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雨翻過重重守衛，來到了她與帝嘉年約定的地點。

  帝嘉年已經在此等候，見到照雨來了，他不說別的，直奔主題，“監視結果如何？”

  因為照雨也參入了讓葉則微假死的計劃，所以帝嘉年對此早就心知肚明。

  起初帝乾陵本來是不願讓照雨參與的，奈何她跟在齊無雙身邊寸步不離，若是想瞞著她很難。

  更何況這個計劃要瞞過包括葉菁菁在內的其他人，確實有些難度，而照雨實在是個好助手，所以帝乾陵最後還是妥協了。

  今日照雨得知葉則微夫婦會去找葉菁菁，而齊無雙和帝乾陵肯定會跟著，因此她按照帝嘉年的命令尾隨齊無雙，偷偷打探他們今晚說些什麽。

  照雨一字不差地將方才葉菁菁等人的事情匯報給帝嘉年，後者只是靜靜聽著，許久沒說話。

  照雨以為他是在傷感先皇的死亡，卻沒想到，帝嘉年忽然冷笑道，“也算那老東西的報應，拿著毒物當寶貝，活該被毒死。”

  照雨吃了一驚，愣愣地看著帝嘉年。

  她和帝嘉年一樣，父親是漢人，母親是回鶻人，並且兩人都憎恨著自己的漢人父親，這便是他們緊密相連的原因。

  但照雨一直覺得先皇對帝嘉年還算不錯，相比之下，自己的父親才是人渣，所以她以為就算帝嘉年不承認，但他心底肯定會有些難過。

  然而現在看來，帝嘉年不僅不難過，反而落井下石，其殘忍的發言，著實讓照雨驚訝。

  “那兩個孩子呢？”帝嘉年忽然問。

  “恕奴婢愚鈍，王爺說的是……”

  “自然是葉菁菁和帝乾陵的孩子！”

  照雨心中一驚，支吾道，“哦，他們……他們在葉家抄家之前，就被帝乾陵接到別的地方去了，由專人照顧。”

  帝嘉年挑眉，“既然你知道，為何當初沒匯報？”

  “這……奴婢覺得這件事無關緊要。”

  “放肆！是否無關，由本王決斷，而不是像你這樣自作主張，知而不報！”帝嘉年冷冷道。“把那兩個孩子劫來，他們是最好的棋子。”

  照雨心裡咯噔一下。

  她之所以沒有告知帝嘉年兩個孩子的下落，就是因為她知道，帝嘉年一定會對他們下手。

  可在照雨看來，孩子是無辜的，不能將其卷入這殘酷的鬥爭中。

  現在帝嘉年終於問起，照雨隻覺得心裡一團亂麻，想要勸帝嘉年放棄這個念頭，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見照雨沒有像往常一樣接下任務，帝嘉年隱約察覺到了不對勁。

  不過他並沒有憤怒，而是眼珠一轉，笑眯眯地問，“照雨，為何不答應？”

  “……王爺，可否換個方法？”照雨躊躇道。“奴婢覺得，用孩子來威脅，實在是有些，呃，勝之不武。”

  “那你有何高見？”

  “奴婢還沒想好……”

  見帝嘉年的臉色陰沉下來，照雨急忙表忠心，“但奴婢一定有辦法解決他們！請王爺給奴婢這個機會吧！”

  這是她頭一次忤逆帝嘉年，因此，照雨也做好了被懲罰的準備。

  令她驚訝的是，帝嘉年居然點頭答應，“好，那就聽你的。”

  照雨吃驚地抬起頭，正對上帝嘉年那滿是笑意的臉。

  “本王說過，把你當親妹妹看待，那本王有時候自然要聽聽妹妹的意見了。”

  話語是輕松的意味，照雨卻出了一身冷汗。

  她清楚地記得，上次帝嘉年說把自己當做妹妹的同時，還拿自己的生命來威脅……

  不過眼下照雨也顧不得那些了，她急忙謝過了帝嘉年，便又回去找齊無雙了。

  望著照雨遠去的背影，帝嘉年臉上的笑意逐漸散去。

  “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畢竟，親手燒毀一個順手的棋子，是很讓人心痛的。”

  他輕聲說著，話語隨風飄散，揉碎進了如墨的夜色中。

  回到齊無雙身邊，照雨心裡還掛念著孩子，忍不住問，“皇上和葉貴妃的那對龍鳳胎……真的安全嗎？”

  正在看書的齊無雙頭也不抬，“放心吧，孩子被送到了哪兒、由誰照顧，只有皇上一人知道，其他人絕對找不到他們。”

  照雨松口氣，“那就好。”

  這時齊無雙才感到有些奇怪，抬起頭問，“你怎麽突然關心起孩子了？”

  “啊？哦，就是……突然想到的。”照雨急忙搪塞。

  其實齊無雙這麽一問，倒也把照雨問住了。

  照雨很清楚，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大概只會在對孩子下手的時候有些顧慮，絕不會像現在這樣掛念孩子的安危，更不會為了這兩個與自己毫無關系的人而忤逆帝嘉年。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產生這樣的變化。

  也許是偶爾見到孩子，發覺他們惹人憐愛，不想將無辜的孩童牽扯進來；也許是因為自己的童年已經足夠悲慘，於是母性泛濫，不忍心再讓其他孩子和自己一樣。

  想了一圈，照雨卻突然冒出了一個連她自己都不想承認的理由。

  那就是，她被帝乾陵和葉菁菁感動了。

  而自己那顆冷漠麻木的心之所以會被人感動，則是被一個人喚醒……

  她看著挑燈夜讀的齊無雙，神色複雜。

  “你這樣看著我實在挺嚇人的。”齊無雙突然說。

  “你頭都沒抬，怎麽知道我在看你？”照雨反問。

  “現在你張嘴我就知道你要說什麽話，抬手我就知道你要幹嘛，當然不用看就知道你在盯著我。”

  照雨笑了，“我這個做奴婢的沒參透主人的意思，反而讓主子把我了解了個通透？那就請主子猜猜，我現在在想什麽？”

  “你在想，齊無雙這個混蛋怎麽還不睡覺。”齊無雙認真地回答。

  照雨撲哧一聲笑了，“看你這樣罵自己倒是有趣。”

  不過她也留意到，齊無雙看的是一本醫書，而且一目十行，看得很快，翻頁迅速。

  “你在找治療皇上的方法？”她試探著問。

  齊無雙點點頭，頗為無奈道，“就當碰碰運氣。”

  話音剛落，他卻突然從椅子上栽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