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後,葉婉和其他人打量起那些人,確實如葉芸所說,這些人不像是生病。
可能是與他們目光交集多了,有一個大娘壯著膽子走到她們身邊,也不靠近,站的遠遠地問道,能不能給她們點水喝,天氣熱,她們怕孩子中暑。
都是做娘的,提到孩子,大家都會心疼。
有了葉芸的勸說,她們幾個心底的抵觸變小,有幾個心軟的已經起身回家拿碗了。
而回到家的葉芸,正好遇見了要出門的周氏。
“芸兒,你去哪兒了?”她著急的明明知道答案,卻還是問了一遍。
有了之前葉芸“鬧失蹤”,她越發擔心自家孩子。
“娘,我去裡正家了,那裡來了好多流民,說是葉家本家人。我看他們挺累的,還有小孩,就想拿幾個碗,給他們盛口水喝。”葉芸沒敢提他們是從通天府來的,就怕周氏也擔心他們身上有病。
如今還沒有細菌的概念,他們隻簡單的以為病是從口中吃入的,因此很忌諱使用給病人用的碗。
實際上只要煮沸消毒,就能殺死上面大部分的致病菌。哪怕對方不是壁南縣的,葉芸回頭也要用高溫消毒一下碗筷。
“還有孩子?那娘親幫你。”周氏說完,利落地去廚房拿碗筷,而葉芸就拿起空木桶,去河邊打水再去裡正家比較快。
葉芸、周氏、葉冰來的時候,抬著滿滿一桶水,中途木桶因為顛簸,灑出不少水,葉芸的裙角就遭殃了,只是她沒有在意。
“來,大家喝些水,慢慢等待吧。”陸續也有些人端來碗和水,最後給每個人都分到了一碗水。
分到後面,不斷有人從相貌上認出他們是誰家的,就連葉芸,都有人問是不是二全子的孫女。
暈,她都沒見過自己的祖父或者外祖父,更沒親自上過墳,別說小名,就連全名葉芸都想不起來。
而且這些人猜十句,裡面有八句都是猜錯的,葉芸全當他們在拉關系。
誰想周氏猶豫著問道:“您說的是二全叔,葉有全不?”
“對,就是他,他剛出生的時候我還抱過。那高鼻梁全村獨一份,和小丫頭的鼻子特像。”那老人指著自己的塌鼻梁,又指了下葉芸的高鼻梁。
“好像還真是,芸兒剛出生的時候,他爹也說過,像她爺爺的鼻子。”周氏就乾脆站下和這位老先生談起了葉家村和葉有全的事情。
葉芸覺得無奈,往前面繼續送水,送到最前面,離裡正家的大門很近了,葉芸想要豎起耳朵,看看能不能聽見裡面發生了什麽,就見原本緊閉的大門,突然打開了。
“喲,芸兒你在這裡啊。”鄧裡正瞧見他,腳下一拐彎。
他帶著另一位精瘦的老人走到他面前,給他介紹道:“這就是我說的那位帶我們全村人一起做生意的葉芸。多好的孩子啊,大熱天還知道給客人們水喝。”
那精瘦的老頭,先是環視了四周的圍觀人群,又看向自己帶來的隊伍,見到大家沒有先前的疲憊,反而恢復了些精神,滿意地看了眼葉芸,說道:“不愧是我們葉家的姑娘,還知道照顧族人。”
這話裡正聽了怎麽那麽別扭呢,
難道這廝在暗諷他不直言收留他們就不是葉家人了?
鄧裡正平時也是個有脾氣的,他可還記得當初被趕出來時,主家人那副嘴臉。
說什麽村子養不下更多的人,讓你們去也是為了你們好。
要搬遷是好事,他們怎麽不去啊!
更何況這些人聽說朝廷會發銀子給願意搬遷的人,所以一毛不出,甚至很多人家是被淨身趕出去的,身上就一身衣服,別的啥都沒有。
朝廷能給多少糧食供他們路上吃喝?
也就勉強讓他們不至於餓死,他們往北遷,越往北,災情越嚴重。
路過的地方都在鬧災,半路上都沒人願意分他們一口水喝。
才到饒天府,就有人堅持不下去了,若不是天降甘露,他們只怕都要餓死累死在路上…
自打那以後葉鄧都不願意別人稱呼他為葉裡正,隻讓人喊他鄧裡正。
和那夥人一個姓氏讓他覺得惡心。
要鄧裡正說,招待他們入村,都算給他們臉面了,現在他們這個行為,簡直是給臉不要臉。
因此鄧裡正根本沒給他好臉色,隻對葉芸說道:“這是來自通天府葉水南,葉村長。”
瞅見鄧裡正這張臉,葉芸就知道了他對這群人的看法,便也疏遠的喊了聲:“葉村長好。”
她說完,揚起笑臉親切的問裡正道:“鄧爺爺,你們再聊什麽?神神秘秘地,還關上大門不讓我們知道。”
葉芸看似再問話題,實際上是在問結果。鄧裡正被她的態度哄開心了,也想膈應一下這個葉水南,於是笑道:“還不是談把你寫進族譜的事情。”
啊?我的名字不在族譜嗎?葉芸剛想開口就聽見葉水南高昂的聲音。
“女子怎麽能進族譜?”他雙目外瞪,差點要掉出來
原來古代女人的名字連族譜都不能進啊。葉芸在古代呆久了,承受能力都變強了,也沒太過驚訝,反而慶幸自己沒著急問出口,不然還不得被當怪人。
“怎麽不能,三十年前葉氏不還出了個烈女?”鄧裡正滿不在乎道,在他看來,葉芸可比那個烈女厲害得多。
烈女除了讓縣令誇獎他們葉家村一句,有實質上的獎勵嗎?沒有!
但葉芸就不一樣了,不說酒樓的收入,就說鹹鴨蛋的收入,就讓他們村多了五個交得起束脩的學子,說不定過幾年還能多出幾個秀才。
“那是烈女,老夫不會同意的。”葉水南的目光在葉芸身上上下打量,怎麽也看不出來葉芸是烈女,難不成葉芸還是個年輕的寡婦?
他本就沒考慮好要不要讓葉芸進族譜,就只是拿這件事惡心一下葉水南罷了。
“哦,你不同意就算了罷。反正咱們青牛寨的族譜早已經分出去了,這是我們青牛寨自己的事。”鄧裡正笑了一聲,準備往村民那邊去,和他們說清楚這件事。
葉水南以為鄧裡正要以這個條件,換取他們暫住在這裡的權利呢,真是幼稚。一個女人和全村的老小,哪個更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