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瑾摸著納蘭振粗糙的手掌上布滿了歲月的痕跡,那每一條凹凸不平的溝壑,都是納蘭振為納蘭家保持的印記。
父母早去,納蘭瑾就是在納蘭振這雙手的牽引下一天一天的長大。對於父母的印象早已模糊,記憶中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納蘭振。
當她牽著納蘭振的手時,心裡才有了一絲溫暖跟安逸。那種絕望跟淒涼慢慢的褪去。
“爺爺……”納蘭瑾吧嗒吧嗒的掉著眼淚。
“乖,都是爺爺不好,你變成現在這樣全是爺爺的責任。”納蘭振有些自責。
看著納蘭瑾發現容顏盡毀,變成這副絕望的表情,納蘭振內心自責不已,慚愧又內疚,可又不能把實情告訴納蘭瑾。
“我沒怪爺爺,是我自己命裡該有這一劫。”納蘭瑾摸著臉頰似乎想到了什麽。
“不,你不知道都是爺爺為了……”納蘭振張了張嘴,差點把實話說出來。
“小姐醒來這麽久了,要不要讓大夫過來瞧瞧,看身體有沒有大礙。”興叔在一旁提醒一句。
要不說有良師益友在身邊,勝過千言萬語。
興叔的一句話,讓納蘭振突然明白過來,趕緊咳嗽了一下,壓住心裡的愧疚感。
“對,蓮兒,趕緊去叫大夫來給瑾兒看看。”納蘭瑾給蓮兒使個眼色。
“好,好,我這就去。”蓮兒急忙擦掉眼淚,紅腫著眼睛小跑出去。
都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
納蘭瑾這邊剛有點動靜,一丁點納蘭府就雞犬不安。
“前院發生什麽事了?”裴氏現在門口問到。
“回夫人,是瑾兒小姐醒了。”門讓的丫鬟說到。
“哦,這老天還真是照顧,都躺了這麽久了還能醒來,看來這是想她這個剛出生的弟弟了,得好好給他們一份大禮才行。”
裴氏站在門口,看著外面院子裡被風吹動的樹枝,好像是在迎合她的說辭,並同意的點點頭。
心裡盤算了好久,怎麽給李氏一個下馬威,好殺殺她這些天來的銳氣,沒想到這個時候,納蘭瑾剛剛醒來,真是神助。
“來人,來人。”李氏驕傲不安的大喊。
“夫人,怎麽了?”燕兒急忙進來,小心伺候著。
“你是不是耳朵聾了?”李氏揪著燕兒的耳朵質問。
“啊?”燕兒被問了個蒙圈,好好的她也沒有拖延時間伺候李氏,怎麽就被說耳朵聾了。細細一聽,小少爺也沒啼哭。
……
“啊什麽啊,你聽不見外面吵吵鬧鬧的嗎?你不知道我還在休息嗎?你不知道我受不了大聲,小少爺不能被吵醒嗎?”
李氏在燕兒的耳邊大喊,刺耳的聲音感覺耳膜就要破裂了。
“對不起夫人,我這就去把門窗關好。”燕兒歪著頭把門窗關好。
“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聽不清楚我在說什麽嗎?外面那麽吵鬧,這是關窗戶就能解決的問題嗎?”李氏咬牙切齒,擰著眉頭。
“那……”燕兒被指揮的昏頭轉向,不知道該做什麽。
“讓他們統統都閉嘴!”李氏惡狠狠地看著燕兒,像是要把她吃掉一樣。
“好像是瑾兒小姐醒了,大家都在忙著找大夫伺候的事情,怎麽閉嘴?”燕兒嘀咕著最後幾個自己低到連自己都聽不清,卻被李氏聽見。
“什麽?”李氏驚訝的問到。
“沒……”燕兒害怕的躲了一下。
“那個賠錢貨醒了?”李氏的氣勢突然低了下來,“怎麽突然就醒了?之前不是說沒有神醫根本醒不來嗎?”
李氏還清楚的記得從大夫那裡打聽到的消息。當時聽到納蘭瑾醒不過來時,心裡特別的高興,還暗自較真,為納蘭瑾擔心了一下。
“奴婢也不清楚,就知道現在前院亂成一團,說是瑾兒小姐因為自己的臉,尋死覓活。”燕兒低頭弱弱的說到。
聽到這個消息,李氏突然冷笑了一聲坐下來,非但不再生氣反而高興的大笑起來,那笑聲陰森恐、怖,讓一旁的燕兒感覺寒氣逼人。
“尋死,我要是她的話早就睡死過去不醒來了,一個女人的容貌有多重要,別聽男人總說不在乎,真到毀容的時候。就知道男人全是視覺動物。”
李氏慶幸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還算保持著姣好的容顏,雖然生了一個孩子,倒是因為堅持沒催乳的關系,身材還算保持完美。
好歹在納蘭文遠的面前還有幾分姿色。
“夫人……那……我還去說嗎?”燕兒有點不明白李氏說的。
“你是不是腦子有病,還說什麽呀,趕緊去準備一些東西,我要去看看我們這位剛剛脫離危險,蘇醒的小姐。”
李氏的嘴臉漏出一絲算計的笑容,本來眉眼間就藏了幾分狠毒,這樣子看來更加的陰險。
李氏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說什麽也要去探望納蘭瑾,不管奶媽怎麽勸說月子裡不能走動,李氏就是不聽一意孤行。
裴氏聽到納蘭瑾蘇醒,心裡也有著自己的盤算。想著在李氏之前先給納蘭瑾瞧一個警鍾。
沒想到兩撥人,在前院門口就撞到了一起。
“呦,姐姐的消息可夠靈通的啊,這瑾兒前腳剛醒,姐姐後腳就到了。”李氏看見裴氏不情願的俯身作禮。
“妹妹這消息也夠靈光的,剛剛臨盆不好好的照顧著身子,也大老遠的跑過來,真是辛苦了!”裴氏也跟著冷嘲熱諷幾句。
“這瑾兒醒了,可是府裡的大事,老爺子都放下手頭的事情趕了過來,我又怎麽能獨善其身呢?”李氏捂著鼻子怕被風吹到。
“既然來了,就別在門口吹冷風了,一會兒身子骨出了問題,還怨出來這一趟了。”裴氏摸著垂下的耳環,像是有意無意的在炫耀。
“說的也是,姐姐操勞府裡大小事辛苦了,不過我相信很快就不會了。進去吧。”李氏明擺著就是在告訴裴氏,這納蘭府的正室她做定了。
“操勞府裡大小事,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不是隨便什麽阿貓阿狗都能做的來,就算想做也得有那個本事。”裴氏擦拭著手上的翡翠戒指。
那翡翠戒指只有納蘭府的正室,管事的人才會佩戴的東西,相當於是皇帝的玉璽,府裡權利的象征。
李氏看著那個戒指,本來趨於上風的優勢一下子被打壓的夾著尾巴做人,不服的喘著粗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突然哮喘發作。
“妹妹,發什麽呆呢,趕緊進去吧。”
裴氏故意帶著那隻翡翠戒指,在李氏的面前晃來晃去。還客氣的讓李氏先進門,正當李氏邁腿進去的時候,卻被裴氏捷足先登。
“你!等著!”
李氏雖然滿腔怒火,也隻好忍氣吞聲。
院子裡的丫鬟下人各司其職。
手機端著各種東西,食物,藥丸,服飾,還有出門需要的披風鬥篷,一應俱全。
看到這陣仗,李氏的心裡又是一陣發酸。當初她生產的時候的沒看見這麽多人圍著她轉。
現如今卻在這裡看見了。
“看看這架勢,到底是老爺子看重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誰才是在這個府裡有地位的人。有些人以為自己生個兒子就想在這個府裡一步登天,簡直就是癡心妄想。”裴氏含沙射影句句針對李氏。
“說的,也是,好歹我生了兒子,將來有個依靠。再不濟也像瑾兒一樣得到老爺子的賞識,總比有些人一輩子亦無所出的要強,到頭來還得擔心自己的男人,找個二房。”
李氏摸著自己的肩膀頭,感覺冷哼了一聲。
然後兩個人就開始了針尖對麥芒的暗地較量,看著兩人眼神交流之處,火花摩擦,不到有一方倒下絕不認輸。
“大夫人好,二夫人好。”蓮兒從裡面走出來看見裴氏跟李氏上來打招呼。
“瑾兒怎麽樣了?”
“瑾兒怎麽樣了?”
裴氏跟李氏平日裡兩個人較勁,說話做事從來就沒有統一的時候。這個時候兩個人倒是配合的非常默契,幾乎是同一個語調,異口同聲。
“兩位夫人不用擔心,小姐已無大礙。”蓮兒再次躬身。
“那我怎麽聽說,瑾兒哭哭啼啼的說什麽拋棄之類的話。”李氏口無遮攔,話一出口,就趕緊捂住嘴。
“沒有的事。”蓮兒抿了下嘴說到。
“那就好。”裴氏瞪了一眼李氏,她也知道自己剛才言語有失,就算裴氏再怎麽瞪她,她都不會反駁,只能在心裡暗自咒罵。
“多謝夫人掛心了。”蓮兒轉身回到屋裡,卻被裴氏攔下。
“我們能進去看看瑾兒嗎?來都來了,我們沒有別的意思,你看她二伯母也是,剛生下兒子不久,這就擔心瑾兒冒著風險過來了。”裴氏抬出李氏做擋箭牌。
蓮兒猶豫著不知道要不要答應。
納蘭振千叮嚀萬囑咐。不能讓任何人進去再刺激納蘭瑾。以免她想不開做出輕生的念頭。
“這個……”蓮兒猶豫不決。
“我們就只是看看,不會耽誤瑾兒休息。”裴氏語氣誠懇的保證。
“對啊。我們就是想看看瑾兒,沒有別的意思。”李氏也跟著說服,難得她們兩個人有意見相同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