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淮立於廊上，夜宴結束以後，雨下了一夜。

  清晨淅淅瀝瀝的雨給燕國公府帶來了清涼的水汽，沉悶的心情有了舒展的空間。

  燕昶坐在書桌前，溫習著前一日先生布置的功課。

  燕北淮按照慣例，去燕昶的屋子。

  燕昶正仔仔細細地溫習著功課，小包子認真的樣子真是太可愛了，看著小包子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麽，燕北淮想起了那個木訥的女人和那個靈動的女子。與那個木訥的女人相比，瓜瓜更像是阮靈月。

  “父親大人。”燕昶看見了燕北淮，從位子上連忙起身，比起新娘親，瓜瓜還是更加喜歡新娘親一點，娘親從來不會因為別人冤枉自己，跟他說話的時候，也不如跟娘親來的舒服。

  “先生教的，可都會了？”燕北淮看著自己的孩子。

  “我也不知道會是不會，可是先生確實是一直誇讚我的。”瓜瓜乖巧地回答道。

  “嗯，先生都跟我說了，不過我現在要考考你。”燕北淮坐在位置上，而瓜瓜乖巧地站立著。

  “好，父親考吧。”瓜瓜倒不是底氣十足，而是新娘親跟他說過擁有別人的誇讚固然是好的，但是不能一味地被誇讚迷了眼。要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麽樣子的，還要聽別人的批評和建議。燕昶覺得眼下父親校考，是一個好機會。

  “今日我不考你書本裡的東西，但也脫離不了。”燕北淮看了一眼燕昶書桌上堆疊的書。燕昶聰明他當然知道，就怕有些東西他自己一個人悟不透。

  燕北淮繼續道：“我且問你，讀書的目的和好處是什麽？”

  燕昶想了一會，緩緩地說：“讀書以明理，可辨美真善。讀書以修身，可誡貪嗔癡。讀書以陶情，可養精氣神。讀書以求智，可利家國民。”

  燕北淮難得嘴角掛笑：“這些話，不是你自己說的吧。”

  “這些話，確實不是我自己說的，不過我就是這麽想的，雖然我最後一條還沒做到。”瓜瓜笑著說道。這些話阮靈月同他講過，不過只是隨口一提，用來勸勉瓜瓜用心讀書的。不過瓜瓜確牢牢地記住了。

  “家國民，為什麽家是第一位。”燕北淮接著問道。

  “國由千千萬萬個家組成，雖然先有國才有家，但是國有可能會背叛，但家人不會，對於一個人而言，首先依靠的是家，再是國。”小小的瓜瓜解釋道。

  燕北淮是驚訝的，他一直知道瓜瓜是聰穎的，每天早上教他兵法就可以知道，小小年紀舉一反三，不過個月的時間，就是現在讓瓜瓜去指揮小型戰役也使得。

  瓜瓜見父親愣了神，隨即問道：“父親大人，瓜瓜說的不對嗎？”

  “瓜瓜說的很對，我很驚訝也很高興，你這麽小就有自己的想法。”燕北淮摸了摸瓜瓜地頭，瓜瓜從小得到的照顧不好，加上母親未足月就生下了他，所以體質稍微差一些，到現在頭髮都沒能盤起來，只是梳了一個辮子。

  “嗯。”瓜瓜有些害羞，父親真的是極少誇讚他也極少叫他瓜瓜，還摸了他的頭。

  “阮靈月最近時常讓她的鷹來找你玩嗎？”燕北淮問道。

  “額，也不是時常。孤雲很乖的，只有我晚上睡覺的時候才會來找我，給我帶一些好吃的，還有新娘親要對我說的話。”燕昶看瞞不下去，就從實招來了。

  “新娘親，你的新娘親是阮靈月？”燕北淮又改該驚訝了。

  “對呀，娘親對我可好了，從來沒有人對我那般好過，他們都不喜歡我，娘親看我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我！”小世子天真地說，完全忘記了他的父親。

  燕北淮心中百感交加，自己這個親爹還不如一個鄉野女子，又後悔沒有多關注瓜瓜。

  小世子看燕北淮臉色不好，以為是生氣了，連忙說道：“其實爹爹也很好的，爹爹現在對瓜瓜也是非常好的。”

  “我每日逼你練功讀書，還時常給你臉色看，這也是對你好？”燕北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居然有此一問。

  “娘親說了，那是因為爹爹想要瓜瓜長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男子漢的成長就是苦的，更何況爹爹自從把我接到這院子裡來，那些嚇人就再也不敢欺負我了，我現在比以前沒爹沒娘的日子過得好多了。”瓜瓜是真的這樣覺得的。

  “你新娘親還教了你一些什麽？”年輕的燕國公對阮靈月這樣一個奇特的女子感到有些好奇。

  “娘親教了我好多好多東西，不過最多的是禦獸之術！”小世子驕傲地說。

  “禦獸之術？”想到阮靈月舉動的種種他有些……

  “對啊，爹爹你一直不相信，可這都是真的，瓜瓜真的能夠聽懂小動物的話，比如殺小雞的話小雞會哭的，我也能聽懂小雞的話，不過從小我就發現好像只有我一個人有這個能力，他們總說瓜瓜在騙人。”瓜瓜向父親埋怨道。

  “你新娘親也有這個能力嗎？”燕國公接著問道。

  “是呀，我長這麽大只有娘親是跟我一樣的。瓜瓜很開心的。”燕昶高興地說。

  “你既然會跟動物交流，為什麽還要學禦獸之術。”燕北淮又疑惑了，他覺得自己根本不能理解阮靈月和瓜瓜的世界。

  “禦獸之術就是讓那些動物聽命於我，我雖然能跟他們說話，但是我控制不了他們，有的時候還會被他們欺負的，如果遇到老虎之類我估計會被一口吃掉，娘親教我的禦獸之術就是讓我保護自己的。”小包子非常地驕傲自己能夠禦獸，自己的禦獸之術可是非常厲害了呢。

  “不過，娘親也說了，禦獸之術不是把動物變成自己的工具，而是變成自己的同伴，讓他們感受到自己的愛意，去平等地對待他們。”瓜瓜小朋友自顧自的將完全沒有注意到父親漸漸僵化的臉。

  “瓜瓜，答應父親，不要讓其他人知道你有這個能力，不然這會給你帶來危險。”燕北淮對燕昶嚴肅地說道。

  “嗯，我知道，娘親對我講過，在自己足夠強大之前不要讓被人知道自己的能力。”瓜瓜說道。

  “爹爹，新娘親什麽時候才能跟我們一起住啊？”瓜瓜又問道。

  燕北淮的俊臉有些緋紅了，正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小廝從外間來：“老夫人傳膳，國公快去吧。”

  “讓老夫人先吃，我們馬上來。”燕北淮吩咐道。

  “走吧，和我一起去跟老夫人用膳。”燕北淮對瓜瓜說。

  燕昶有些難過：“老夫人不喜歡我，我在這裡吃也是一樣的。”

  燕北淮說：“誰敢不喜歡你，你是燕國公府的世子，是這府裡頭日後的主子，更何況父親陪著你呢。”

  瓜瓜聽了這才不情不願地趕著燕北淮出了門。

  燕北淮怕瓜瓜害怕，所以一路上都牽著瓜瓜的手，瓜瓜看著父親強健有力的手握著自己的手，心裡頭是奇異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