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山沒有再說話了,只是一瘸一拐地朝著周仁走去,若他身子健全,臉上那副慍怒的模樣能帶來不小的威懾力,可是此刻的他看在周仁的眼中卻充滿了滑稽,仿佛一隻被拔了尾巴毛的鬥雞。
眼看到葉山離自己越來越近了,周仁想也不想,飛起一腳就朝著葉山的胸膛踹了過去,想要一擊將其撂倒在地。
然而這一次讓他失望了,葉山雙腳穩穩的抓著地面,雙手精準無誤地拿捏住了周仁的腳踝,就這麽輕而易舉的將周仁倒拎著,如同拎著一隻小雞仔似的。
葉山是老實巴交的莊稼人,大半輩子都在田地裡過活,雖然很累很辛苦,可是那苦難的生活也間接鍛煉出了一副強健的體魄,平日裡的他因為腿瘸的緣故總是喜歡佝僂著背,所以看上去格外的蒼老消瘦,很不起眼,更是難以讓人心生忌憚。
然而此刻的葉山怒發衝冠,脊背挺得筆直,壯碩的胸膛撐的衣服都開裂了,他就那麽倒拎著周仁,在兩個女兒堆滿崇拜的眼神中,一瘸一拐地朝著院落裡的臭水溝走去。
“啊啊啊,葉山你要幹什麽,還不快放我下來!”周仁甩動四肢奮力地掙扎著,到了這一刻,他總算有些慌亂了,他沒想到一向低眉順眼的姐夫會突然間變得這麽雷厲風行。
一旁的大哥葉尚和小妹葉冰同樣看的兩眼發直,只有葉芸眼眶微紅,知道自己這個瘸腿父親是在替她出氣,因為這獨輪車真要說起來,還是她葉芸一手包辦的,算是她的心血結晶吧。
在一陣殺豬般的慘叫聲中,周仁真個被葉山扔進了臭水溝中,那些夾著腐爛菜葉和牲畜糞便的汙水一股腦兒地湧進了他的口鼻之中,嗆得他眼淚直流,差點兒窒息。
周仁顫抖著從水溝中爬起來,此刻的他看上去跟乞丐無異,滿腦袋的烏黑發絲被汙泥凝在了一塊兒,口鼻之中還在不斷往外溢出汙水,渾身都在散發著臭烘烘的刺鼻氣味,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哈哈哈,舅舅啊,你現在的樣子跟村口的瞎眼乞丐好像啊,簡直一模一樣。”葉芸怎麽可能放過打擊周仁的大好機會,她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語氣之中充滿了譏諷與刻薄。
這個時候,四周看熱鬧的人已經變得越來越多了,跛子婆幸災樂禍的望著周仁,渾濁的眼珠子轉了又轉,顯然又在心中打起了鬼點子。
周氏從屋子裡走回來,剛好看見一身泥濘的周仁,她張了張嘴巴,最後什麽也沒說,默默地走到了自己丈夫身旁站著。
葉山瞧見周氏來了,臉上的冰冷之色瞬間消失殆盡,他伸手抓了抓頭髮,有些囁嚅地說道:“娘子,周仁他要對咱們女兒動手,還將芸兒的勞動成果給砸壞了,我一氣之下才對他動了手的,你可千萬不要生氣。”
周氏搖了搖頭,長籲短歎道:“何必跟我道歉呢,你做的又沒有什麽錯,我這弟弟心胸狹隘,報復心極強,你沒有遂了他的願,他就要想方設法的報復,所以這麽多年來,若非有必要,我都盡量躲著他們一家子,不怎麽來往。”
外人全都以為周氏周珍娘和周仁是親姐弟,可是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兩人之間其實並沒有多大的血緣關系。
周家兩女一子,其中唯有周珍娘是抱養回來的,所以從小到大,周家待周氏都很不友好,周仁和周麗娘經常合起夥兒來欺負她,但奈何周氏性子溫和懦弱,受了欺凌也只能忍氣吞聲,久而久之那兩個壞家夥也就習慣了。
“姐姐,你養的這兩個小畜牲太缺乏教養了,今天的事情你非得給我一個說法才行!”周仁一見到周氏,就像是一隻餓壞了的狼見到了綿羊似的,氣焰再次鑽了出來,聲音也洪亮了不少,一改之前萎靡不振的頹廢模樣。
他以前欺負周氏這個便宜姐姐欺負慣了,直到現在面對周珍娘他都依舊能夠保持那頤指氣使的模樣,覺得這個姐姐一定會向以往一樣屈服在自己的淫威之下。
周珍娘嘴唇翕動,低聲開口說道:“周仁,這件事情一開始就是你做的不對,怎麽還要我來給你一個說法呢?你身上應該濕透了吧,跟我進屋裡去,我找見我丈夫的衣衫給你將就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