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叔叔，不，羅丞相……從頭到尾，我全聽見了，包括自己的身世和……大理的過去。”

  宋狗蛋一字一頓地說著，語氣平靜，卻仿佛一把錘子，一下下砸在眾人心上。

  哪怕葉菁菁不是當事人，她也有了一種手足無措的感覺，更何況是手足無措的宋二福了。

  “你你你……你全都……”

  宋二福磕磕絆絆地說著，臉上的表情閃爍不定。

  一個七尺男兒在一個小孩子面前如此慌張，明明應該是很滑稽的一件事情，可是眾人隻覺得揪心。

  從結果來看，宋二福真的為了宋狗蛋和大理付出很多，可是正如帝乾陵所說，宋狗蛋本人並非能接受。

  眼看自己實在說不下去什麽，宋二福乾脆閉嘴，許久才緩緩朝著宋狗蛋跪下，“……微臣知錯，甘願受罰。”

  話音剛落，旁邊的緣心也跪下，“王子殿下，羅丞相也是一片苦心，還請您看在他忠心耿耿的份兒上，原諒他的欺瞞吧！”

  “欺瞞？”

  宋狗蛋重複了一遍，語氣平靜，卻帶著幾分苦澀。

  “原來你們把這個叫做欺瞞……我原以為，自己只是個普通的孩子，會無憂無慮過一輩子，以後或許就像二叔那樣做個獵戶，卻未曾想過，我身上有如此重任……

  “難怪你們讓我學習奇怪的文字，難怪你們說我以後會做大事，難怪整個漫水村的人都對我疼愛有加，難怪二叔和緣心師父的關系那麽好……”

  他斷斷續續地說著，低頭看著自己掌心裡的紋路，仿佛這其中藏著他的一聲。

  半晌，他握緊拳頭，咬牙道，“既然如此，你們理應早點告訴我！否則，我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了十年，以後還如何光複大理？！”

  緣心和宋二福猛地抬起頭來，不可置信地看著宋狗蛋。

  他們原以為，宋狗蛋會憤怒，會害怕，甚至會不敢接受，卻沒想到，他那麽快就將重任放在了自己身上。

  這突如其來的男子漢般的宣言也讓葉菁菁和帝乾陵驚愕不已，許久後者才讚許地點點頭，說，“這麽小便有王者風范，大理的歷代君王在天之靈一定會很高興。”

  宋狗蛋苦笑，“大哥哥別笑我了，我雖然這麽說，可是腦子裡也是一團亂麻，不知道該怎麽做！而且說實話……我還真的挺怕的。”

  “只要王子殿下願意光複大理，臣自然會做您的左膀右臂，輔佐您完成光複大業！”宋二福急忙說。

  宋狗蛋靜靜地看著他，許久，他走到兩人面前，禮貌地將他們攙扶起來，學著大人的口氣說，“你們不僅是我的臣子……更是我的親人。不僅是你們，整個漫水村和尼姑庵的人，都是如此。”

  緣心激動得老淚縱橫，“王子殿下……”

  “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帝乾陵適時地說。

  宋狗蛋轉過身，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了個禮，“多謝大歷的皇上。”

  “狗蛋，你長大得可真快，太出人意料了。”葉菁菁忍不住說。

  宋狗蛋不好意思地摸摸頭，“唉，長大也是瞬間的事情嘛，更何況我只是徒有一腔熱血，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他人幫助……對了，既然我什麽都知道了，能不能別再喊我狗蛋了？”

  他轉頭看向宋二福，苦笑著說，“二叔，您給我取的這個名字，真的太難聽了！”

  宋二福誠惶誠恐，“王子殿下萬萬不可，您若是喊我二叔，那老臣不就成了皇室的人？”

  “能不能別避重就輕？我說的是名字的問題……”

  “回王子殿下，這裡風大，老臣聽不見。”

  “……”

  眼看著宋狗蛋無奈的樣子，葉菁菁實在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貴妃姐姐，你也笑我。”宋狗蛋噘著嘴，滿臉寫著委屈。

  “好好好，我不笑了，不過你也別難為羅丞相了。這名字是他取的，你讓他承認這個名字難聽，不就等於打他的臉嗎？自然是比登天還難啊。”

  她笑眯眯地說著，眼看著宋狗蛋的臉色更加委屈，才抿著嘴唇，輕輕補上一句，“對吧，段明月？”

  聽到她這樣喊自己，宋狗蛋的心情變好了不少，“還是貴妃姐姐好！”

  說罷就要上去求個抱抱。

  帝乾陵眼疾手快地將葉菁菁拽到自己懷裡，讓他撲了個空。

  “段明月，這是朕的女人，你若是抱了，朕就說你們大理的君王調戲朕的妃子。”帝乾陵義正言辭地說。

  葉菁菁哭笑不得，“你跟一個小孩子計較什麽？”

  “讓他早點知道一下成年人的規矩。”帝乾陵翻著白眼說。

  宋狗蛋吐吐舌頭，“好好好，真小氣。”

  緣心和宋二福在感動之余，又說什麽都要拉著宋狗蛋做個簡易的祭天儀式，一番折騰下來，這才讓他正式恢復了段明月的名字。

  盡管知道山洞裡可能存在危險，但宋二福說什麽也要帶著眾人過去，這多少也讓眾人心生好奇。

  “難道那山洞裡放著傳國玉璽？還是什麽可以光複大理的錢財？”葉菁菁推測道。

  宋二福搖頭，“大理都滅國了，要玉璽有何用？到時候我們自己雕刻新的便是。至於錢財……若是有，我就不會接受你們的饋贈了。

  “那是我帶出來的大理的書籍。雖然國土已經沒了，但只要大理的文化能傳承下去，也就不會就此斷送歷史。這些才是最珍貴的寶藏，所以，我想現在就帶著王子殿下去看看。”

  葉菁菁被他的這番言論感動不已，急忙晃了晃帝乾陵的手臂說，“看，我就說教育很重要吧！有了教育才能有歷史文化的傳承，所以雖然我們之前猜錯了，但是增添私塾的事情，回去以後還是要辦的！”

  帝乾陵揉揉她的腦袋，柔聲道，“嗯，朕答應過你，自然不會食言。”

  這條密道是從寺廟直接通往山洞，因此眾人走了很久，但所有人都毫無怨言。

  哪怕是平日裡最能折騰的大盛君王，此時也不聲不響地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