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嚒嚒說他是國公府的世子，那就是剛才那燕國公的兒子了？既是燕國公的兒子，若也是自己的兒子，一場夫妻，剛才他應當認出自己才對啊？但是那人分明對自己印象全無，不像是見過的模樣，便連那下人，也沒有絲毫眼熟的模樣啊——

  “大夫，我們走吧，這不是我們能管的事兒。”領路的丫鬟見阮靈月失色，以為是被嚒嚒嚇著了，趕緊拉了她的袖子一把，拽著她離開了。

  阮靈月忍不住回頭看，只見那孩子趴在了地上，撿起了一塊散落的糕點，吹了吹，放到嘴裡吃了，又去撿第二塊。

  “瞧瞧，真像個乞兒一般了！地上的東西也撿來吃！還是世子呢！”那嚒嚒冷嗤一聲，也不再管他，反而和周圍的丫鬟一起竊笑了起來。

  阮靈月心裡悶悶的，像是透不過氣來一般。

  “大夫，老夫人的院子到了。”那丫鬟頓住了腳步，出聲提醒道。

  “老夫人，這是國公爺請來的獸醫。”丫鬟上前一步，對屋裡的老夫人說道。

  丫鬟這話一出，在老夫人旁邊站著慕若雲臉色便是一僵。她已經請了獸醫，北淮哥哥轉眼又請了一個獸醫，這不是擺明了，不相信她嗎？

  “既是國公爺請的，就進來吧，我這貓請了好幾個獸醫了，仍沒有看好。”老夫人招了招手，讓阮靈月進來。

  她進了門，遠遠就看見一個年過五十的老頭子捧著一隻白絨絨的波斯貓摸了幾下，又看了一會兒，便道：“依老夫看，這貓是吃了些不該吃的東西，消化不良，鬱結難受，才發瘋的。”

  “可是我這貓飼養得很是精細，每日的飯食都有丫鬟專門照料的，吃的也都是獸醫囑咐的東西，怎會亂吃東西？青兒，你說說這些日子毛球都吃了什麽？”老夫人蹙眉道。

  名叫青兒的丫鬟站了出來，低著頭：“回老夫人，毛球吃的都是獸醫吩咐的東西，早上是羊奶，中午是魚肉，晚上是肝髒啊。不過——”

  那丫鬟欲言又止地抬起眼，有些不敢說的樣子。

  “不過什麽！”老夫人指著她，“有話就說話！吞吞吐吐幹什麽！”

  老夫人徒然嚴厲，那丫鬟嚇得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哭道：“不過五日前，小世子將毛球抱出去玩了一會，我當時不肯的，但是小世子非說毛球自己讓他抱走的，說是毛球冷了，要曬太陽，我沒辦法，只能讓他抱出去了！”

  “五日前？毛球可不就是五日前開始發瘋的嗎？”老夫人眉眼染了冷色，滿臉溫怒道，“來人，將國公爺給我叫回來！他的兒子，讓他自己管教！”

  阮靈月心下暗叫不好，叫了這國公爺回來，自己豈不是穿幫了？她想找個借口走人，可是想到剛才那孩子眼淚汪汪的可憐眼神，腳上卻像是生了根一樣，挪不動半步。

  若是她走了，那孩子，絕對討不著好的。不行，她不能走！不能走！

  阮靈月默默攥緊了拳頭，心裡寬慰自己，她已經喬裝成男人了，或許他看不出來呢！

  京兆尹就在隔壁，燕北淮很快就被請了進來，他大步流行地走進來，目光穿過眾人，最後頓在阮靈月手上持著的獸醫幡子上，眸色漸暗，卻按下了心底驚疑，直接走到老夫人跟前，沉聲道：“母親喚我何事？”

  “你兒子乾的好事！抱走了毛球玩耍，毛球回來就一直發瘋了，大夫說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消化不良，鬱結而至！”老夫人氣得不行，這波斯貓是老國公之前上戰場的時候帶回來給她耍弄的，現在老國公走了，她隻得這麽一個念想了，所以平日心愛非常，容不得別人動它半點。

  “讓嚒嚒抱小世子過來。”燕北淮沉下了臉色，對身邊的燕六道。

  我的個乖乖，這臭面色顯然是信了這鬼話了！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揍孩子了！有這麽當爹的嗎！幸好她留下來了！

  阮靈月心裡暗暗腹誹了一句，不想那燕國公似乎聽見一般，抬起眼，目光犀利冷沉地掃到了阮靈月臉上，面容冷峻而嚴肅，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阮靈月難免做賊心虛，低下頭去。

  幸好此時，那燕六大步跨了進來，身後跟著剛才打罵孩子的那個嚒嚒，懷裡抱著的，正是小世子。

  “燕昶，這丫鬟說你五日前將毛球抱出去玩耍，可有此事。”那嚒嚒剛將孩子放到地上，燕北淮就劈頭蓋臉質問道，言語冷厲，威嚴無比，嚇得那小孩子都瑟縮了一下。

  “我，我是抱了毛球去曬太陽。”小世子低聲回答道。

  “他承認了！我就說！毛球平日最乖，怎會好端端發瘋？他那院子裡，不是雞鴨就是貓狗，整日有死的，都不知是什麽陰毒心腸，小小年紀就做這些齷鹺可怖的事情！你給毛球吃了什麽東西！”老夫人一聽，臉色更青了，指著小世子質問道。

  “我，我沒有！我就帶毛球曬了太陽——”小世子紅著眼眶辯解道。

  “你看！他還不認！小小年紀就撒謊了！燕北淮！你自己的兒子，你自己管教！”老夫人氣哼哼地指著孩子，雖說不動手打罵，卻也擺明了要燕北淮懲治燕昶。

  “娘，這事兒還沒有問清楚。”燕北淮皺了皺眉頭，這孩子雖說寡言孤僻不與他親近，他剛回來的時候深受重傷，有心無力，後來公務又過於繁忙，一直沒有能好好管教，但也不能憑著一個丫鬟的幾句話，就懲治他。

  就在這個時候，在那獸醫手裡捧著的波斯貓忽然瞄的一聲，凶狠地朝著小世子撲了過來，小世子猝不及防，嚇得摔到在地上，下意識地用手拔了它一下，就那麽一拔，貓叫得更是淒厲，那發起瘋來，胡亂撲向旁邊的人。

  “你瞧瞧，他不來的時候，貓還是好好的，見了他又開始發瘋了！快抓住毛球！”老夫人捂著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燕昶，你老實說，是不是你喂它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燕北淮本來沉靜的面容冷肅了幾分，嚴厲道，“我們燕家的男兒向來敢作敢當，若是你做的，就說出來，領了罰還是一條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