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陸遊在齊魯過世。
“主公,您其實不必守靈。”李從成對跪著的江牧說道。
按理來說,守靈都是子嗣做的事情,但是陸遊死在齊魯,身旁沒有兒孫在側,江牧便下了命令,當做江牧的長輩進行祭奠儀式。
只不過,目前宋金的戰爭還未結束,江牧需要忙的事情還很多。
“那邊的戰事已經差不多了,我回去不回去都行。”江牧搖搖頭,道:“陸老先生於我而言,不僅僅是長輩那麽簡單……他在臨終前,給我指出了一條路,雖然這條路……搞不好是個死胡同。”
李從成看江牧那嚴肅的表情,便閉口不言。
“夫君,該通知來吊唁的人,都通知過了。”薛寒柳在一旁低聲道:“要不先去歇歇,接下來還有得忙碌呢。”
“我還不困。”江牧搖搖頭。
確實,此時此刻的江牧,毫無困意,心頭充斥著太多的悲傷。
還有種喘不過來的壓迫感與責任感。
從此以後,他不僅僅要立足於齊魯,更要想清楚,如何才能把大宋這艘即將沉沒的巨輪,從覆滅的邊緣拉回來。
難度太大……
江牧抬頭看著陸遊的棺材,不禁搖搖頭……這位老先生啊,臨終前還給他出個大難題。
逼著江牧去拯救南宋。
朝中有史彌遠當政,思想又是程朱理學,外面又有金國和蒙古的壓迫……
從哪裡破局?
一想起這些,江牧簡直是一頭亂麻。
“主公,陸老先生的墓葬在何處?”李從成提醒道:“如今已經進入到了六月,要是長途運到大宋,恐怕不利於保存……”
“葬在齊魯吧。”江牧道:“找個好一點的風水大師,讓他選個好地方,然後為陸老先生立個碑。”
“是!”李從成抱拳道。
守靈七日後,便是葬禮。
江牧親自念誦,陸遊這一生的種種貢獻。
還有陸遊做的詩詞,凡是被收錄的,都被江牧整理成冊,與陸遊一同下葬。
念誦完畢,江牧發出布告,說要舉辦大喪,悼念陸遊。
陸遊之名,經過青雲軍的大力宣傳,家家戶戶都已經知曉。
尤其是這場葬禮還是由青雲軍主辦的,更是讓齊魯的百姓有種鄭重感。
城中的商鋪、住所很快換上了白綾,以至於放眼全城,到處飄白,一副肅穆氣象。
江牧扶棺,為陸遊舉辦好葬禮後,便葬入選好的風水寶地。
做完這一切,江牧又燒了頭七。
葬禮經過了半個多月的時間,終於做完了。
而後,江牧前往棗莊等地,主持軍中事務。
等江牧到了棗莊,時間已經來到了七月份。
“軍師呐,你可算回來了,要是再不回來……我就要派大軍去找你了!”何順一見江牧,喜不自勝的道。
江牧亦抱抱拳,心情有些低落,問道:“大將軍,協議的事情怎麽樣了?”
“沒問題,簽訂好了。”一說起這個,何順變得更加興奮,道:“軍師,你是不知道啊……協議簽的非常順利,並且金國願意獻出被佔領的城池,以換取結束此次戰事。”
“不得不說,我活了這麽多年,第一次見到金國在咱們南宋手上吃癟!”何順笑著道。
江牧也點點頭,道:“金國目前沒有實力兩線作戰,求和是他們唯一的選擇。只不過,除了領地,還有其他賠償嗎?例如錢財,豬馬牛羊等?”
“還要其他賠償?”何順一愣,疑惑的問道:“咱們給金國造成了損失,咱們自身沒什麽損傷,難道還需要賠償嗎?”
江牧頓感無語。
這何順莫非是送財童子轉世?
大好敲竹杠的機會就這樣放棄了啊。
何順也讀懂了江牧眼中的意思,旋即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和金軍談判的時候,一時興奮,忘記了。”
“那接下來大將軍打算怎麽辦?”見沒有什麽錢財,江牧又問道。
“自然是班師回朝,領取朝廷的獎勵。”何順露出幾分喜意,道:“軍師,要不咱們一起回去吧?正好你也回去見見江家的族人……”
“那這邊的事情怎麽辦?”江牧問道。
“這邊還有什麽事情?”何順一臉詫異,問道:“仗不是已經打完了嗎?也打下來了九座城池,回到國內,咱們也能交差了。”
“我意思是,這九座城池的百姓……還沒有安置好。”江牧翻了翻白眼,提醒道:“回國之前,先把這邊的事情處置妥當,最起碼恢復城內的治安和秩序。”
“說得對!”何順點點頭,看向江牧,笑道:“這些事情,可就全拜托軍師了……”
“好吧。”江牧無奈的撇撇嘴。
沒過幾日時間,鄧文龍也趕了過來,將宋金之間的協議,原原本本的對江牧說了一遍。
和江牧所料不差,金國幾乎沒有使什麽絆子。
另外,兩淮戰事也詳細的寫成戰報,匯報給國內。
估計現在,宋國國內,正應該大肆慶賀。
“要不,賢侄,你和我回大宋吧?”鄧文龍道:“當年皇上為了紀念江元帥的功勞,故而為江元帥封爵了。你要是回臨安,應該能襲爵。”
“哦?”江牧倒是有點好奇,便問道:“當時開禧北伐失敗後,主戰派不是被清算了嗎?我父親身為元帥,怎麽還封爵了呢?”
鄧文龍解釋道:“主要是因為江元帥死了。江元帥為大宋鞠躬盡瘁,總不能去世後,還要獲罪吧?所以,皇上就封了一個爵位,用以嘉獎江元帥的苦勞。”
“原來是這樣。”江牧點點頭,道:“我會去臨安的,只不過忙完這些事情……要先回家交代一些事情,之後我便自己去臨安吧。”
鄧文龍詫異的問道:“不與我們同行了?”
江牧搖搖頭,道:“不同行了。”
“那行。”鄧文龍同意了。
時間到了七月中旬,江牧把棗莊這幾個城池的事情全部安排妥當。
而鄧文龍、何順也將部隊整頓好。
至於陳昂……到現在還處於一種蒙蔽狀態,畢竟在他看來,他就帶著部隊來淮北轉悠了一圈,然後戰事就結束了……
實在是沒什麽存在感。
得知部隊要開拔回國,他自然是萬分同意。
他來打仗,也是史彌遠的命令。
就這樣稀裡糊塗的打贏了?
七月下旬,部隊開拔。
江牧親自送別何順、何俊、項吉等人。
項吉看著江牧,心中說不出來什麽滋味……按理來說,江牧主導了吞並周宣部隊一事,他心中應該對江牧間有怨念。
但是他心中完全沒這個想法。
而有種很舒坦的感覺。
“或許打敗了金軍吧……”項吉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至於何順和何俊兩人,就沒有這麽複雜的情緒。
“軍師,一定要來臨安啊!”何順依依不舍的道。
回憶起當初,他是如何的擔驚受怕,惶惶不安,已經是必死之路。江牧到來之後,他快速的打敗金軍,當個意氣風發的甩手掌櫃,簡直走上了人生巔峰。
自己今日的一切,都是拜江牧所賜啊。
假如憑他何順自己,怎麽可能擊敗金軍?
要是沒有江牧從中謀劃,他何順還不知道怎麽死呢?
“是啊,軍師,俺們在臨安等你……到時候要是等不到你,我便率弟兄們回來找你,就算把淮北一帶掀個底朝天,也要找到您。”何俊也在一旁,淚眼汪汪的看著江牧。
“放心吧!”江牧臉上露出笑容,道:“等我處理好家裡的事情,就會立馬趕過去。到時候,大將軍和何將軍可別忘了我啊。”
“我就算腦子壞掉,記不住我的名字,也不會忘了軍師的!”何順拍著胸口,信誓旦旦的道。
一旁的何俊也點頭道:“到時候俺們為軍師接風!”
“好,那就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江牧送了兩人一程又一程,直到日頭西斜,江牧和胡三刀才勒住馬韁。
何俊淚眼汪汪的看著江牧,哽咽道:“軍師,千萬要來啊。你家裡要是出了什麽事,知會一聲,俺們立馬帶兵,幫你解決問題!”
“何將軍你也要保重,等回去後,別那麽莽撞……多用用腦子。”江牧點點頭,與何俊灑淚告別。
“先生,您永遠是我何順的軍師,日後但有吩咐,我水裡火裡,眉頭都不皺一下,也一定照辦!”此時直到告別,何順也不禁悲從中來,一臉的依依不舍。
“大將軍,你也是我永遠的大將軍。”江牧說著自己都有些膩歪的甜言蜜語,然後揮揮手。
何順軍中,不少的將領都被江牧任命,此時也都揮舞著大手,對著江牧一一告別。
黃昏,狂野,秋風漫卷枯草,江牧牽著馬,看著部隊漸行漸遠……悠悠道:“這兄弟倆,雖然一個懦弱,一個耿直……但是還算傻的可愛,說不定以後傻人有傻福……”
“嗯。”胡三刀點點頭。
“走吧,咱們回家把事情交代好後,也該動身前往臨安了……希望臨安能對我友善點,史彌遠、四木三凶、程朱理學、土地兼並……這些問題可怎麽解決啊?”
江牧這些日子分析了南宋的現狀,每次都感覺到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