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文正傻臉了,待在原地愣住了。
他常聽人砍價,一般是商家說出原價後,買家從一半開始砍價。
但是眼前的金人,砍價怎麽如此之狠?
他要價兩千兩,金人直接砍到了五十兩。
孔文正怕金人聽不明白,解釋道:“我說的可是一車宣紙。”
金人搖搖頭。
孔文正松了一口氣,怪不得,原來金人指的計量單位不是一車,然後孔文正小心翼翼問道:“那你認為,多少宣紙價值五十兩銀子?”
金人指著那三車宣紙,毫不客氣的道:“三車宣紙加一塊,五十兩銀子。”
聽著這傷害性不高,侮辱性極強的話,孔文正差點一口鮮血噴出來。
擱著侮辱誰呢?
我這些宣紙,就算在曲阜賣出去,少說也能賣兩百兩銀子。
怎麽在淄州,價格反而腰斬了呢?
“去去去,要是不買,別在這侮辱人。”孔文正很生氣,驅趕道。
那金人嘀咕了一聲,然後面無表情的走了。
“大哥,你說情況是不是有點不對勁?”孔文永皺皺眉,指著遠處其他的攤販,提醒道:“大哥,你看,其他的攤販雖然大聲叫喊,但是做成買賣的極少。”
孔文正梢一注意,頓時驚醒。
還真是這樣。
隨後林文正的攤前,又有兩三名金人前來詢價,每次金人的出價,都是在四十兩到六十兩徘徊。
孔文正的臉越來越黑。
到得最後,孔文正臉黑的就像灶裡的灰,冷哼哼道:“這些金人還真是不識好歹,咱們三人千裡迢迢運來宣紙,難不成隻賤賣五十兩銀子?”
“那大哥,咱們現在怎麽辦?”孔文永問道。
孔文正皺眉,一揮手道:“不賣了,咱們再拉回曲阜。”
聞言,孔文林和孔文永臉色很不好看,拉來的時候,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現在再拉回去……
就算是生產隊的牛,也頂不住這樣乾啊。
孔文永忙問道:“大哥,咱們出來的時候,湊齊的五十兩的路費,現在還有多少?”
孔文正一摸袖子,臉色頓時一白,搖搖頭道:“就剩下三四兩碎銀子。”
“那豈不是連回去的路費都沒了?”聽到這話,孔文永不怒反喜,勸說道:“大哥,既然咱們來了淄州,就沒有拉回去的道理……五十兩就五十兩吧,俗話說得好,蚊子再小也是肉。”
孔文林在一旁幫腔道:“二哥說得對,要不然咱們就這樣回去,還沒等回到曲阜,恐怕就餓死在路上了。”
孔文正內心有些動搖,可是……他怎麽忍心生生咽下這苦果。
良久,他長歎一聲,聲音涼戚悲壯,旋即道:“好,就依你們之言,咱們賤賣了吧……誰讓青雲軍把淄州搞得一團糟,唉,青雲軍這群賊人,還真是一大禍害。”
“大哥說得對。”那兩人紛紛點頭。
淄州縣衙,知府名為張東和,現年五十余歲,登州人士,曾經是舉人出身,後來不願為金人所用,因此在鄉下沉淪了數十年。
後來青雲軍收復了登州,順道江牧拜訪了這位。
通過了解後,江牧得知,張東和雖然年齡五十多了,但是思想不僵化,甚至青雲軍報刊每一期都會看。
張東和與時俱進,也認識到了齊魯的變化,以及青雲軍的施政方針。
後來江牧讓他管理淄州,他誠惶誠恐之下,決意將商貿區做大做強。
只不過,這幾日因為商品的價格一落千丈,所有的商人都在拋售,而還沒趕到淄州的商人們,一個個拉著貨物趕忙往回跑,對淄州避之不及。、
張知府愁白了頭髮。
“唉,我愧對青雲軍各位大人的信任啊!”
近日張知府忙的焦頭爛額,他知道,江牧對貿易區寄予厚望,甚至希望,今後稅收的大部分,都出自貿易區。
但是誰能想到,貿易區這些日子就像發生了地震一樣。無論他想什麽辦法,都無法止住物價下跌的頹勢。最後,他只能勉力維持貿易區的穩定。
“大人,該用午飯了。”一名穿著樸素的婦人走進門道。
張知府搖搖頭,歎氣道:“我現在哪有什麽心情吃飯啊?”
“大人,您都一天沒吃飯了,鐵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婦人有些心疼,又道:“主帥江牧通情達理,明辨是非,不會怪罪您的。”
“不是這個原因。”張知府露出苦笑,搖搖頭道:“主帥把這麽重要的事情托付給我,而我卻乾成這樣子。今後,我哪有臉面去拜見他?”
婦人還想勸說,一名侍衛急匆匆的走入房間,納頭便拜道:“稟報知府大人,主帥大人來了。”
“主帥來了?”張知府一愣,旋即站起身,道:“快隨我一起去迎接主帥大人。”
“張知府事務繁忙,不用迎我了。”
門外傳出聲音,江牧笑著走進房門,看著上首坐著的張東和,樂呵呵的道:“張知府,近來是不是忙的焦頭爛額?”
旋即江牧又看到旁邊的婦人,道:“這位便是嫂嫂吧?”
“當不得主帥如此稱呼。”婦人連忙行個萬福,道:“就不打攪主帥和夫君議事了。”
說罷,婦人便告退了。
而江牧施施然坐到下首的座位上,看著張東和蠟黃的臉色,寬慰道:“張大人,就算是忙於政務,也要注意休息啊。要不然累壞了,本主帥可是會心疼的。”
“多謝主帥掛念。”張東和心中微微有些感動,沒想到他把淄州搞得一團糟,主帥江牧也沒有責怪他,甚至還提醒他多注意身體。
江牧身後的王仕然和林文平兩人,此時完全陷入了呆滯狀態。
他們口中的先生,竟然是青雲軍主帥江牧!
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咱們早該想到的。”良久後,王仕然才反應過來,搖搖頭小聲道:“當今世上,除了青雲軍主帥江牧,誰還能有如此大才?”
“可是我還是不敢相信,主帥的年齡還這麽小……竟然能在三年內,把一隻弱小的青雲軍拉扯成參天大樹。”林文平嘀咕道。
“事實就擺在眼前,不相信也沒辦法,有些人就是天縱奇才。”王仕然道。
而此時的江牧,看著張東和開門見山的道:“張大人,貿易區的情況我了解的很清楚,不能再任由事態繼續發展下去了……當務之急,咱們要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