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梓殊雖然是笑著的，沒被面具隱藏的那隻眼睛卻是暗藏鋒芒。

  帝乾陵擋在他和葉菁菁之間，免得葉菁菁再被他挑撥起怒火。

  “東西已經拿到了，我們先回去。”他低聲道。

  葉菁菁探出頭來，“照雨是怎麽回事？”

  “想救她，就是另外的價錢了。”

  燕梓殊不緊不慢地說著，看上去十分輕松，仿佛他說的不是人命關天的事情，而是明天吃什麽飯一樣稀松平常。

  葉菁菁還想繼續爭取機會，但帝乾陵已經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由遠至近，想來是動靜太大，那些巡邏兵丁滅火以後就朝這邊趕來了。

  “菁兒，先撤。”

  說著，帝乾陵攔腰抱起葉菁菁，沒給她反抗的機會和余地，迅速從窗戶跳出去，施展輕功踩著屋頂和牆壁離開了。

  燕梓殊凝視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忽然搖了搖頭，臉上浮現出驚訝的表情。

  他環顧四周，忽然靈光一閃，像是明白了什麽，咬牙切齒，顯得十分憤怒，“可惡……”

  此時，巡邏兵丁闖了進來，“老爺，您沒事吧？！”

  燕梓殊不好發作，只能將怒火忍下，咬牙切齒道，“無妨，不過是一些小毛賊而已，已經被趕走了！”

  帝乾陵匆匆帶著葉菁菁回了客棧，他剛剛進門把葉菁菁放下來，後者就不滿道，“你怎麽不讓我再試試？這家夥說不定只是嘴硬，要是刀架在脖子上，說不定……”

  “那些兵丁已經趕過來了，雙拳難敵四手，我們盡量不要冒這個險。”帝乾陵解釋道。“還有……此人深不可測，牽扯上關系本就不是我們的本意，還是應該避免節外生枝。”

  葉菁菁笑道，“你會不會太小心了？”

  帝乾陵垂下眼眸，將自己的擔憂收起來，“出門在外，事事小心一些總沒錯。”

  饒是如此，葉菁菁也瞥見了他雙眼中閃過的幾分苦惱和擔心。

  她怔了一下，覺得帝乾陵有些不正常。

  雖說他一直都很關照自己，可是這次明顯和以往不同。

  “你……”

  她正要開口詢問，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緊接著是店小二揉著眼睛掀開門簾，從後廚走出來，“誰啊，那麽晚了……”

  見是葉菁菁和帝乾陵，他也不好意思發作怒火，只能賠笑道，“二位客官，這麽晚了不睡覺，您這是要幹什麽去啊？”

  “出去散散心，剛回來而已。”帝乾陵淡淡地說。“沒你事兒了，回去吧。”

  店小二答應著，轉過身將不滿的表情藏起來。

  他聽到動靜，還以為是進了賊，慌忙跑出來，黑暗之中看不清路，踢中幾個木盆木桶，疼得他一瘸一拐，心中正帶著火氣。

  帝乾陵忽然想到了什麽，叫住他，“這個你收著。”

  說著跑過去一個東西，店小二接過來好奇地看看，居然是一錠銀子。

  他頓時激動不已，急忙對著兩人點頭哈腰，“多謝客官，多謝客官！這錢……”

  “賞你的，別讓掌櫃的知道。”

  店小二連連答應，開心地跑回去了。

  葉菁菁有些驚訝，“你今天出手那麽大方……不對勁啊。”

  “我怕他心懷怨恨，對你不利。”帝乾陵說。

  葉菁菁撲哧一聲笑了，“他只是個店小二，能對我造成什麽威脅？你啊，是不是謹慎過頭了？”

  “小心駛得萬年船。”帝乾陵悶聲回答。

  他自然不敢將真相說出來，剛才若不是腦海中靈光一閃，想到了霍風的卦象，帝乾陵也就讓這件事情過去了。

  只是有時候越是注意不到的地方越容易出現差錯，像店小二這種人，平常雖然沒什麽膽子，可若是喝點酒，心裡不痛快，說不定真的會脖子一橫，做出什麽衝動的事。

  因此，帝乾陵選擇用金錢收買對方，將一切可能對葉菁菁造成威脅的事情扼殺在搖籃裡。

  兩人急急忙忙上了樓，進門就看到照雨躺在船上，齊無雙和霍風在旁邊守著。

  照雨的狀態很不好，她雙眼緊閉，汗流不止，渾身都在床上顫抖著，就像是冰天雪地之中，一個光著身子的人被凍得渾身止不住發抖。

  可這是夏天，更何況葉菁菁試了試照雨的額頭，發現她不僅不冷，反而像是個大火爐一樣，不由得吃了一驚，“這是怎麽回事？！”

  齊無雙正打濕毛巾，他無奈地搖頭，心急如焚，“不知道，來的路上還只是暈死過去，等回來以後，就變成這樣了。”

  葉菁菁也心急不已，視線落在霍風身上，“她怎麽樣？”

  言外之意，讓霍風算一算，看看照雨會不會有劫難。

  霍風面露難色，“照雨的命門……被封住了。”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吃了一驚，尤其是齊無雙，手裡的水盆掉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他顧不上被水濺濕的褲腳，慌忙抓住霍風的肩膀，“這話是什麽意思？！”

  “……意思是，她的命在別人手裡，我算不出。”霍風艱難地說。“她的命能否留下，全看那個人的意思，若是他松手，照雨自然沒事，可若是他執意搶走……”

  “那個人是誰？！”

  齊無雙怒吼著，像是一頭暴怒的獅子。

  霍風怔怔地看著他，許久才低下頭，愧疚道，“對不起，我算不到……”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是帶著千斤的分量，讓屋內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是我沒用，我算不到，我實在算不到……有一團黑霧擋著，我什麽都看不到……”

  霍風輕聲啜泣起來，語氣裡盡是愧疚和悲憤。

  齊無雙卻是像被瞬間抽幹了渾身的力氣一樣，呆呆地望著照雨，宛如一個木偶。

  許久，他才緩緩將毛巾搭在照雨的額頭上，跪在床邊，嘴裡機械般地喃喃自語，“照雨，醒醒……你醒醒……”

  葉菁菁於心不忍，只能先拉起霍風輕聲勸道，“乖，這不是你的錯。乾陵，你先帶她出去。”

  帝乾陵怔了一下。

  這是葉菁菁失去記憶以後，頭一次對他用這麽親密的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