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來說，宿家如果真的發生變化，那蔣家肯定也會受影響，是福是禍還說不準。

  對一個生意人來說，不管福兮禍兮，肯定都要有一些變化，甚至要被迫站隊，所以正常人肯定會先是感到焦頭爛額，隨後急忙跟著事情的發展調整自己的計劃。

  但蔣夫人居然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出這番話，可見她不止心理素質很好，對自己的實力肯定也很有信息，否則不會像現在這樣，透露出一種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鎮定。

  宿小土拱手笑道，“前輩如此聰明，倒也讓在下汗顏。實不相瞞，雖然宿家確實有了些變化，不過我也並沒有回來插手家族事務的想法，只是幫助朋友解開疑惑罷了。”

  蔣夫人的目光落在葉菁菁身上，心中了然，又問，“既然如此，那就是我蔣家出了什麽事吧。”

  “您怎麽知道？”

  蔣夫人反問，“要麽宿家出事，要麽蔣家出事，否則您不會找上門來。難道他王家、張家、李家出事，還會讓我來管閑事嗎？”

  見對方似乎早就有心理準備的樣子，宿小土也客套夠了，便咳嗽一聲，按照之前編好的謊言說，“蔣家確實出事了，而且是件大事。蔣家墓園……被盜了。”

  蔣夫人立刻皺起眉頭，“誰人那麽大的膽子？我蔣家雖然也算不得什麽名門望族，但畢竟是家裡的墓園……他也敢去盜？”

  宿小土急忙說，“真凶還在追查，不過造成的損失也不大，只是令嬡蔣玉琪的墓被人給掀開了……”

  說到這裡，他故意停頓一下，想看看蔣夫人的反應。

  眾人也齊刷刷地將目光落在蔣夫人身上，此時，哪怕她有任何細微的表情變化，都會被其他人看穿。

  奇怪的是，蔣夫人還是像之前那樣，只是保持著三分憤怒、三分淡漠和四份的疑惑，除此之外並沒有任何不妥的神情。

  葉菁菁有點兒失望，倒也並未灰心，悄悄給宿小土打手勢讓他繼續說。

  宿小土急忙接上話題，故作鎮定，“咳，我們也對此事很震驚，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若是抓到凶手，必定嚴懲！”

  帝乾陵別過臉去，眾人還以為他是裝出一副悲傷的樣子，只有葉菁菁知道，他是忍俊不禁，生怕被蔣夫人看到他燦爛的笑容。

  畢竟那“凶手”就是宿小土和小螺本人，現在宿小土還能說得這麽振振有詞，實在是有些好笑了。

  蔣夫人輕輕頷首，柔聲道，“那先謝過宿大公子了。”

  “蔣夫人不必客氣，這也是我分內的事。不過……”

  宿小土話鋒一轉，連語氣都變得有些嚴厲，仿佛是終於認真起來。

  “因為跟我一同調查的還有個仵作，所以他倒是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葉菁菁敏銳地注意到，宿小土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蔣夫人拿著茶杯蓋的手抖了一下。

  顯然宿小土也注意到了這點，他故意停頓一下，又說，“仵作告訴我，棺槨裡的似乎並非令嬡蔣玉琪，而是……一具男孩的骸骨。”

  蔣夫人的動作一僵，愣在原地。

  她低著頭，靜靜地不說話，仿佛周圍的時間都被人靜止了一樣。

  眾人也不急著催她，等待著蔣夫人給他們一個解釋，又或者，是一個借口。

  許久，蔣夫人才低聲道，“我知道了。”

  聲音卻是無比的沙啞，仿佛一瞬間比剛才蒼老了幾分。

  對於這個回答，宿小土顯然是不滿意的，他忍不住追問道，“僅僅如此嗎？”

  “嗯，剩下的事情，不是等宿大公子告訴我結果就可以了嗎？”蔣夫人反問。“我女兒的墓被盜了，連屍首都被換成別人的，只要等您這邊查出真相即可，否則，我再著急也沒用。”

  宿小土有些詫異，“啊，這……”

  顯然他們都沒想到蔣夫人會給出這樣一個回答，現在他們頗有一種被倒打一耙的感覺。

  “咳咳，蔣夫人，您怎麽知道這屍首是被人調換的？”小螺冷不丁問。

  言外之意，她明確表達了自己對蔣夫人的懷疑。

  蔣夫人不慌不忙，“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別的解釋。玉琪的屍首是我親手放進棺材裡的，現在你們又說有人盜墓，那只有調換這一種可能了。

  “難道你們覺得，我身為玉琪的生母，會丟著她的屍首不管，而將外人的屍身放進去嗎？那我這個做母親的，還有沒有一點良心？”

  一番話倒是把小螺給問住了，她支吾幾聲，不再說話。

  蔣夫人又說，“更何況，調換屍首這事兒也不是不可能。幾位有所不知，我們蓬萊的人相信，給閻王爺的禮物越豐厚，死去的家人就越容易擁有一個好的投胎。”

  她說這話的時候是看著葉菁菁等人，顯然是有意講給他們聽。

  “啊，有這種說法啊……”

  葉菁菁隨口答應了一句，總覺得對方有點欲蓋彌彰。

  蔣夫人點頭，“不錯，有些人家裡給不起禮物，所以會出現這種調換屍首的情況，鳩佔鵲巢。這種事情在蓬萊並不新鮮，我想你們去查查卷宗，總能找出很多類似的案子。”

  “還會有人連紙錢都買不起？”照雨一臉詫異地問。

  蔣夫人淡然解釋道，“不是紙錢，送給閻王爺的禮物，往往都是真金白銀，這是蓬萊島的規矩。”

  眾人一時語塞，不由自主地都將目光放在宿小土身上。

  畢竟這話題是他開的，現在只能讓他來圓謊了。

  而宿小土也暫時想不出什麽好辦法，只能含糊幾句，同蔣夫人結束了話題。

  目送著眾人離開蔣府，蔣夫人深吸一口氣，藏在袖中的手居然微微發抖。

  出了蔣府，剛走過一個拐角，齊無雙便轉身道，“我回去看看，這蔣夫人肯定有問題。”

  照雨搖頭，“可她不承認啊，你就算再去問，她也不會說什麽的。”

  齊無雙一臉的恨鐵不成鋼，“笨，我當然是偷偷潛入進去調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