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此言，鍾嫣然的眼中頓時泛起了淚花，“父親他……他也不想的，不，他其實什麽都不知道，他……唉，娘娘，您可千萬不要說出去啊！”

  她驚恐地抓住葉菁菁的胳膊，神色慌張，“娘娘，不論如何，哪怕您與我做交換也好，唯獨這件事情，您千萬不要說！”

  葉菁菁有些無奈，“本宮自然不是那種乘人之危的小人，當然不會給你招惹麻煩。我只是……對真相好奇罷了。”

  鍾嫣然連連點頭，“是是是，娘娘自然不是那樣的人……那臣妾就給您講講那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鍾嫣然定了定心神，輕歎一聲，眉頭因為憂愁又皺了起來，倒是頗有幾分愁美人的韻味，連葉菁菁都覺得嫁給燕梓殊真是可惜了她這個姑娘。

  只聽鍾嫣然緩緩開口道，“臣妾的父親其實並不是什麽重要官員，三品而已，無足輕重，甚至不在京城，而是在南方一帶。

  “不過，因為我們鍾家祖先跟著先皇打天下，後代又都是大淵的元老朝臣，所以王上對我們鍾家一脈寵愛有加，其他人也敬我們三分。

  “家父並不是那貪官汙吏，因為聖上的關照才有了殷實的家底，而且臣妾的母親是商會會長的女兒，也正因如此，父母才能為我求醫問藥，不然，只怕每年的藥材他們都買不起。”

  說到這裡，鍾嫣然苦笑一聲，“如果臣妾家中並不富裕，恐怕父母會在發現我是個病秧子以後，就把我送人，或者讓我自生自滅了。

  “其實臣妾覺得，或許我死了才是件好事，現在活著也只是給他們徒增負擔，有時候臣妾也想著效仿古人舉身赴清池，但是實在沒有那個膽量……”

  “千萬別這麽說，生命那麽美好，能活下來就是老天的恩賜，為什麽要拋棄呢？”葉菁菁急忙勸說。“還有很多人想活卻沒有機會，你的父母又那麽愛你，你已經很幸運了。”

  鍾嫣然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終點點頭道，“確實，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人還有很多，臣妾應該知足。只是，我父母照顧著我這個拖累，也實在讓我覺得愧疚……

  “我也想早點好起來，可是哪怕求盡天下的名醫，他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得了什麽病，更無法醫治。唉，或許這就是我的命吧。”

  眼看鍾嫣然著實可憐，葉菁菁悄悄記下了她的病症，決定等事情塵埃落定以後，回去問問鄧博明，或許他有什麽主意。

  鍾嫣然低頭抹了抹眼淚，再次抬起頭來時擠出一絲笑容，“抱歉，哭哭啼啼的，吵著娘娘了吧？”

  “沒有沒有，如果可以，我也想幫你。”葉菁菁真誠地說。

  鍾嫣然破涕為笑，“娘娘可真是菩薩心腸。”

  “這就算菩薩心腸了？正常人聽到都會是我的反應吧。”葉菁菁無奈地笑笑。

  鍾嫣然長歎一聲，“如果沒有利益，誰會去幫忙呢？臣妾雖然是婦道人家，但這些道理還是明白的，一旦失勢，就會被人嘲笑，跌入萬丈深淵。

  “現在很多人雖然尊敬我們鍾家，但也不過是看在我家的權利和面子上，如果那件事暴露了，只怕很多人會蠢蠢欲動，想要借此機會搞垮鍾家。”

  這下，葉菁菁總算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了。

  她思考一下，試探著問，“難道，那件事情，和人命有關？”

  鍾嫣然面色凝重，許久才謹慎地點點頭，低聲道，“之前，南方洪災，我父親受皇命去治理，但是因為已經晚了，所以只能讓百姓撤離。

  “百姓們搬走後，我父親親自出錢為他們重新分配了房子和地，於那些百姓而言，也不過是換個地方安居樂業，並沒有太大的損失。

  “但是，有幾戶人家聲稱自己沒拿到錢，於是上門討要，但是我父親的一些手下態度蠻橫，說什麽也不放他們進去，到最後起了衝突，居然活活將人打死……”

  “什麽！？”

  葉菁菁吃了一驚，隨即憤怒道，“還有這種人？草菅人命，真是可惡！”

  鍾嫣然低聲道，“這還不算完，那幾個手下生怕家屬報復，居然趁著天黑將那幾戶人家的家屬殺死，丟進河裡，還散布假消息，說他們是撒了謊被揭穿，所以灰溜溜逃走，想要掩人耳目。

  “家父雖然不似那兩袖空空的清官，但也懂得是非，若是知道這種事情，肯定不會輕饒了那幾個人。這些手下心知闖了大禍，所以不敢上報，只是將此事藏著。

  “他們之所以殺人滅口，就是因為打死人後生怕家屬告到我父親那裡去，於是將隱患全部斬斷……唉，誰也沒想到居然會發生這種事……”

  一番話說完，葉菁菁已經是氣憤不已，“這種人渣，就該千刀萬剮！”

  “他們確實死了。”鍾嫣然無奈道。“就是被老爺親自問斬的。”

  葉菁菁怔了一下，“是燕梓殊選擇了包庇你父親？”

  鍾嫣然猶豫了一會兒，點頭道，“當時老爺奉命去調查洪災一事，說白了也就是看看家父做的怎麽樣，結果他巡查的時候，當地百姓無意中提起了那幾戶人家逃走。

  “老爺覺得事有蹊蹺，於是深入調查了一番，這才查明了真相……說實話，家父公務繁忙，那幾個人又故意隱瞞，所以他當真不知發生了這樣的事。

  “但是，人畢竟是他的手下，這是他的過失，更何況那是許多條鮮活的人命，倘若真的傳到皇上耳朵裡，再被好事之人搬弄一番，只怕我們鍾家都要完蛋。

  “老爺調查出真相後，並未將這件事捅出去，相反，他不動聲色，趁那幾個人耍錢的時候將他們帶走關起來。

  “之後，這些人在獄中離奇死亡，雖然對外說是突然感染了疾病，但我知道，肯定是老爺暗中命人將他們給結果了。

  “老爺並未對家父提起這件事，而是單獨把與我見面，唯獨將這件事透露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