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丞相聞言冷哼了一聲，慕雲若站在自己的父親身後，也趁人不注意時翻了個白眼，神情十分不以為然。

  對於他們這種高門大戶的人來說，自然是不會關注下人的死活，更懶得去知道一個平時被他們看作螻蟻的下人，實際上家中的生活到底是什麽樣。

  慕丞相不屑一顧的看著那跪伏在地上的男人，心中有些不滿的想著，這人一定是覺得自己給的報酬不夠才來這裡找的麻煩，真是的，早知道這樣就讓家中的管家和他們好好談一談了。

  不過……

  同時他的心中也有些不安，若是這事真的被面前這個女人拿出證據錘得死死的，那自己這丞相府的顏面，還有自己的女兒的未來，又將置於何處呢？

  深吸了一口氣，他將目光投向了站在身後的慕雲若。

  在看到對方臉上那漫不經心的神情後，卻是在舒了一口氣的同時心中也感慨著，也不知自己是女兒到底是年紀小懂得事太少，還是膽子當真那般大，如今有人這般反反覆複的舊事重提，她居然也未見太多驚慌。

  然而實際上，慕雲若的內心卻並不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這般放松。

  先前以為阮靈月今日這一鬧也不過是想在眾人面前博個面子，實際上證據什麽的應當拿不出來多少，然而對方現在這又是物證又是人證的一番操作，確實讓她有些意外，既如此，那就只能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纖細的手指攥緊了手中錦帕，女子眸暗了下來，神情就顯得越發的平靜。

  那跪在大堂中的男人將慕丞相和他的父母做的交易一五一十的說出，話音中的最後一個字落下時，大堂外圍觀的百姓中頓時爆發出了一陣嘩然。

  而那丞相大人也不愧是見過世面的，見到此情此景倒是依舊不忙不亂，只是冷笑一下，隨後冷冰冰的繼續嘴硬道：“那小青在我家也有十幾年了，我女兒與那丫鬟的感情一向很好，這是全府上下人都有看到的，你現在空口白牙的，就說是我們家人和你家人做了交易，設計好了是我讓你姐姐來頂罪替死，我可真是為你姐姐有一個你這樣的弟弟感到心痛啊。”

  他說完這句話站在他身後的女子也歎了口氣，緩步走上前來，神情看起來很是唏噓：“小青不到九歲時就來了我家，我母親看她人機靈又會來事，便讓他說了我的院子做我的侍女。”

  說到這裡她語氣頓了頓，幽幽歎了口氣：“可是我也沒有想到，她居然為了顧我周全，甚至連的孔雀宴之事是她下的手都沒有告訴我，那一天她在那醫館之中突然說出這是她做的，我當時也很震驚，因為當時沒能阻攔住你姐姐服藥自殺，我也一直很愧疚。”

  她緩緩踱步到那跪著的男人身邊，俯身抬手似乎是想要將那男人扶起，誰知那人卻是毫不留情的“啪”的一聲打在了她的手臂上。

  她被嚇了一跳，捂住手臂眼中含淚，模樣甚是楚楚可憐的，低聲道：“沒能救下你姐姐，我也很愧疚，但是你不能因為一個小人的一面之詞便直接看輕了我與姐姐的感情，我們……”

  一句話還沒說完，實在是看不下去她的表演的阮靈月冷笑著出聲打斷：“事到如今，人證物證都已經搬出來了，你居然還敢狡辯，好啊，你既然願意打感情牌，那我便用那如山的鐵證來粉碎你這張虛偽的面孔吧。”

  話音落下，女子抬了抬手，示意門外人將那早就已經提前收拾好的另一證物呈上來。

  坐在高堂上的李大人抹了抹額角的汗，手牽過對方手中的那一摞紙，從那薄紙的邊緣抖動的幅度來看這裡，這李大人心中也是緊張的很。

  慕丞相看到那紙的時候也是神情一變，這是他們給那小青父母置辦新宅子時的地契。

  其實那個新宅子是丞相府很久以前在郊外買過的一個舊宅，當時買下這個舊宅的原因是因為自己的女兒很喜歡這個宅子裡面的庭院設計，後來又因為自己的女兒嫌這宅子太小，就挑三揀四的不喜歡了，他們便將這宅子暫時擱置了下來。

  當時為了盡快收買小青，慕丞相便將這個已經擱置了很久的空宅地契，直接送給了小青的父母。

  看到這如山的鐵證，在場人的臉色便都立刻凝重了幾分。

  就在阮靈月淺笑一聲，正打算繼續趁熱打鐵的逼問對方時，那站在堂中的慕雲若卻是驚呼了一聲，指著那地契仿佛是有什麽想說，但是又不願說出口的樣子。

  那李大人也看了她這副模樣，有些好奇的問道：“慕姑娘，你可是有什麽話要說？”

  那慕雲若抬眼看了一眼縣太爺，又微微偏頭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男人，對上他有些不解的目光後，心中冷笑了一聲，最近臉上又恢復了一副委屈而又楚楚可憐的神情，搖了搖頭，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父親。

  阮靈月看著他這一番表現，有些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女人這裝模作樣的又是要幹什麽？
  那慕丞相似乎也是不太懂自己女兒的意思，猶豫了一會兒，也跟著裝模作樣的沉痛道：“雲兒，你想說什麽便直說吧。”

  那慕雲若點了點頭，過了好一會兒才頗為難為情道：“那、那房契其實是我、是我私下裡送給小青的。”

  聽了他的話，眾人有些不解的交頭接耳。

  “這是什麽意思？難道這位丞相大小姐是準備認了國公夫人說的事？”

  “誰知道呢，不過這鐵證如山都擺出來了，對方應該也沒有辦法反駁了吧。”

  人群議論紛紛，那慕雲若見已經竟然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心中冷哼一聲，繼續楚楚可憐的開口：“我之所以把這個房間送給小青，其實是因為她之前跟我說，她有了兩情相悅之人，想要在服侍我幾年之後，便與那人成親，我想著這丫頭也跟了我很多年了，一直以來照顧我良多，便答應在她成親之前送她一個禮物。”

  “我聽說他那心悅之人家境並不太好，能夠給出的聘禮實在有限，那小青就跟我說擔心對方給的聘禮太少，她父母不願意將她嫁出去，我便想了個主意，將這地契交給她，讓她說是那是男人給她家的聘禮之一，這樣她父母說不定就能答應了那男人與她家結親的請求。”

  這番話說完，廳上頓時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