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楷看著面前的宇文虛中也是不由的有些苦笑,他想起來自己的那位皇兄臨走之前給他的交代。
李綱看似極端,實則還有幾分緩和,他要的是希望。
趙鼎看似柔和,但大是大非面前他寧死不彎。
宇文虛中你別看他成天嚷嚷著求和不要打,這家夥是個純楞種,他求和不是因為他覺得打不過,他求和是因為他覺得這大宋必須得改革。
徹頭徹尾的改革,讓大宋緩過這口氣兒來再說話。
現在趙楷算是看出來了自家皇兄說的是真的不虛,這家夥是個純愣種,這是將目標直接指向了王安石變法了。
這是要命呢.
“王相公之變法雖有不妥之處,但卻也是利國利民之心,我等的確是有所問題,但”
“若弊大於利,那此便是惡政,既然是惡政,那就應該摒除,我等現在沒有時間一點一滴的梳理,重症先用猛藥治,等待我等將這口氣兒緩過來了。
再去梳理他就是了!”
“.皇兄不在”
“官家讓殿下輔佐太子監國,不是讓殿下當一個提線木偶的,殿下要為官家管好這個天下才是!”
“若是皇兄回來了,他不認可呢?”
“處罰殿下就是了,為國為民,又有何懼!”
“我”趙楷被宇文虛中一句話差點沒給憋死,然後憤憤然地轉身,片刻之間一封聖旨的雛形就出來了。
“請吧,文字上面不用動了,這滿朝文武的,小子覺得應該沒人能夠寫得比小子更好了,內容你們確定一下吧。”
接過了那旨意之後,眾人對視一眼,便笑了起來,這是徹底廢除王安石變法的旨意。
王安石變法之事被他的老對手司馬光廢除過一次了,不過這個東西斷斷續續的如今青苗法還是在大宋尤其是江南地區盛行。
甚至成為了大宋的一大財稅來源。
只不過朝廷吃三官員吃五,後面有各個方面的人物分掉兩份,最後所有的損失自然是由百姓承擔了。
當然這件事情很惡心,但有一句話說得好。
“你辛辛苦苦寒窗十年讀書出身,是為了犧牲自己造福百姓?
你真當遍地都是聖人不成?”
這句話趙桓聽到過,趙楷聽到過,甚至很多人都聽到過,很混帳的一句話,但是.他們似乎並不想要去改變。
正所謂克己守禮,官不與民爭利。
可這種事情誰又願意去做,平頭百姓不願意去做,官員自然也不願意去做,既然大家都崇尚的是弱肉強食那麽他們也就有了理所應當的理由去將那些百姓的血肉吃乾抹淨。
朝廷的旨意快速的傳遍了這天下。
如今大名府徹底的成為了天下漩渦的中心,那麽後方江南之地,自然也就成為了他們要面對的事情。
數月之前,那個時候趙桓還在朝著河北路進發,大名府的戰事還沒傳到他的耳中,但是金人的使者卻是已經從江南之地離開了。
洞庭湖某處小島之中,成千上萬的百姓正在席地而坐,他們正在等待著他們的天大聖!
他們都是天大聖麾下的主要力量,都是精銳,都是為天大聖宣揚教義的主力之人。
而他們的天大聖,就是這洞庭湖的霸主,鍾相!
此時鍾相正在小島的房間之中,他的身邊則是他的兒子鍾子昂。
“父親,我等如今接受了金人的勸說,在這等時候做出這等事情,是不是有些太過於過分了。”
鍾子昂雖然也是這江南作亂中的一員大將,但是他和鍾相的想法卻是不同,他個人更加傾向於等待宋金之間打完了。
他們再行登場。
若是金贏了,他們就順勢拉出抗擊金人的大旗。
若是宋贏了.做什麽夢呢,宋還能贏?
只不過鍾子昂的意見並不能左右鍾相的想法,在鍾相看來,這件事情已經是必須要出手的了。
“為父知道你不想給我鍾家留下什麽汙名,但如今這情況,就是勝敗之事了。
若是勝了,那自不用多說,可若是失敗了,便是我等為國為民,最後也得落下一個亂臣賊子的名聲來。
這種事情難不成還要為父告訴你不成麽?
這宋金之間再次開戰,看似是他們生死之戰,可我等呢?
你想想這些年,你見到的戰事還少麽?
他們開戰了,這吃的喝的,哪個不得從江南搜刮出來?
西北已經亂套了,北方已經沒有了,巴蜀的道路難行不說,還有那交子亂政,現在那大宋朝廷若是想要繼續打下去。
他們唯一能夠動用的就是江南之地。
就是我等!”
“父親說的在理,可這個時候我等悍然起兵.”
“你且放心,既然要有所動作自然不會只是我等了,當年那王小皤率先提出來了"吾疾貧富不均,今為汝均之"的話語來。
為父這些年頗有幾分感悟,雖然那王小皤失敗了,但是他的這種想法卻並非是壞的。
這江南乃至這天下之地,都是貧者越貧,富者越富,這律法甚至都在這官場之上分開了三六九等。
既然如此,那麽為父也要提出我等的教義。
今日之事,就是我鍾家傳教之日,崛起之時!”
“我等如今的實力,可真的能夠與宋人一戰了?”
“宋軍正在和金人交戰,雖然還有不少兵馬未曾行動,可西夏和那吐蕃諸胡可不會坐視不理。
等到時候他們自顧不暇,江南本應是宗澤負責,可那宗澤老兒如今是自身難保了。
正是我等起兵良機!
這些年為父可沒有虛度光陰,除了楊么夏誠這等人物之外,楊欽、劉衡、金琮、劉詵、黃佐等人也已經積攢實力。
如今他們麾下少則數千,多則數萬,都已經雄踞一方,只等為父發動號令了!”
聽著那一個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鍾子昂也算是知道自己的這個父親當真是已經思慮純熟了。
他也知道自己再也勸不動自己的父親了,既然勸不動,那就順從他。
“既然如此,孩兒願意追隨父親!”
“你個癡兒,你不追隨為父,你還打算追隨什麽人!”鍾相一聲大笑,然後便帶著鍾子昂離開了這房間之中朝著人員聚集之地而去。
“諸位,最近可曾安好!”
“我等見過天大聖!”眾人看到了走出來的鍾相,所有人都是滿臉的興奮,他們朝著鍾相開始跪拜,開始虔誠的拜倒在地。
那是他們的天大聖,也是他們的恩人。
“諸位兄弟無需如此,你們都是我鍾相的生死兄弟,是我們禍福與共的好兄弟,你們拜的是你們自己,而非我這個俗人!
當年我鍾相提出來讓你們各自拿出微博錢財,便可以互相扶助,便可以團結一心。
如今,我想問問你們,答應你們的田蠶興旺,生理豐富,可曾做到了?”
“做到了,天大聖做到了!”一名老婦人突然大聲的高呼起來,“天大聖是我們一家人的大恩人,之前我家那老頭子重病垂危。
是教中諸位兄弟幫扶,未曾讓我家中垮掉。
有教中兄弟幫我耕種田壟,有幫我等狩獵打漁,還有教中的兄弟精通醫術為我家老頭子看病。
有人給我等采藥。
之前我家中只有老朽兩人,幼孫一個。
若非是教中兄弟們大力援手,我家必然無存矣!”
那老婦人說的情真意切,而她說的也真的是實話,他家中情況大家都了然於胸,那叫一個危險。
他家都是單傳,兒媳難產死了,兒子被抓了徭役死了,這些年靠著她丈夫拚死勞作換來吃喝,她一個人想盡辦法撫養孫兒。
這些年當真是生活的無比艱難。
是他們的教眾對他有所幫助,今日這個多出半碗粥,明日那個多乾兩鋤頭的活兒,後日那個上山歸來分給她些許湯水皮肉。
就這麽你一點我一點的幫扶之下,大家沒感覺到損失,而她們家卻這麽快速的恢復了生機。
等到她日子過得好了,有了力氣也會養些蠶絲來織布做衣,算是給他們還些人情來。
這種互相幫扶著,鍾相說的讓他們田蠶興旺,生理豐富,那是真沒吹噓,否則他們也做不到在這裡有三四十萬人對他這般擁護。
“當年某家告訴你們的田蠶興旺,生理豐富,如今你們也算是有了信心。
可僅僅是如此,我們當真能夠過上好日子麽?
這朝廷和那金人有開戰了,這天下之興亡,我等也是這大宋的一員,當然也有責任!
我們應該為朝廷出人出力!
可我們支持的少麽?
我們拿出了田賦,田賦不夠我們取出來了家中的錢帛,錢帛還不夠我們甚至送上去了自己的兒孫。
我們拿出來了這麽多,按理來說應該夠了吧!
可不夠,朝廷說還不夠,我們交上去的錢財甚至都沒有進入到朝廷的手中,當年的蔡家父子,把多少人逼得家破人亡!
這些年宋人的潰軍,沿途剽掠,這州府郡縣的官員橫征暴斂,政繁賦重。
我等種出來的田全都交給了他們仍然還不夠。
還要讓我等找他們借錢繳納稅賦,最後還要讓我等賣兒賣女,賣田賣屋還他們的債!
你們說,我們的日子還要這麽過下去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