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的私心。趙雪鳶只是一個醫者，不是一個聖人自然也不例外，更何況她還是一介女子。

  要的從來就是安穩於世間。

  “那就在這牢籠一般的皇宮中努力的活下去。”

  屋外的風卷起落葉，沙沙生打在窗戶上，樹影搖晃。

  夜半燭滅，終於解開心結的兩個少女安然地進入夢鄉。

  深夜。

  敬王宇文昊手持令牌，悄悄進入皇宮面見陛下。

  “聽說陛下昨天把太醫院所有人都輪流罵了一遍？”

  疆土廣闊的帝國，皇帝每天要處理的事情非常之多，經常是熬到半夜睡個幾個時辰，然後又要清早上朝。

  “遲早有一天我得累死。”

  在自家弟弟面前，皇帝從來不會自稱“朕”，他把批好的一份奏折扔到一邊，扔下朱紅筆，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只聽到空氣中傳來清脆的骨頭聲。

  “唉喲，我這把老腰。”

  年輕的皇帝抱怨著國事繁多，讓他喘不過氣來。

  這些話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宇文昊聽的耳朵都要起繭了，他面無表情地打斷某人的牢騷：“陛下叫臣進宮，就是讓臣來聽陛下你這些廢話的？”

  “你還是這麽無趣。”

  皇帝摸了摸鼻子，總歸是停下了嘮叨。

  “為什麽罵太醫院那群人？那還不是因為你要我多照看一下你的那位救命恩人？”

  “她怎麽了？”

  宇文昊緊張的問道，想起了白日裡趙雪鳶那蒼白的臉。

  “你這反應過分了。”

  皇帝隻覺得委屈：“這可是送進宮的秀女，雖然救了你一命，你也不必如此緊張吧，朕還沒說什麽呢。”

  “微臣失態了，還請陛下恕罪。”

  宇文昊知道自己行為出格，也是自覺彎下腰請罪。

  “無趣的很。”

  皇帝要的可不是這種一板一眼的回答，他伸了個懶腰又重新坐回位置上，書桌上已經堆了好幾疊像小山一樣高的奏折，瞧著那些未批閱的高度來看，恐怕還得忙上兩個時辰以上。

  早起貪黑勤勤懇懇地批閱奏章，解決國家大事，勵志作為一個明君，可是照這樣下去，他的壽命恐怕也是提前交代。

  “還不如做一個酒池肉林的昏君呢。”

  嘴巴上話是這麽說，可是皇帝還是任命的，拿起了批閱朱筆。

  “趙雪鳶病了，那些個平日看她不順眼的秀女，借此機會堵門，不讓請太醫，我已經把領頭的趕出宮去了，這病不是好了嗎？今天應該還去你府上蹦達了吧？去，你可得好好感謝我，沒有我的命令，宮門口那些侍衛可不敢放她出去，怎麽樣，來一盤棋？”

  “陛下慎言。”

  宇文昊太陽穴一跳一跳的，黑著臉拒絕：“如今國師在前，還請陛下顧全大局，等您得空再說。”

  “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這個宇文昊，想來也知道這個答案，皇帝也沒有再說什麽。

  “把你叫過來也是沒什麽事兒，主要是想著我在這邊點著燭火，累死累活批閱奏章，可是你卻在被窩裡睡得香甜，這心裡不平衡，得把你叫過來聊兩句。”皇上居然使起小性子，這還能說什麽？
  眼前這一位是當今聖上，天下之主。

  只能忍著。

  宇文昊歎了一口氣：“陛下想把她分到哪位貴人的宮殿中？”

  “誰？”

  正在埋頭奏折之間的皇帝抬起頭，臉上的疑惑一閃而過，馬上明白過來。

  “你是說趙雪鳶？”摳了摳臉頰，不解的反問道：“這不是太后要做的事嗎？”

  早先皇帝的第一任皇后因病過世，而這皇后之位雖然是皇家之事，但也關系到整個朝堂的體系，所以尤為重要。

  這些年有不少大臣明著來暗裡去，上遞奏折想要立后宮之主，可是都被皇帝擋了回去。

  謝謝老狐狸的算盤，他怎麽可能會不清楚。

  說是國不可一日無君，這后宮也不可一日無主。

  嘴上說著深明大義，背地裡確實想著怎麽把持著他呢。

  誰讓他年輕呢？

  “或許陛下是該立個皇后了。”

  宇文昊明擺著哪壺不開提哪壺。

  “一群老狐狸！你也要和他們一樣？”

  皇帝陛下對那群人的評價可不高，可是無奈國家大事還要用著他們，平日裡還能忍氣吞聲，但是枕邊躺著的人卻絕對不肯退縮。

  “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宇文昊的想法倒是不同：“他們讓你立，你又偏偏不立著，這位置一直懸在那兒，就讓他們心中有了念想，陛下何不如直接選一個自己喜歡的，或者合適的，坐上那個位置，也好斷了他們的癡心妄想。”

  “你說的倒是輕松。”

  提這個問題，大概是戳中了皇帝的痛點，他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這后宮之輪有多無趣，你是不知道，什麽都依著我，順著我，像一個提線木偶，了無生趣的很。”

  說完這話，皇帝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張臉。

  端莊典雅，柔弱中卻帶著一絲倔強，最重要的是她這樣一個大家閨秀竟然會爬樹。

  若是這樣的人在身邊，平日裡肯定不會那麽無聊。

  “陛下？”

  皇帝想的出神，半天才反應過來宇文昊現在叫他。

  “你有何事？”

  “臣有一事請求。”宇文昊撩起衣擺跪下，鄭重其事地磕了三個頭。

  “平日裡，你從未對朕經過如此大禮。”

  皇帝擺正臉色，知道宇文昊將要說出的事情非比尋常，起碼在他眼中是件百年難遇的奇事。

  “趙雪鳶於臣有救命之恩，這次選秀雖然落選，但是宮中秀女，最後的出路都是送入宮中各個宮殿內當宮女，臣弟請求陛下，看在臣弟的份上，允她一個好出處。”

  “安排一個好的地方？”

  皇帝摸著下巴：“你是真關心這一個女子，昨日裡還因為落選的事情讓朕去瞧一瞧，在這個世間能使喚動朕的也就只有你了。”

  “微臣惶恐。”宇文昊的身體伏了下去。

  “行吧，都對我行伏地的大禮，也不好拂了你的面子，這事兒朕應允了。”

  “謝陛下大恩。”

  得到皇帝的回答，宇文昊心中的石頭落了地。

  剛剛起身，還沒等他來得及歡喜，皇帝的下一句話就讓他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每天批閱奏章字都要看花了，困得要死來，你陪朕下一局棋提提神。”

  再一看對方的臉色，皇帝不幹了：“這才剛剛答應你一件事呢，就連這個小要求你都做不到，小心朕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