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平水鎮,離真正當江南之地還有點遠,不過看樣子這裡的難民卻也聚集的足夠多了。
“這裡是水災的中遊,情況都已經如此嚴重了,那江南之地,地處下遊……”
孟祁歎了口氣,光是眼前的景像就足以讓他驚訝了。不遠處那熙熙攘攘的難民聚集在一起,但大多都是面黃肌瘦的,一陣微風都能吹到的那種。
人群裡的好幾個人都已經廋到皮包骨頭的地步,甚至不少的孩子已經背在了自己家裡人的背上昏死了過去。
……
“大娘,你們這是去哪裡?”周歡連忙湊了過來,她對著人群裡一個面色蒼白的老夫人開口。
聞言,那老夫人停下了自己的腳步慢悠悠地轉向周歡,“姑娘還是趕緊逃命吧,這裡可沒有什麽能活下去的糧食了。”
“逃命?”周歡對著那老夫人再次確認。
朝廷接到的密保裡,不是水患已經全部解決,如今只是需要平息災民的情況了嗎?
“朝廷的賑災糧馬上就到了,大家可以不用這麽著急離開的。”劉婉兒開口,路上她也聽周歡講了該講的事情。
可是緩慢移動的人群卻沒有絲毫的反應,看樣子他們對於皇上,賑災款一事,完全是不理解的。
孟祁趕在劉婉兒再次開口之前攔下了劉婉兒,“不用再擔憂了,這些人不會聽的。”
朝廷的賑災款遲遲未到,恐怕那些人裡應該沒有想要再相信這個朝廷了。周歡歎了一口氣,盯著自己面前的那個身影。
看來他們能做的事情並不在這裡了。
“或許,他們還有地方需要我們的幫助?”周歡突然開口。
楚星辰立馬反應了過來,“你不會是想自掏腰包吧。”
“有何不可?”劉婉兒率先接話,眼神裡倒是淡然多一些。
之前的事情似乎在兩個人中間並沒有留下任何不好的影響,一旁的孟祁也順勢搖了搖頭,“王妃,這樣的法子不可取。”
周歡卻是固執己見,“把我們身上的銀子湊一湊,至少能幫一次算一次啊。”
雖然她們不能徹底解決了災民的溫飽問題,倒是卻好歹可以給大家延長一些活著的機會。
“好,我馬上讓人去做。”孟祁聽周歡這樣說,立馬就明白了周歡的想法,所以也就沒有再橫加阻攔。
誰知,他們一行人卻在籌款之後,又遇到了大麻煩。
米鋪裡。
店老板氣勢洶洶地對著來人解釋:“這裡的米都是這個價格,如果你們不買,後面還有一堆的人在排隊買呢。”
“就是,就是,你們不買就趕緊讓開。”
“浪費時間。”
……
一句激起千層浪,排隊的那些人似乎心情也不好,稍微聽了前面的人一點點的衝撞,脾氣一下子就來了。
周歡沉默的站在不遠處,觀察著眼前的一切。這已經不是她們來的第一個米鋪了,這裡的每一個米鋪都是如此之貴。
“這裡的米是我們君山口的十倍不止了,這些人是想掙錢想瘋了嗎?”劉婉兒憤憤不平的看著眼前的這些人。
周歡搖了搖頭。
“此事必有蹊蹺。”她說道。
各地的米糧都是官府都會多加乾預,也就是說米鋪的價格再貴也不能成了天價,除非是背後有人在控制著。
想到這裡,周歡的眉頭蹙的是更深了。
回到客棧,對於白天發生的一切他們幾個人都耿耿於懷。畢竟,她們好不容易湊起來的銀子,居然隻買了那麽一點的大米……
“剛剛收到密報,這一路上的米價都是如此,甚至到了下遊地區價格更貴。”
燭火昏暗的房間裡,孟祁將自己面前的值張放入了燭台裡面看著那紙張悉數燃燒。
楚星辰的眼神裡也是難得多了幾分動容,今日他也算是真正的見識了什麽叫普通民間百姓都生活了。
苦不堪言……
不過,這一切對於周歡來說,倒是相對來說更容易接受一些。從前她跟著養父闖蕩江湖的時候,這種事情倒也是見多了。
“或許,我們可以從這裡查起來。”周歡凝眉思索,“平水鎮的事情既然不是特例,那就說明背後一定有高人指點。”
“如今大皇子遲遲未歸,或許我們可以先提前做點事情。”楚星辰一本正經的樣子倒是讓人有些奇怪。
幾個人又坐在燭台前面商量了一下,最終決定讓劉婉兒和楚星辰兩個人去街頭多看看難民的情況,那裡面應該有不少知道情況的人。
至於周歡和孟祁,這平水鎮的縣令大人也是時候需要拜訪一下了。
平水鎮的縣令張松,倒也是一個奇怪的人,聽聞這張松前兩年的時候是朝廷的言官,只是後來因為做錯了事情,所以就被貶斥到了這裡。
此時,周歡打量著自己面前的張松,眼前的人鶴發童顏,居然已經是個年歲較大的老者。
正當周歡疑惑的時候,張松卻對著周歡擺了擺手說道:“姑娘別嚇到了,我這頭髮啊是假的。”
“嗯?”周歡疑惑地看著那一頭亂糟糟的白發。
據她所知,眼前的這個張松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傳聞他性情乖張,做事只看心情,成了父母官之後也是經常閉戶不出。
張松抬頭打量了一下自己面前這個白紗覆面的女子,雖然他只能看到的是一雙眼睛,但那墨色瞳孔也已經足夠的攝人心魄了。
“不知大人找下官是有什麽要事?”張松開口看向自己眼前的人。
方才孟祁已經亮出了楚王府的腰牌,“也沒什麽特別的事情,就是想來問問大人,這平水的災民安置問題。”
“安置問題?”張松冷笑,“這些問題你們朝廷裡的人不是最清楚嗎?”
孟祁搖頭,“在下也只是一個楚王府裡端茶送水的小侍衛,今日過來完全是因為楚大人。”
“楚大人?可是楚星辰?”張松的眼神裡倒是有了一些旁的神色。
見此,孟祁的唇角慢慢的浮現了一抹笑容,這張松的父親曾經是楚家的家臣,也就是說張松或許對楚星辰足夠的信任。
“自然是楚星辰,楚大人。”一旁的周歡莞爾一笑,“楚大人這次是來遊歷江南,未曾遇到了這樣的事情,心情不好,所以差遣我們二人過來問問。”
張松也不是什麽無腦之人,“那這腰牌?”
腰牌可是楚王府的,這可是剛剛他們兩個人親口說的。
孟祁見這張松如此小心翼翼,心裡不面煩躁,剛剛想出言呵斥的時候,一旁的周歡卻扯了扯孟祁的袖子。
“張大人,這護國公老爺子對楚大人頗為嚴厲,而楚大人和楚王殿下交好你也是知道的,所以這楚王府的腰牌自然應該好用一些才是。”
周歡落落大方的將所有的問題回答,而一旁的孟祁卻多了幾分疑惑。他只知道這楚星辰出身不錯,卻未仔細盤查楚星辰身後的一切。
原來,楚星辰是護國公老爺子的外孫。
後來他才知道,當初楚家出事,滿門抄斬,而楚星辰的母親苦苦哀求自己的父親,也就是當今的護國公,最後也是護國公大人費力的保下了楚星辰一條命。
但是也僅僅是一條命而已,楚星辰還是終生不能入朝。
後來他閑得無聊,就去當了太醫,也是即使他醫術精湛,到底也只能一直是個小小的禦醫,連品階都未曾改變過。
“二位大人有所不知。”張松歎了口氣,聲音裡也帶了幾分悲涼,“這平水鎮在下是救不了了。”
“何出此言?”周歡看出了張松的無奈。
張松邀請孟祁和周歡兩個人落座,而後自己站在哪裡開口說道:“想必二位來的時候已經聽說了我是停職在家,原因自然也應該是知道的。”
“挪用賑災款五百兩。”孟祁冷不丁的開了口。
周歡覺得此事或許有內情,“大人可是有什麽委屈?”
她查到負責張松案子的人是鳳江,此人是南王最得寵的兒子,也是近兩年朝廷裡的後起之秀。
誰知,張松卻搖了搖頭跪在了周歡和孟祁兩個人的面前。
“這件事鳳江大人並沒有委屈在下,那五百兩確實是在下拿的。”張松歎了口氣,將自己的頭埋的更深。
“賑災款,五百兩?”周歡還是有點不相信的盯著自己面前的張松,“除此之外,張大人就沒有什麽旁的要說?”
張松磕了一個頭,“我是有罪之人,如此足以。”
“既然如此,我們走吧。”周歡歎了口氣,準備轉身理了理,而身旁的孟祁卻猶豫著。
“師姐?”
在他看來得不到的證據,總是有另外的辦法可以很快得到的,比如他只需要好好的張松談一談。
可誰知,周歡卻沒有理會孟祁的請求,自顧自地轉身離開了。
臨走之前,周歡站在門口對著身後的張松道:“張大人好好休息,過兩日我再來看望你。”
張松愣了愣,隨後又點了點頭,“那在下靜候佳音。”
看著周歡和孟祁兩個人遠去的背影,張松心裡犯了嘀咕,難不成這個女子看出了自己心中的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