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間,江牧將密州城外清理乾淨,並且重新設置了陷阱。
對於那些死去的士卒,江牧命人在城東挖了一個大坑,將這些人好好安葬。對於那些受傷的士卒,江牧令醫師安置好,並許下承諾,無論以後能不能上陣打仗,青雲軍都會照顧好他們以及家屬。
這番極具人情味的做法,自然是受到青雲軍的擁戴。
另外,江牧又對士卒說了一番鼓勵的話語。
大意也就是為了齊魯百姓而戰,我青雲軍的男兒縱然血灑疆場,又有何懼。
自然,這七千士卒聽了江牧的話後,戰意高漲,一個個暗自在心中發下誓言,等下次金軍攻城時,一定要讓金軍瞧瞧,整片齊魯大地,漢家男兒沒有一個孬種!
江牧心潮湧動,站在獵獵風中,看著無數雙充滿激情的雙眼,喉嚨處似乎被堵住了一般。
多好的錦繡河山啊,若是不能守住,那便是人間地獄。
越是知道歷史的進程,江牧心中越是堵得慌。
這種情緒,只有親自站在歷史的浪潮中,才能感受的真切。
“先顧好眼前吧!”江牧向下揮了揮拳頭,暗自道:“一定會擊敗金軍的!”
其實,江牧心中也知道,下一次金軍進攻時,一定是全力以赴,絕對是鋪上三萬士卒,拚著吃奶的勁頭,也要拿下密州。
翌日,依舊是睡夢中,江牧被守衛叫醒。
守衛抱拳提醒道:“供奉,金軍又攻來了!”
江牧點點頭,已經過去了三日,依照黑罕隆的脾氣,應該再組織進攻了。
“這一次進攻的力度,應該比上一次大許多吧?”江牧暗自笑了笑,帶著侍衛走出房門。
江牧剛到城牆下,便看到薛寒柳站在城樓上,臉色極其的難看。
“難道這一次的金軍派兵很多?”江牧暗自嘀咕了一聲。
旋即又看到薛寒柳旁邊的蔣罡,那張往日彪悍的大臉上,此時竟有些手足無措。
這不對啊,江牧猶記得上一年蔣罡深陷金軍包圍,毫無畏懼的大殺四方,從金軍兵窩裡殺了出來。可是現在的蔣罡,臉上會出現茫然無措的神情?
“出了什麽變故?”江牧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趕忙登上城樓。
往下一看,頓時,江牧氣的眼皮子暴跳,幾乎將牙齒咬碎。
只見在最遠處,有一群上千人的金軍隊伍,在他們一旁,是用繩子拴著的兒童和婦女。
偶爾幾個殘暴的金兵對不老實的孩子拳打腳踢,引來一陣陣的騷亂。
同時,在城牆前的空地上,有一群人被人用繩子栓成一條直線,緩緩的向前行走。
這些人衣衫皮膚黝黑,衣衫破爛,兩手空空,儼然是齊魯的百姓!
在這些人後面,是全副武裝的金軍。亦步亦趨的跟在無辜的百姓身後,若是發現有百姓走得稍微慢了一點,便是一頓拳打腳踢。
“快點走!”
“媽的,你們是一群廢物嗎?”
“我呸,你們竟然想著逃跑!想想你們身後的媳婦和孩子,你們要是膽敢逃跑,他們就沒命了!”
一道道金兵的怒斥聲,響徹在這片土地上。
隨著靠近城牆,也有老實的百姓的一腳踏空,掉落在陷阱裡,被陷阱中伸出的竹刺扎穿。
這些殘暴的金軍,儼然是要利用這些老實的百姓,就像趟雷一樣,掃除前方所有的陷阱。
在這一瞬間,江牧的怒火蹭蹭蹭的竄了上去!
江牧雖然善於打仗,但是他一直提倡“戰爭,讓平民走開!”但是眼前的一幕,顛覆了他的想想。
殘暴的金軍,竟然利用老實無辜的百姓,從而達到他們的目的。
從理智上來講,江牧應該立即命令士卒放箭,擾亂金軍的陣型。
但是江牧做不到。
因為眼前這些人,都是他的同胞啊!
“黑罕隆,竟然連這種毒計都能想得出來!”
薛寒柳也氣的臉色鐵青,眼下的情況,實在是太清楚不過了。這三天,黑罕隆抓捕了附近村莊的村民,並用這些百姓作為先驅,把他們當成掩護,攻打密州城!
“主帥,要下決定了!”一旁的羅峰沉聲提醒道。
“下什麽決定?”江牧冷聲問道。
“當然是要無差別攻擊這些人了,供奉,史書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咱們只要能贏得這場戰爭,就算是死一些百姓又能怎麽樣?”羅峰狠心提醒道。
“羅峰!”聞言,江牧眼皮子跳動幾下,冷聲道:“你難道忘了咱們青雲軍的宗旨了嗎?”
“主帥,我沒忘!”羅峰辯解道:“這些漢人,就算咱們不攻擊他們,他們就能活下去嗎?他們遲早掉落進咱們陷阱中,而他們的孩子親人,也因為沒有人照料而餓死。”
“反正都是死路一條,死在誰手上不一樣呢?”
“但是別人殺,和咱們自己動手,是不同的性質!”江牧此時也有了火氣,唾沫亂濺,指著羅峰大罵道:“你懂不懂,如果我今天下達了攻擊百姓的命令,那咱們青雲軍將永遠無法和齊魯的百姓一條心了!”
“可是再不攻擊,咱們的陷阱將毫無作用,甚至,被這三萬金軍靠近了城池……那咱們就要輸了這場戰爭了!”羅峰急著道。
“就算是輸!”江牧頓了頓,喝道:“我也不可能下達這樣的命令!”
“寨主!”羅峰看向薛寒柳。
“我……”薛寒柳眸子看了一眼江牧,語氣雖輕,但擲地有聲道:“我支持供奉的做法!”
“那現在怎麽辦?難不成就看著金軍攻上來?”羅峰不甘心的問道。
“給我把那些金人帶上來!”江牧喝道。
隨著江牧的命令,數十名金人被帶了上來。
這些金人,江牧本來想等這場戰事結束後,把他們放回去。但是現在來看,他們似乎還有其他用處。
江牧立在成樓前,對著金軍的方向大喊:“對面的黑罕隆,我知道你像個膽小鬼在後面躲著,你要是一個男人,就出來與我對話!”
位於中軍的黑罕隆聽到江牧的喊話,雖然是被辱罵,但是他臉上沒有絲毫不爽,甚至是感覺神清氣爽。
因為江牧的喊話,代表著青雲軍要服軟了!
他本來還擔心青雲軍不吃這一套呢,沒想到一直等金軍走出數十米,也不見青雲軍有任何攻擊的舉動。
黑罕隆敏銳的感覺到,青雲軍過於良善。
甚至是說,青雲軍心不狠!
心不狠的話,還打個屁的仗啊!
乾脆滾回家抱著老婆生孩子去吧!
“大帥,咱們完全可以不理會江牧,任憑他叫喊。”完顏龐古在一旁建議道。
“不,我倒想見見這個青雲軍主帥!”黑罕隆擺擺手,止住了完顏龐古的話,道:“好不容易讓他吃癟一次,怎麽能不炫耀一番呢……青雲軍之前不是像個老鼠一樣東躲西藏嗎?現在怎麽不躲了?”
黑罕隆正可謂意氣風發,騎著戰馬靠近了城牆,距城牆一百米處,止住身形,大喊道:“某乃金軍大帥黑罕隆,小兒江牧有什麽想說的?”
黑罕隆這番高高在上的姿態,頓時激怒了青雲軍的其他將領。
一個個叫囂著,要給黑罕隆一個教訓看看。
但是江牧不為所動,忍著胸口的滔天怒火,對著黑罕隆喊道:“黑罕隆,你我皆是主帥!此次喊你來,是要和你做個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