，我又怎麽配得上。”

  齊煜似笑非笑的看著湯城，這湯城和齊萱兩個人的過去他也是知道的。這些年要不是因為齊萱，臥龍山莊早就……

  “湯城，說到底你不過我母親都手下，這些年對你的縱容似乎讓你有點認不清主子了。”

  “殿下說笑了，皇后的知遇之恩屬下自然是沒齒難忘，只不過，殿下不配和我說這些。”湯城的語氣越來越不尊敬，看來他心裡也是積累了很多的不滿。

  齊煜沒有說話，他沉默了一會兒對著湯城說道：“看在母后的面子上，我不會動你，交出王妃。”

  臥龍山莊是薑皇后的心血，說實話齊煜也正是因為這一點一直在默默的忍受著。

  湯城搖了搖頭，眼神裡也是前所未有的堅定。“這畫只是證明了王妃的重要性，今日要想從這裡帶走王妃，殿下可能要拿些東西來換了。”

  說這話的時候，湯城的眸中多了幾分堅定，他似乎是做了什麽決定。

  可是偏偏齊煜擔心周歡，也明白臥龍山莊是怎麽樣的地方，這些年臥龍山莊明裡暗裡替著皇帝清楚朝堂問題，肅殺不忠之人，這裡早就成了人間地獄。

  “說！”齊煜咬牙切齒道。

  “哈哈哈——”

  湯城似乎很是享受這樣拿捏別人的意味，等他笑夠了之後，他才開口說道：“很簡單，一命換一命！”

  聞言，齊煜卻是笑了，“這就是齊萱口中的讓步？”

  齊萱從楚王府搬出去也是有原因的，當初楚星辰查出了齊萱的問題，一開始齊煜並不相信，可是後來隨著證據的越來越多，齊煜知道有些事情似乎是藏不住了。

  可到底是自己的皇姐，是自己一個母后的皇姐，所以齊煜打算去找齊萱問問。

  不巧，那一日的齊萱卻正在和湯城兩個人見面。

  ——————

  齊煜從銀月樓回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回到了楚王府，思索了許久他還是決定去見見齊萱。

  誰知，當他到齊萱門口的時候，卻聽到了院子裡的爭執聲。

  “湯城，我說過了，阿煜並不知道我們當年的所作所為，所以他，你別動。”

  一個急躁的男人的聲音響起來，不用想也知道也是湯城的聲音。

  “阿萱，我只是放心你。”湯城拉著齊萱的手，一定要解釋，“你自己都察覺到了問題，我只是害怕要是有朝一日他發現了當年渭水一戰的真相，還有……”

  “哐”地一聲，齊煜推開了院子的門。

  齊萱大驚失色地推開了湯城，臉上也多了幾分慌張，而湯城卻板著一張臉看向齊煜。

  “皇姐。”齊煜叫了一聲齊萱，而後勾唇一笑，“方才我似乎聽到了一些不該聽的。”

  他直愣愣的盯著自己面前的齊萱，眼神裡多是厭惡的神色。

  湯城是個聰明人，一下子就看出了齊煜眼神和正常人無異的樣子，他轉頭質問自己身邊的齊萱，“阿萱，這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他恢復了正常？”

  齊萱搖了搖頭，並沒有當著齊煜的面解釋，反而是央求湯城別說了。

  誰知，齊煜卻勾唇冷笑道：“我來告訴你，三年前我就恢復了。當然，這還得多虧了臥龍山莊的暗中照顧，原本我還想著去拜會一下，只不過如今看來，莊主大人似乎並不知情啊。”

  “嗯？”

  最後一個“嗯”字的時候，齊煜冰冷的眼神落在了齊萱的身上。

  如果按照方才湯城所說，那麽這些年自己身旁的一切都是因為齊萱和臥龍山莊的勾結，那麽當初臥龍山莊一直暗中保護他又是何意？

  同樣的，這是之前齊煜一直都想不明白的事情，結果今天卻一下子都明白了。

  齊萱做了一切，但是良心發現又利用臥龍山莊的勢力在照顧自己，補救自己……

  想到這些，齊煜的心裡沒有感謝，有的只是一股濃濃的嘲諷意味。

  “可笑至極，真是。”齊煜收回了自己的心思，上下打量著自己面前的齊萱。

  齊萱被自己弟弟的眼神給嚇到了，她歎了口氣，眼神裡帶著幾分不忍心。

  如果說，這些年她做的事情有什麽意外的話，或者說有什麽對不起的人的話，唯一的存在就是齊煜了。

  “阿煜，皇姐……”齊萱倒吸了一口涼氣，“皇姐可以解釋的。”

  “不用！”齊煜打斷了眼前的人，“我不需要任何人解釋。”

  他自己會調查。

  關於這些年所有過往的事情，他會一字一句的全部查清楚，而後給所有人一個合適的結局。

  “阿煜……”齊萱眼眶裡多了幾分酸澀的淚水，齊煜是她唯一的親人了。

  她可以在自己的父皇的面前堅強，可以在這世上所有人的面前堅強，但是唯獨不能舍棄自己弟弟。

  “皇姐，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皇姐了，等我查明了真相，我們之間的關系可能就不是這樣了。”

  同樣的，齊煜也歎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這是齊萱曾經教給他的，不相信任何人說的，不聽任何人的辯解，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證據。

  如此，他要用自己的能力去查清楚一切。

  後來，他也確實都查到了，為此他徹底選擇了放棄自己的皇姐，放棄這世上他唯一的親人。

  生辰宴上，他們姐弟恍若陌生人，甚至齊煜也出面奪下了齊萱的畫，他開始謀劃著阻止齊萱，也試圖讓她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只是他沒有想到，轉了一圈後，齊萱到底是比他要心狠一些。

  那一日，齊煜離開後，時隔多年，齊煜第一次在湯城的面前落淚。

  湯城安慰她，齊萱也第一次說出了怨懟的話語，同時也讓湯城有了危機感。

  齊萱哭著說，她的今日皆因當年的一時衝動，是她為了愛情選擇了背叛家族，背叛所有人。

  ——————

  時間轉回到現在，湯城卻因為齊煜的質問而慌張搖頭，“和阿萱沒有關系，殿下要怪就怪你一點都不體諒你的皇姐。”

  對於湯城來說，齊萱幾乎是他唯一的弱點。

  因為他知道齊萱在乎齊煜，所以才在這時候連忙開口解釋，不是為了齊煜而是齊萱。

  可是，解釋歸著解釋，湯城的立場卻是從來沒有改變。

  他咬了咬牙，“齊煜，該你做選擇了。”

  湯城性子直率又暴躁，此時此刻怕是等不了。他咬了咬牙，惡狠狠的看向齊煜，又朝著自己身後揮了揮手，而後一個人拖著周歡出現在了這裡。

  周歡似乎在昏迷中，她倒在那個人的懷裡，而那個年輕人打橫抱著周歡。

  齊煜緊緊地攥著自己的手，低頭久久的沒有說話。

  湯城勾唇一笑，看了自己的養子容崢，而後面目表情的看了一眼斜靠在桌子上的周歡。

  “讓她醒來！”

  容崢聽到自己父親的命令後，抬眼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齊煜，隨即立馬拿出自己隨身帶著的藥粉，灑在了周歡面前的空氣中。

  不消片刻，周歡隨著淺淺的呼吸睜開了眼睛。

  她晃了晃自己暈乎乎的腦袋，入目卻是不遠處的齊煜。“阿煜？”

  果然，那個人影動了動，看向自己的目光帶著幾分熱切，周歡隨後又擔心地開口：“阿煜，你來這裡做什麽？這裡危險！”

  周歡的心裡一片驚訝，但同時又是止不住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