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地方很遠嗎?”
鄭原看距離村莊已經很遠了,他不免擔心起來。
“快到了,那是凹進山體的天坑,裡面全是這種植物人,你們看了就明白了。”
他們說著話越走越快,待繞過茂密樹林,灌木到此處戛然而止,地面直接凹陷下去數米,猶如被隕石砸中的天坑。
鄭原仔細觀察,他們站在天坑邊就好像螞蟻站在黑碗邊,一股氣流自深坑盤旋而起,吹得坑中的茂密灌木呼啦響動。
在這高及腰部的灌木中,密密麻麻全都是老漢形容的植物人!
這些人有高有低、環肥燕瘦、顧盼俯仰,總之各有各有的姿態,全都像定格般固定在原地,身上的衣服被花藤緊緊纏繞,隨著微風抖來抖去。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什麽活人呢!
“這些人大概就是在聖須彌山來不及逃走的遊客!”
梁侃拿起閃光彈丟進去,那玫紅光芒順著拋物線一路向下墜落,無數植物人在漆黑混沌中若隱若現一閃而過。
陰森恐怖之余,還多了一絲緋紅迷離。
“嗷~嗚嗚嗚嗚嗚!!”
照明彈落地之際,這天坑裡忽然傳出狼吼,一個銀青狼人揚起腦袋,血盆大口被李凱門的望遠鏡看得清清楚楚。
“這……天坑……裡面有個狼人,”
“給我!”
梁侃拿過望遠鏡,朝眾人點點頭:“確實,這狼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裡,難道這些植物人跟狼人有關?”
鄭原眼神變得伶俐:“先別說那麽多了,我們得活捉一個狼人,把這狼人拉到幾個家族面前,人只有在面對危險時,才能意識到生命有多寶貴。”
“貢布,格勒,你們倆下手輕一點,別把這東西打死了。”
“好!”
貢布和格勒取下長槍,拿出他們用慣的鞭子和鎖鏈準備迎戰,狼人的跳躍攀爬能力比野狼強多了,虯結的腿腳前後奔走,一眨眼的功夫已經從坑底跑上來。
眾人趕緊躲到樹上,貢布索朗和丹巴格勒拿起鎖鏈,目光冷酷望著這畜生,他們對抓野獸再熟悉不過,跟狼人纏鬥幾回,徹底消耗完它的力氣。
等這狼人雙腳伏地喘氣,他們找準機會掄起胳膊,把手裡的帶鉤鎖鏈朝前一投,轟隆一聲,劃著拋物線扣進狼人的大腿。
兩個人腿腳運力,幾個後空翻跳到樹上,將鎖鏈搭在最粗壯的樹乾,用力往下一拉,那狼人直接被鎖鏈倒吊起來,大腿的鐵鉤牢牢抓住血肉,疼得他嘶吼不斷。
“不能讓它再叫,萬一把其他同伴引來就麻煩了!”
馬署長朝特工點頭示意,他們拿出麻醉槍朝狼脖扎了一針,這狼低聲嗚咽幾聲,徹底沒了意識。
貢布順勢把野狼放下去用鎖鏈捆好,還用皮帶把狼嘴給捆結實了,避免狼人中途醒來傷人。
馬署長朝貢布說道:“你不用擔心,這麻醉藥是強勁級別的,只要我們不給它打代謝針,一天一夜都不帶醒的,這一點大可放心。”
“不管說什麽,把狼嘴捆起來也算保險,天已經快黑了,我們也該下山去了。”
鄭原看著天色確實不早了,他們拍了幾張天坑裡的照片,跟老漢一起走下山回到契科夫屯,用一個鐵籠子把狼人關起來。
在過去的七年裡,聖墓鎮的諸多村子都曾經受過狼人的滋擾,他們面對日常搞偷襲的狼人,既不能做到聯合,也拿不到有效熱武器,只能日複一日在災難來臨之際躲進地窖裡。
這種恐懼、屈辱、焦慮的心態,影響了村民和他們的孩子,即便狼人被活捉了,他們也只能遠遠站在契科夫祭祀堡前看,絲毫不敢踏進去一步。
“屯長,這狼人是被你們打死了嗎?”
屯子裡膽子最大的小夥子走上前,戰戰兢兢走到鐵籠子旁邊,他察覺到狼人肚子在輕微起伏,嚇得趕緊又縮到人群裡!
“奇怪,這狼人見到我們,恨不得套腸挖肚吃下去,怎麽這時候那麽安靜了。”
“是啊,該不會是睡著了吧。”
“不會,狼人跟人長得再像,那也是狼,眼睛非常毒,活動非常敏銳,咱們圍著他說了那麽長時間的話,怎麽可能還不起來。”
“聽說,這狼人是通了人性的狼跟人類產生的後代,如果被人生出來是人狼,要是被狼生出來那就是狼人,人狼和狼人都很狡猾殘忍,畢竟雙親有一方是人類,精通人性又是野獸……”
屯民們七嘴八舌就這鐵籠子裡的狼人討論開,穆奇等他們討論得差不多了才擺擺手,示意村民安靜下來:“鄉親們,這狼人並沒死也沒有睡著,而是…嗯…而是!”
穆奇所處的時代是12-16世紀,根本就沒有麻醉藥的概念,鄭原明白他卡殼的原因,接過他的話頭朝村民解釋:“是我們給它們用了一種烈性的酒,一旦狼人被打入這種酒,立馬就會昏睡一天。”
村民們又繼續嚷嚷:
“那我們為什麽不殺了它,這些畜生吃了聖墓鎮那麽多人!”
“是啊,把它的狼皮剝了吃肉,我父母就是被狼人拖走吃了,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屍骨。”
村民們群情激奮,一幅要把狼人生吞活剝的樣子,鄭原明白,現在還不是處決狼人的時候,他擺擺手:
“鄉親們,處決狼人很簡單,拿長矛捅幾下就行了,可你們難道忘了自己受到的苦,這些年狼人已經把你們折磨得夠深了。”
“我呢,把狼人抓來不是為了讓你們解氣,而是想替你們解決狼人禍患,替你們把狼人禍患斬草除根。”
聖墓鎮苦狼人久矣,一聽說鄭原要把狼人斬草除根,村民高興地接連拍手:“那正好,其他兩個家族同意談判了,他們說談判的場合必須在查理曼神殿,我們高興壞了,差點把這消息給忘了。”
這消息來得正及時,鄭原眼前一亮:“現在,我們得押著它遊街去,帶著它去查理曼神殿,讓他們看看這狼人有多危險。”
“好,走嘍!”
穆奇族長走在前面,村民們拉來一輛架子車,把裝有狼人的鐵籠固定在遊街駕車上,一路鬧鬧哄哄朝查理曼神殿走去。
查理曼神殿位於鎮子中心,以它為中心剛好將鎮子分為三個屯村,契科夫屯、卡佩屯、魯瓦盧屯的祭祀堡分列在它的正前方和左右兩側,猶如三個青銅護法,將它牢牢保護在包圍圈中!
鄭原他們走在遊行隊伍裡,每走過一條街道都會吸引很多村民圍觀,他們也沒見過有人能活捉狼人,目光好奇自動站在街邊。
有些臨街店鋪打開臨街窗戶,上面的各色商戶指著街道裡的遊車議論紛紛。
元迦曼站在鄭原身上,在他耳邊嘀咕道:
“你為什麽要拉著狼人遊走一圈,這樣不是增加了狼人醒來的風險,我覺得還是以最快速度去查理曼神殿比較好。”
鄭原眨了一下眼:
“這你就不懂了,這是在提前為團結村民造勢,你難道沒發現,我們走了那麽長時間的路,村民的的情緒已經被帶動起來,只有讓所有人都感受到威脅,才能促使他們拋卻雜念團結一致。”
“你想想,還有什麽比共同罵一個敵人,更能團結他們!”
鄭原說話的功夫,三個村落的主街道已經遊行完畢,他們沿著聖墓鎮馬道來到魯瓦盧屯,才剛到村口,立馬就能看到那直擎長天的查理曼神殿!
這神殿獨自佔了一個街區,原本能建十幾棟農宅的地皮隻蓋了一座祭祀殿,自然比其它護法祭祀堡都高!
神殿的形狀四方周正,形態接近英文字母“A”,巨型石頭錯位壘砌出厚重石壁,為保穩定和堅固甚至澆築了鐵漿,石縫裡鑲嵌的金屬條在火把下閃動著熠熠暗光!
神殿第一層牆壁以向內傾斜的方式造出梯形支撐牆,從上到下造出四層逐漸縮小的梯形,每一面牆壁都有希臘式白色環廊門道和哥特式玻璃拱窗,四角都建有瞭望塔樓,微微翹起的屋簷裝飾金屬瓦片,最高層的殿宇狹窄又纖細,屋頂朝上收緊,坐落著黃金尖錐,它不斷反射太陽光,給黃昏下的村莊增添了一絲神秘氣息!
等他們走到查理曼神殿前的廣場,兩側臨街店鋪已經佔滿了人,各個家族的人陸續到場,在穆奇的指認下一一被鄭原熟悉。
契科夫家族、卡佩家族、魯瓦盧家族的族長全都站在台基前,面對街道裡滿坑滿谷的村民,他們明白洶湧噴薄的民意代表著什麽,今天不商量出個對策,誰都別想安穩回去。
他們三個走上神殿一米高的台基,拿起族人遞過來的十字架,放在心口比劃了幾下,三個白頭髮長老顫巍巍拄著拐棍說道:
“契科夫家族、卡佩家族、魯瓦盧家族聯席會議今日舉行……”
這些老態蹣跚的長老最大的都九十多了,牙都快沒了,說話跟嘴裡咬了石頭似的,磕磕巴巴聽不清楚。
不過村民也並不關心他們說什麽,左不過是希望查理曼大帝在天有靈,保佑聯席會議順利結束!
他們吐完慷慨激昂的口水,身後的希臘環道門轟隆開啟,三個家族的族長帶著族中有頭有面的人陸續走進去。
鄭原他們等三個家族走進去後,幫村民押送那猛獸進入神殿,他仰起頭仔細觀察查理曼大帝的祭祀殿。
這座殿宇上下所有空間完全打通,向上攀登的木質樓梯延伸到尖頂,四層牆壁鑲嵌玻璃花窗,描繪著查理曼大帝生前征服各個國家、打敗各種敵人的故事。
黃昏陽光透過花瓣拱窗照進室內,神聖迷離的光暈從每一層窗戶投向地面,霓虹光芒如同流水般在黑暗中盈盈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