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牧決定向幾位當家坦白,但不能說的都是大實話。
例如,江牧要是說咱們打下萊縣,打下萊縣後煉鐵造船,然後我就跑路,留下一地雞毛,你們在齊魯好好玩吧……
要是這麽說,肯定會被在場的幾個當家當場撕碎。
所以,江牧決定換個思路。
“各位,想必大家都很好奇,我今天為什麽會找你們!”江牧深深的吐出口氣,不由得道:“而且這麽多年,想必大家對我的身份很好奇吧?”
“嗯。”眾人點點頭,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明白江牧為什麽會這麽問。
再說江牧一直戴著面具,他們從一開始的好奇,到現在的見怪不怪了。
“之前我戴面具是有理由的。”江牧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後似乎下定決心道:“現如今,我必須要告訴你們實情了,關於我的身份,就連薛賀也不知道的身份!”
“呼!”
眾人頓時一臉震驚,尤其是杜雙,更是眨也不眨的盯著江牧。
江牧的神秘,薛寒柳的百依百順,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另外還有老寨主薛賀的無條件服從,更是為江牧蒙上一層神秘的面紗。
“我本是廬州江家人士,江家是一個大家族。後來金軍壓境,與宋軍大戰後擊敗宋國,導致廬州淪陷。廬州官兵死傷殆盡,凡是宋民,皆遭到大肆屠殺,其地位竟連豬狗都不如。”
江牧目光中閃爍著淚花,拳頭在空中揮舞幾下道:“我江家上上下下三百四十一口人,竟被金軍全部屠殺,只剩下我娘逃了出來,當時我娘懷著我!”
眾人一陣悲傷,金國的連年暴政,大肆斂財,導致四處民怨沸騰。
包括他們這些人,從前都是老實巴交的百姓,後來被金軍逼上了青雲寨,所以也能理解江牧的心情。
“供奉,廬州被金軍攻破不過二十年,你現在年齡?”李從成不由得問道。
“嗯。”江牧點點頭,揭下了臉上的面具,淡淡的道:“我今年十六歲!”
嘩!
眾人看著面前的江牧,五官端正,面容整潔,一雙眼眸炯炯有神,讓人一看就不由得信服。
“哢嚓!”杜雙震驚下,竟然將面前的桌子掰折了。
她一直以為江牧是個七老八十的糟老頭子,但是……江牧年齡比她還小!
怪不得!
怪不得薛寒柳有點喜歡江牧的傾向……
不過這樣也好啊,江牧能文,寨主能武,兩人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供奉,你覺得寨主怎麽樣?”杜雙趕忙問道。
江牧一愣,這問的是什麽鬼?是不是有點跑題了?
輕咳了一聲,道:“我幼年天資聰穎,再說我江家藏書十萬,自幼學習一些軍事上的書籍。後來母親去世,我便流落到這邊。再後來,我便遇上了薛賀。”
李從成等人不由自主的點點頭,一個幼童,從廬州流落到費縣,其距離足有五百裡,其中不知道遭受了多少罪。
相比之下,他們這些人還沒江牧吃的苦多。
“供奉,那時你怕別人查出你是江家的人,所以便戴上面具嗎?”
“嗯。”江牧點點頭,李從成是個合格的捧哏,便解釋道:“我與薛賀認識後,看到齊魯大地餓殍遍野,流血飄杵,心中不忍,便想著為大家夥謀一條生路!”
“這也是薛賀的想法!”
薛寒柳信服的點點頭,她看著江牧的眼眸中有星星閃爍,她果然沒有看錯師公,師公確實是為國為民的好人。
江牧眼眸黯淡了幾分道:“但那時金國勢大,鎮壓各種起義,我們花費了三年才創立了青雲寨。後來我看光複無望,就自暴自棄,整日呆在後山上,不再理會世事!”
“那為什麽今日突然提起?”薛寒柳心中有些心疼江牧,連忙問道。
“因為!”
江牧黯然的眼眸中出現亮光,聲音提高了八個度,一拍桌子,道:“因為現在金國倒行逆施,搞得民不聊生。齊魯境內無數義士揭竿而起,紛紛推翻金國的暴行!”
“另外,北方蒙古已經起勢,金國與蒙古一場大戰在所難免!故而現在金國無暇顧及齊魯。現在,正是一個機會!一個讓我大宋子民站起來的機會!”
目光掃過眼前各位當家,道:“我與金國勢不兩立!”
“好!”
李從成站起身,對江牧行禮,一臉激動道:“供奉,你這幾句話說到了我的心坎裡!”
“做山賊有什麽滋味?要做咱們就要往大了做!”蔣罡嘿嘿一笑道。
“不!”江牧義正言辭的搖搖頭,拒絕道:“各位,這是一條九死一生的道路,我不願各位涉險。我今日便會離去,去籌劃推翻金國的計劃!”
“供奉,莫非是看不起我等!”李從成大怒,拍著桌子赫赫道:“我早在三十年前就該死了,苟活到現在,就是想要推翻金國!”
“是啊!”薛寒柳也道:“這是父親的遺願,我必遵從!”
杜雙也是眼眸奇異的看著江牧,她沒想到江牧這麽大無畏,而且還不願意讓他們這些當家涉險。此刻關於之前江牧的形象轟然倒塌,一個閃著金光的江牧冉冉升起。
“既然如此!”江牧見陰謀已經得逞,臉上隨即露出堅定之色,道:“既然大家都有意願,那我便制定咱們青雲寨的最高綱領和最低綱領!”
“供奉,什麽是綱領?”蔣罡問道。
“便是咱們山寨的目標!”江牧將地圖擺在眾人面前,上面金國佔領的地方標注的一清二楚!
“咱們要直接起義嗎?”李從成問道。
“當然不是!”江牧指著地圖解釋道:“大家請看,這是咱們山寨的位置!背靠著沂蒙山,沂蒙山那邊便是蒙陰,而蒙陰又挨著萊縣。首先,咱們要打通費縣到蒙陰的路線!”
“打通路線幹什麽?”杜雙不解的問道。
“你們知道打仗最重要的是什麽嗎?”
“人和兵器!”杜雙道。
“不是。”江牧搖搖頭解釋道:“打仗最重要的是銀子!大炮一響,黃金萬兩!既然咱們有了長期目標,那便要一步一步來,要獲得足夠的資金!”
“咱們不是有一萬多兩銀子了嗎?”
“遠遠不夠!”江牧搖頭,道:“五萬兩,這是最基本的!而且還要有穩定的渠道掙錢!”
看眾人臉上都是不解之色,江牧也沒辦法。畢竟他們身為山賊,平時對金錢沒什麽概念,都是沒錢了就去縣裡搶大戶。
“錢的問題我來想辦法,你們照著做就行了。”江牧想了想道:“另外,咱們山寨寨眾的操練要抓抓緊!”
“還要操練?”薛寒柳愣了一下解釋道:“咱們山寨平日都是讓寨眾隨意一些,除非是戰時,要不然不會進行什麽操練!”
“所以,我要制定一個操練的計劃,還有咱們山寨現在有九百寨眾,要把裡面的老弱病殘剔除掉!”江牧看向李從成道:“這幾日我制定好,李叔,麻煩你去實施了!”
江牧這一句李叔,讓李從成嚇了一跳,趕忙道:“供奉,可不敢如此稱呼我!”
“沒事。”江牧搖搖頭,解釋道:“寒柳還是山寨寨主,我充當一個軍師的作用,目前,就是幫助咱們山寨盡快提升實力!”
“等到咱們山寨具有相應的實力後,再開始圖謀大計!”
就在幾位當家商議大事時,一名寨眾急匆匆的跑到了後山。
“寨主,李家村求援!”寨眾抱拳道。
李家村?
薛寒柳一愣,兩個月前,青雲寨拿出五千兩銀子,分發附近大概十五個村子,大約每戶能分到二兩銀子。青雲寨這個措施,著實讓他們獲得不少好感。
不光如此,不少莊戶還對青雲寨感恩戴德。因為當時正是春耕時分,如果沒有銀兩買種子,絕對會影響這一年的收成。
也因此,現在青雲寨附近的莊戶對青雲寨已經完全改變了印象。
薛寒柳還想著等白陀寨、黑牛寨建好後,也依照這個方法,拉攏白陀寨和黑牛寨的附近的莊戶。
“李家村發生了什麽事?”李從成在一旁問道。
“李家村裡正李仲在山寨大堂等著,我聽他說有流民衝擊李家村。現在那群人呆在李家村,想把村子裡的家禽捉了!”寨眾答道。
“走,去看看!”江牧戴著面具走出門,身後幾人也都跟著。
到了山寨大堂,李家村裡正李仲看到薛寒柳,頓時趕忙行禮,恭敬的道:“寨主啊,我李家村快活不下去了!俺們村民勤勤懇懇的耕種,沒想到來了一群流民,非搶我們畜養的家禽。”
“流民有多少人?”薛寒柳問道。
李仲想了想道:“大約有五六百人!”
江牧看李仲紅光滿面的,完全不像兩個月前那般瘦弱,不禁有點好笑道:“李仲,看來你這兩個月過得很滋潤嘛。”
“托各位當家的福,不過各位當家請放心,那些雞鴨羊,只要我李家村在,就不會遭到那些流民的毒手!”李仲信誓旦旦道。
“好了,不需要你保證什麽,只要用心照料即可,像流民這種事,我青雲寨會幫你處理。”江牧笑了笑,道:“走吧,一起去看看那些流民。”
說完,江牧便率先走了出去。
江牧和薛寒柳以及三位當家,領了一百多寨眾走出山寨,大約有一兩個時辰,便到了李家村。
江牧遠遠一看,看到許許多多衣衫襤褸的難民,這些難民身上髒兮兮的,臉色慘白,毫無顧忌的躺在地上。有的一動也不動,不知道是不是還活著。
看著這麽慘的一幕,江牧不由得心中一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