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兮給丁零倒了一杯茶水，茶還冒著熱氣，隨即自己也坐了下來，也只是一笑，“詩意盎然算不上，不過是費了些小心思罷了。”

  “不知今日丁姑娘來，可是有什麽事情？”沈兮看了一眼沉默著的丁零問道。

  丁零這才抬頭看著沈兮，頗有一番審視的意味，“今早聽說那老婦人死了，想到你們昨日還找過她，想必你們也認識，所以想來問問，畢竟她也是在醉春樓待過一段時間。”

  丁零這段話很是平靜，可就是讓沈兮覺得很是不安，“確實是認識，之前和她有點恩怨，不過她是死是活，與我無關。”

  “我知道她為什麽會死，昨天晚上她應該去找你了吧！”丁零這句話說得很肯定，她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沈兮，不知她心裡在想些什麽。

  本來如夫人和丁零也沒有什麽關系，不過是在醉春樓做過幾天苦役，死活完全和她沒有關系，可今日她卻找上門來，還當面質問沈兮，似乎是為了沈兮而來的。

  “丁姑娘的意思是，我殺了她嗎？”沈兮看向丁零的眼神似是深淵一般，寒而冷。

  丁零卻又是溫和一笑，她談吐大方，“沈姑娘誤會了，她的死和我也沒有關系，我今日來找你，無非就是很欣賞你的行事作風罷了，想著來都來了，就多嘴問一句。”

  沈兮狐疑地看著丁零，她現在就像是在試探她一般，可是在試探什麽，就不得而知。

  沈兮沒有再多說什麽，丁零的身世背景她一無所知，就算她心存私心，也不能太早表露自己的心思，否則叫人抓把柄就不好了。

  丁零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隨後沈兮便聽說如夫人的屍體被官府拖走丟到了亂葬崗，畢竟京城街上出現屍體，必然會引起一陣恐慌，所以官府的人也開始在四處巡邏，其實巡邏不巡邏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安撫民心。

  常懿也查出了丁零的身世，自幼就是個孤兒，自己一個人在京城靠討飯為生，後來是被青樓的一個姑娘發現，將她救到了那裡，開始那姑娘還在的時候她的日子過得也還不錯，最起碼不用餓肚子，可後來那姑娘因病去世後，她就得到了非人的對待。

  因生得一張精致的臉，才十二歲的她就被強迫接客賺錢養活自己了，又因為自己年紀小，很多事情都不會打算，經常被其她姑娘欺負。

  日子也過得生不如死，每天都被接客，都被人踩在腳下蹂躪玩弄。

  “後來，老鴇突然暴斃，她抱著老鴇的所有財產逃了出來，隨後自己開起了醉春樓。”常懿說到這裡的時候聲音很輕很輕。

  其實都知道，那老鴇說是暴斃，至於實際情況，恐怕只有丁零自己才知道。

  不管如何丁零都是個有頭腦的人，也是個隱忍的人，否則她不會有今日，她言語間的所有淡定從容都是被生活磨礪出來的，畢竟她身在青樓，看見的事情大多肮髒齷齪。

  沈兮微微歎息，她無法想象，一個十二歲的姑娘被迫接客來養活自己，心靈上面遭受的折磨有多大。

  “她和二皇子，私下有沒有什麽聯系？”陸清逸抬起眉頭，這才是他關心的，像丁零這樣的人，肯定會給自己找個靠山，畢竟她隻身一人經營起這偌大醉春樓，並不容易。

  常懿搖頭，“並沒有查出她和任何人有牽扯。”

  “那她這醉春樓是如何撐起來的？僅憑她一己之力？”陸清逸更是有些懷疑了，一個姑娘家，如果沒有任何人的幫襯，她是如何能夠將這醉春樓支撐下來的？

  別的不說，像這種地方，遇見鬧事的人一年恐怕都要幾十回，那些官家闊太太是最喜歡雇人來找青樓的麻煩的，加上還有其它亂子，沈兮想著她不過是經營著書店，都覺得有些精疲力盡了。

  思及此，沈兮不得不由衷的佩服丁零。

  “不過聽說她是個很有手段的人，做起事情也是獨斷專行，從不拖泥帶水。”常懿繼續說到，這幾日他可謂是把丁零的一切都打探得非常清楚，畢竟如果有可能，日後是要和他們一起並肩作戰的。

  “因身後無人，所以哪怕就是為了醉春樓的所有人，她也不能倒下，如果不是生活所逼，誰又願意去幹這行檔子的事。”沈兮好像忽然就能夠理解了丁零的處事做風。

  她有她做事的底線，但她也有她的慈悲。

  “我想或許我們可以和她談一談。”沈兮這才想起那日丁零找她的目的，或許她試探的就是這個。

  一個人就算再強大，也會支撐不下去的時候。

  和常懿他們談完後，已經是深夜，沈兮站在窗戶邊，一直向遠方眺望，這雨已經連著下了幾日，都沒有停的跡象，讓沈兮覺得很是煩躁。

  可天再冷，也比不上被寒的心。

  第二日清早，沈兮就收到了一封請柬，是皇宮裡陳妃娘娘送出來的，說是邀請她一起去廟會。

  沈兮盯著那請柬看了許久，她和陳妃本就是死對頭，可這陳妃突然的示好，讓沈兮有些不知所錯。

  陳妃和皇后娘娘在宮裡的事情她有時常聽常懿或者常青提起，兩個人勢均力敵，把整個后宮攪得烏煙瘴氣，但她們都沒有消停下去，皇上也都放任，多的是看笑話的人。

  在皇宮裡面，只有利益，沒有所謂的姐妹之情，兄弟之情。

  “你找個借口推了吧！陳妃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常懿對陳妃和皇后都再了解不過了，兩個人當初在外人面前假裝鬥得如火如荼，可實際上卻交好得很，如今卻真的是要鬥得你死我亡了。

  但不管她們再怎麽鬥，在以前蘭妃的那件事情上面，她們兩個都是站在同一條船上的螞蚱，誰生誰死都是被綁在一起的。

  “你怎麽看？”沈兮看向一直都沉默不語的陸清逸。

  “其實去也無妨，可以看看她想做什麽，現在她和皇后是敵人，只要她和皇后繼續鬥下去，於我們而言，都是一件好事情。”陸清逸想了許久才得出這個結果。

  “那就去，到時候我見機行事。”沈兮說得毅然決然。

  “我陪你去。”陸清逸看著沈兮淡淡的說了一句話，他是不可能讓沈兮自己一個人去面對的，不管有沒有危險，他都賭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