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咱們睢寧縣今天可不得了啊!來了一個經天緯地的神仙。”劉巴一臉激動地道:“只要用他那雙神眼一看,您身上的各種毛病,都能指出來。”
“吹牛的吧?”何俊根本不相信這一套,撇撇嘴道:“只不過是行走江湖的騙子,也就騙騙你們這些無知的士卒。”
“不是的,這位神仙跟那些神棍不同。”劉巴連忙解釋道:“這位神仙年齡並不大,那一雙眼眸啊,似乎能看穿人的內心,反正小人活這麽多年,還沒見過這麽神的呢!”
“騙鬼呢?”何俊擺擺手,道:“沒看到我和大將軍正忙著的嗎?把那個神棍的腿打斷,然後扔出去。另外再有這種破事稟報,把你的腿也打斷。”
劉巴嚇了一跳,聲音小了許多,道:“不過老神仙還給大將軍帶了一句話。”
“沒聽見我剛才說的什麽嗎?”何俊橫眉冷哼道。
“算了,讓他說吧。”何順歎口氣,道:“我現在不知道怎麽辦,要是有個算命的能給我算一命,倒也不錯。”
“活神仙說……”劉巴咽了一口唾沫,鼓足勇氣道:“他說大將軍要是一直待在睢寧縣,不出半個月,必定有血光之災!”
說完這句話,劉巴緊張地盯著何順,生怕令何順感到被羞辱,然後把自己給哢嚓了。
“什麽?”何順身旁的何俊一把站了起來,大罵道:“這個算命的真是找死,竟然敢咒我大哥……取我刀來,我非要砍了他丫的。”
何順聽到這話,也是心中憤怒。
但是轉念一想,心中不由的咯噔一聲。
他目前擔憂的,不就是害怕待在睢寧,被金軍包了餃子嗎?
如這個算命的所說,要是待在睢寧,不出半個月……他麾下四萬部隊就要在劫難逃了。
何順狐疑的看了看四周。
為了不引起軍中嘩變,這些擔憂的事情只有他和何俊知道,他還反覆叮囑過何俊,絕對不能向外傳播。
可是……目前怎麽連一個神棍,也知道了他宋軍的目前的處境了?
難道……真的是算出來的?
何順心中咯噔一聲,他盯著劉巴,緩緩道:“難道……真是遇到高人了?只需要一掐指,就知道我軍目前的情況?”
劉巴再傻,也知道讓活神仙說著了,登時身上的骨頭都輕了十來斤,整個人輕飄飄的,滿面紅光,使勁點頭道:“此人絕對是高人,將軍,您一看就知道了……人家那氣質,就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那好,就把他領來吧。”何順緩緩道。
片刻後,由劉巴領著,江牧在其後,胡三刀在江牧身側跟隨。
而大營中,何順端坐在上首位置,目光炯炯的看著進來的江牧,只見進來的這人年齡也就是弱冠年齡,但是臉上沒有少年的怯弱,卻有著老者般的淡然自若。
面容清秀,雙目如電,手持羽扇,仿若能看透人的內心。
後世有個研究,名字叫做首因效應。
也就是見人第一面,留下的印象。
江牧這番裝扮,似乎不應該出現在這窮鄉僻壤,而是應該在朝堂之上,面對王公大臣也能侃侃而談。或者出現在山水田園,不理會世事俗物。
江牧微微拱手,道了一聲拜見大將軍,然後自顧自的坐在了下首位置。
“這個……“何順看著江牧,竟然有些底氣不足。
從前別人來拜訪他,只要一進這大營,都不自覺的拘謹幾分。
可是這江牧……神態自然的,就好像他是這大營的主人。
而他何順,才是客人。
良久後,何順不自然的扭了扭屁股,問道:“怎麽稱呼?”
“學生姓木名江,木江是也。”江牧淡淡一笑,恭維道:“今日有幸一睹將軍風貌,果然有古將之風啊。”
何順原本還擔心,這家夥傲氣凌人,會讓自己下不來台,看到江牧恭維自己,也不由得興奮道:“哎呀,是木公子吧?我看你出身不凡,應該是名門世家子弟。”
何俊張了張嘴,這還是剛才氣的拍桌子跳腳的何順嗎?
簡直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什麽木公子不木公子的?”江牧淡淡一笑,態度變得恭謹起來,尊敬道:“我既然來投奔將軍,便是將軍麾下之人,而將軍便是我的領導……”
“將軍有什麽吩咐,學生自然遵守。”
聽到這番話,何順就像是大夏天吃了雪糕一樣爽快。
命下人上茶,又是對江牧一番噓寒問暖。當然,這裡頭也是有盤算江牧來歷的意思。
江牧並不打算這麽快暴露來歷,畢竟……江毅之子,會引來很大的風暴。倘若何順爛泥扶不上牆,江牧會施施然的消失。
於是江牧說他是蘇州人士,這兩年憂心國家戰事,便隱姓埋名遊歷黃河南北。
兩年內,江牧學會了一身的本領,只是沒有一個施展的平台。
聽到何將軍駐軍睢寧,他江牧正好在不遠的一個小鎮,便毫不猶豫的前來投靠,不為功名利祿,只是為了一展平生所學,為宋金之戰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江牧這一串說辭並不怕查證,畢竟現在處於戰時狀態,何順根本沒有本事去查。
何順聽到江牧這番說辭,也不疑有它,忍不住讚歎道:“多虧了先生深明大義啊,如果能助我宋軍一臂之力,我何順感激不盡。”
何俊心中還有點懷疑,忍不住問道:“剛才先生所言,說什麽要是待在睢寧縣,不出半個月,必定有血光之災。你這番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呵呵,將軍怎麽揣著明白裝糊塗?”江牧一挑眉,慢條斯理的揭露道:“現在大將軍的所處的位置……上不得,下不來,若是一直耽擱,又是在自廢武功,不知我說的對不對?”
何俊一愣,滿臉的驚詫。
江牧寥寥幾句話,不正是把何順的處境說的明明白白。
而上首的何順,更是被江牧唬住了,一臉激動地站起身走過來,拉住江牧的手,躬身道:“我軍情況正如先生所說,十萬火急,先生救我啊……”
“大將軍使不得,尊卑不能亂!”江牧連忙扶住何順,寬慰道:“我既然來投靠將軍,便是將軍手底下的一個兵……怎麽能讓大將軍躬身呢?”
“使得,使得。”何順抓住江牧的手,就像是關在監獄二十多年的老光棍,有朝一日抓住了女人的小手……
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慌忙道:“先生實不相瞞,我宋軍如今就是一盤散沙,早晚會被金軍逐個攻破啊。就比如說周宣,就是前車之鑒!”
“大哥,先生不是說了嗎?咱們不能待在睢寧縣了嗎?”何俊嚷嚷道:“那咱們就換個地方。”
“可是能去什麽地方呢?”何順張了張嘴,愁眉苦臉道:“如今步步艱險,待在睢寧縣,還有城池之險。要是貿然出去,還不被滅?”
說到這裡,何順深深地給江牧做了一個揖,道:“請先生教我!”
“哈哈哈!”面對愁雲慘淡的兩人,江牧放聲大笑了起來。
“先生為何笑?”要不是江牧神秘無比,他們倆非跟江牧翻臉不可。
“我笑大將軍身在福窩不知福啊!”江牧不緊不慢的道:“如今建功立業的機會就在眼前,大將軍卻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這是何意?”何順摸不著頭腦問道。
江牧走到地圖前,一針見血的指出道:“目前大將軍不是擔心兵力不足,被金軍包了餃子嗎?這個好辦,那就擴張兵力啊。”
“怎麽擴張?”何順忍不住問道。
“大將軍請看,周宣被齊魯的青雲軍所殺,麾下士卒還有兩萬余,如今群龍無首,將軍何不立即前往棗莊,招攬這兩萬部隊……如此一來,將軍手中便有了六萬大軍。”
“有六萬大軍,又佔據棗莊背靠齊魯,倘若戰事不利,便可以逃到齊魯。若是戰事得利,攻佔宿遷、下邳、呂梁……南臨黃河,北鄰沐水河,兩條河道呈現易守難攻之態。”
“金軍水戰不行……介時將軍可據此要地,率六萬部隊駐守,進可攻退可守……金軍要是來打,隻管放馬過來!”
“哎呀呀!”一席話聽得何順熱血沸騰,對著江牧豎起大拇指道:“先生此話,猶如諸葛亮之隆中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