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天坑表面都是冰穹,那說明這些冰層已經幾萬年沒有化過了,要不然早就把這地下溶洞衝垮了。”
鄭原說完話拿出羅盤,這羅盤上的指針果然指向東方,他微微一笑:
“夥計們,我們剛才走了大半天,已經從風雪谷的位置穿越整個盆地,來到耐華達山東坡。”
“這也是為什麽,頭頂的天坑冰穹不會融化,這裡就是萬年冰川帶。”
“我們站立的位置,在幾萬年前應該是一個充滿地下水的岩洞,頭頂的空洞,就是當初進水的通道。”
“這裡成為冰川後,多數空洞都因為面積小,逐漸演化為固態冰穹,地下空腔裡的水比表面溫度高,這些地下水在岩層運動下逐漸流出開裂的縫隙,只剩下這一個空腔。”
“至於這些森林和土地,是冰穹還沒冰凍時期,鳥類落入天坑的種子,這些植物種子在地下水退出後逐漸發芽,又經過萬年才演化為今天看到的地下森林。”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其實早就超出我們的理解了。”
梁侃點點頭:“不過,我們現在的任務可不是欣賞地下森林,我們得搞清楚,這些木屋到底是什麽種族留下的!”
“老鄭,你們快過來,湖邊好像有幾十個墳頭!!!”
李胖子在灌木層裡呼喊的聲音,讓鄭原緊張不已,還以為他又碰到野獸了。
貢布和格勒馬上把老邢丟給元迦曼以及梁侃,舉槍跟在鄭原後面走進灌木叢。
他們從灌木叢鑽出,看到前面是一個數千平大小的地下湖,湖邊即是一個個石頭和泥土堆砌的小土包。
由於幾十年沒有人除草封土,山包間長起半人高的雜草,這些各式各樣的花藤雜草將墳包完全圍住,要很用力看,才能看得清楚那爛木頭墓志銘。
鄭原走到山包附近,山包前的墓碑多數是木材板,上面用繁體字寫著姓甚名誰、家鄉籍貫,一看就知道是那些華工的埋骨地。
“鄭原,這些棺材墳包總共有一百二十座,剩余的一個墳包很奇怪,好像還沒來得及填埋。”
貢布和格勒說完,帶著他走到最後一座墳包。
這墳包已經挖開一半的土,只見那勞工枯骨被墳包埋了一半身體,屍骨死亡時手裡還握著用獸骨和木棍做的簡易骨鍬。
鄭焱蹲下身看著被埋了一半的屍骨:
“這些人就是從塔底逃出來的晚清勞工,他們逃出來後並沒有繼續往天坑上走,一直都在這地下森林裡居住生活。”
“可他們為什麽不出去啊?”
元迦曼和梁侃他們扶著老邢過來後,趕緊問出這句話,鄭原回過身點點頭:
“我一直記得孔慈禎老先生文件裡記載的真相,這些華工一開始就是衝著那撫恤金和員工福利去的,如果死在塔底,他們的家人就會立刻獲得補償金和公民身份。”
“一旦他們出去了,鐵路公司發現他們還活著,家人得到的利益就會大打折扣。”
“所以,這些勞工即便僥幸沒死,也絕對不會主動往外跑。”
這番話說的眾人都悲傷起來,李胖子怒聲罵道:“這些白人,連死人錢救命錢都耍賴,真特媽心黑手狠。”
“來吧,他們雖然沒跟我們生存在同一時代,至少算是我們的同胞,我們把這最後一個守墓人的屍體埋了,也算盡了一點心意。”
鄭原語畢,他掰開屍體的手骨拿出骨鍬,把屍體沒來得及封上的土,全都添進墳包,為這具屍體立了一座完整的墳墓。
他又把周圍的雜草用匕首割了,才徹底完工。
李胖子站在墳墓前面,用樹枝當三株清香不停禱告:“這位無名氏老祖宗,我不知道您叫什麽名字,不管您是誰,看在我們為你修墳除草的份兒上,給我們指條門路,救救孩子吧!”
“胖子,沒事兒別亂拜神,你知道你拜的是誰嗎!”
鄭原還想接著說,他的背包忽然響起滴滴滴聲,他打了那麽多次衛星電話,立馬就聽出是有人打進來了。
他興高采烈拿出衛星電話,按在耳朵上:
“喂,鄭原,是你們嗎?”
眾人聽到樊天野的聲音,心裡咯噔一下,心想終於能連上衛星網絡了。
鄭原平複了激動的心情:“是,是,我們還活著呢,你在哪兒呢?”
電話那端焦急出聲:“我在營地,我給你們打了幾十個電話,為什麽沒有人接。”
鄭原抬頭看向天坑,一臉無辜:
“嗨,別提了,我們在巨塔底下又碰到那黑衣怪屍了,他和孔禮寧聯合起來要奪走蛇佩,最後還是奧利安娜製服他,才把蛇佩又奪回去。”
“現在,我們從勞工留下的逃生通道出來了,好像在東坡的萬年冰穹下面!”
電話那端的樊天野走近衛星車,盯著鄭原一行人的電話發來的衛星定位,他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你們的衛星電話已經自動把定位發來,我這就帶人來救你們。”
“需要帶他們東西嗎?”
鄭原回道:“你最好戴上攝像機,這萬年冰穹下是一座岩層森林,這裡似乎是有人居住的痕跡。”
“好,明白。”
鄭原掛斷電話後,薑老頭看向掛在岩壁上的房屋:“我們是不是要去房屋裡看看,這些房屋不像是華民修築的。”
梁侃點頭示意:“我也覺得該去看看,我們先替樊天野探探路。”
老邢趕緊攔在前面:“你們都走了,我怎麽辦啊?你不能讓我一個人待在這兒吧,我可是個病人。”
“你是病人……你是什麽病人。”
李胖子一腳掃掉老邢的拐棍,他踉蹌幾下安穩站在地上,估計自己都意識不到腿已經好了。
“哎……我腿什麽時候好的,我怎麽不知道啊。”
奧利安娜看他腿好了,一把松開:“你還挺能裝啊,裝了都快一天了。”
老邢撓著後腦杓滿臉都是尷尬:“不是……我這……我怎麽知道傷口好得那麽快。”
“行了行了,這凝膠比普通的藥膏更凝血止痛,一天基本上不會再疼,我們趕緊上去吧。”
一眾人從湖邊跑到岩壁下,沿著搭好的木質樓梯走上棧台。
這些房屋的棧台彼此用樓梯和藤條索道相連,像一個張神經元網絡,通過一個木屋,可以走向周圍七八個建築。
他們推開最低處的木屋,這木屋的陳設果然跟曼恩島的大差不差,石床、石凳、石桌齊備,屋子裡掛著羽毛冠子和藤條麻衣。
“你看,地面有血和雜物,這裡好像也有被入侵的痕跡。”
貢布和格勒走進屋子,地面擺著木頭做的碗和杓子、還有一些衣服碎片,黑黢黢的血已經被氧化的熏黑,地面的屍體化為齏粉。
“這有一具穿現代衣服的屍骨,看衣服的形製是18世紀的殖民者。”
梁侃翻看著這具特殊的屍體。
這死去的殖民隊員手裡緊緊握著火槍,心口位置插了一把刀。
他身上穿著體面英挺的雙排扣海藍色燕尾服,頭上三角帽子插著彩色羽毛,身後槍筒和刀鞘已經腐爛,連帶著屍體的白襯衫也被腐朽得枯黃黢黑。
18世紀歐洲各國的戰服為了區分敵我,都做的非常華麗,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哪個國家的隊伍,霉國那時候剛剛建立,服裝接近老殖民地鷹國,差不多就是18世紀晚期的殖民護衛隊裝扮。”
這些護衛隊的目的只有一個,將美洲原住民驅逐出他們圈定的土地,如果原住民不遷走,他們就會動用武力。
梁侃看向這木屋裡的兩具屍體,她馬上在腦海推理出兩個人死前發生的摩擦,微微一笑對眾人說道:
“這具骨頭已經成渣的白骨,很大概率是這座木屋的主人,應該是殖民護衛隊的人找到這裡,想讓這些人搬走。”
“然後房屋的主人不肯般,於是殖民護衛隊就把房主打了幾槍,18世紀的槍沒有那麽大威力,這房主臨死之際抽出護衛隊腰間佩刀,狠狠插在他心口,然後跟這個入侵者同歸於盡了。”
鄭原點點頭,按照梁侃的思路繼續推理當下情況:
“和我想的一樣,如果這樣還原這樁血案,那我們大概可以確定,這座地下天坑是洞穴原住民的部落,是殖民者闖進部落要趕走他們。”
“然後這些部落裡的男女老幼,沿著我們出來的隧道逃走,他們本來是想靠著其他通道逃生,沒想到護衛隊早就在山谷的密道等著他們,把這些原住民全都殺死,埋在一座萬人坑。”
“這坑,就是風雪谷中惡眼的由來。”
“同時,也是霉國人建國時所犯下的罪孽。”
待鄭原說完這些話,眾人若有所思不斷點頭:“原來是這樣,不過你們倆一唱一合,配合得還挺默契的!”
貢布打了一下李胖子後腦杓:“別貧了,他們已經來了,我聽見聲音了。”
“嘿~貢布,你怎麽也學著老鄭打我後腦杓。”
李凱門正準備還回去,直升機螺旋槳的聲音轟隆響起。
他們回到棧板一看,一艘小型直升機從較大的天坑中破冰而出,緩緩朝著他們的方向跑過去。
“我們在這兒,你們趕緊過來。”
樊天野看見眾人在盆地內壁棧台上招手,趕緊用望遠鏡查看周圍情況,確定沒有任何危險,才把救援時放下去。
他沿著救援繩爬到棧板後,鄭原走過去把他拉到木屋門口:“先別急著說話,你看我們找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