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芸見過他帶著妻女來葉家打招呼，聽周氏說，他是跛子婆唯一的兒子，娶了綠明村鐵匠的獨生女兒，之前一直在綠明村和鐵匠學手藝，最近剛回青牛寨。

  那男人給葉芸的印象不錯，是個老實的人，只是此刻對跛子婆表現地言聽計從，仔細盯著葉芸的工作。

  葉芸開的這罐子鴨蛋看上去還可以，外觀上找不出明顯區別，只是搖上去聲音有些奇怪，可葉芸一時間也說不出來是哪裡有問題。

  於是葉芸乾脆敲開了這顆鴨蛋，果然，敲開的鴨蛋蛋白與蛋黃之間氣孔太多，不成型，顯然用了劣質鹽，鴨蛋還沒醃好就提前變質了。

  “這鹹鴨蛋已經壞了。”

  跛子婆嚷道：“還不是讓你給搖的！我的鹹鴨蛋明明很好，你不搖它，它怎麽會散！葉家丫頭你搖壞了我的鹹鴨蛋，還不想收了？天底下可沒那麽好的事兒。”

  葉芸剛想反駁，卻聽見身後有個高昂的女聲說道：“喲，晴天底下有人說瞎話才是稀奇事兒呢。”

  葉芸心裡一喜，果然是梅娘。

  “這裡哪輪得到你這丫頭說話！沒教養。葉家丫頭，別以為不說話就可以抵賴。”

  青天可鑒，葉芸哪是不想說話，只不過是被梅娘搶了先。

  葉芸說道：“好啊，你說是我搖壞了鴨蛋，那你親自敲開一個新的看看，是不是和我這顆一樣，再和梅娘醃的鴨蛋對比一下，看看別人的鴨蛋搖了之後是不是像你這樣。”

  “敲是可以，但敲多少你可得買多少。”跛子婆尖銳的說道。

  葉芸又不是做慈善的，翻了個白眼說道：“敲一顆就知道你整個罐子裡面的鹹鴨蛋什麽樣。”

  “看見一顆爛瓜，你就要燒了整片瓜田嗎？要敲，你就全都敲了。不然你就是欺我老婆子，正好裡正也在，就讓他評評理。”跛子婆打定了注意要葉芸負全帳。

  這一罐子鴨蛋，少說也有二百錢呢！
  葉芸歎跛子婆無知，高聲說道：“好，就砸了這些鹹鴨蛋，若其中有一個好蛋，我不僅買走你所有的鴨蛋，還倒貼你一兩銀子作歉禮。反之，若是一個好蛋都沒有，你這些臭鴨蛋，我一錢不付。”

  跛子婆想著怎麽也得有一個好的，即使沒有自己也沒有損失，便答應了。

  為了公平，跛子婆的兒子和葉芸的一個夥計一同敲蛋。

  “第一顆，壞蛋。”夥計敲完蛋，拿在手中給所有人看。

  直到第五顆都是壞蛋，甚至還有鴨蛋敲開後居然還是液體，臭蛋清流了夥計一手。

  “……第十顆，壞蛋。”罐子裡還剩下一半鴨蛋，可跛子婆的兒子卻皺起眉頭，他因為相信自己的娘親，才一直敲下去，可到了現在，他內心也打鼓了。

  等敲開第十六顆，跛子婆的兒子悄聲對她說道：“娘，要不這事就算了，左不過是一罐子鴨蛋，總比丟面子強。”

  可跛子婆不能沒有賣掉這罐鹹鴨蛋賺的錢，兒子剛來青牛寨，沒接到打鐵活兒，買工具卻要花不少錢，就找她借之前自己寄回的錢。

  可他兒子給她寄來的錢，卻在之前陷害葉芸的時候，被她那做劣質鹽的親戚騙光了。

  她不敢和兒子說，怕兒子問起原因，這也是跛子婆冒險去葉家偷錢的原因。

  “繼續，越是下面鹽越多，肯定有一顆好的。”跛子婆掙扎道。

  她兒子沒辦法，隻好繼續砸。

  砸到第十九顆，跛子婆自己都失望了。

  可最後一顆，卻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樣。蛋白分明，中間不僅是黃色，還留出了油。

  “是好蛋！”跛子婆揚眉吐氣，腰板都站直了。

  可葉芸看了一眼卻說道：“蛋白蛋黃顏色偏暗，蛋黃和蛋白中間有明顯的一層黑圈，是壞的。”

  “你！你分明是欺負老婆子我！”跛子婆不幹了，就要坐在地上開始撒潑。

  可葉芸卻把鹹鴨蛋遞給裡正，說道：“是不是好蛋，裡正說了算。嘗一下就知道了。”

  裡正沒有接過，這顆鹹鴨蛋明顯和自己平時吃的不一樣，靠近了還能聞到濃重的臭味。

  吃了不會鬧肚子吧？

  “不必吃了，這就是壞蛋。葉芸丫頭不必為這些壞蛋付錢。”裡正說道。

  “多謝裡正。也多謝那個用劣質鹽替換了我的精鹽的人，要不是她，我還不知道壞鴨蛋和好鴨蛋的區別呢。”

  跛子婆這次無力地坐到了地上。

  至於跛子婆帶來的其它幾罐鴨蛋，從蛋殼上就能看出不同，甚至有顆鴨蛋剛到夥計手上就碎了。肯定是跛子婆沒有買葉芸統一批發的鴨蛋，而是貪圖便宜買了壞鴨蛋。

  “你們就是合計好了騙我……”跛子婆還要狡辯，卻見一個女人哭著跑來，喊著什麽大娃出事了。

  跛子婆還沒有反應，他兒子卻聽出來那是他媳婦的聲音，連忙跑過去問大娃出什麽事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大娃肚子疼得直打滾！”女人直抹眼淚。

  “他中午吃了什麽？”跛子婆的兒子焦急問道。

  女人想了下，說道：“和咱們吃的一樣啊。對了，大娃愛吃婆婆給的蘑菇，那一小盤炒蘑菇就只有大娃吃了。”

  跛子婆一聽，原本坐在地上的她，立馬大聲哭喊道：“葉芸，你這個挨天殺的！你是要毒死我家大娃啊！”

  葉芸懵了，這和她有什麽關系？
  事情發生的突然，跛子婆哭得凶，仿佛是葉芸做了什麽。

  就連當事人的葉芸，都低下頭反思著最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麽。

  其他人見到葉芸這副模樣，還真以為她做了虧心事。

  見葉芸不說話，跛子婆罵的更凶了，甚至抓起手杖要打葉芸，“我打死你這個災星，為我孫子報仇！”

  原本站在葉芸身邊的人都下意識的後退，唯有周氏把葉芸往後一拉。

  葉冰也擋在自己姐姐面前，說道：“你孫子出了事，和我姐姐有什麽關系？”

  有什麽關系？當然有大關系了！
  跛子婆一家就住葉家隔壁，葉家要是說話大點聲，她家都能聽到，更別說葉家炒菜的香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