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從來不曾在樓千山身上有過這種感受,他也從來沒有用過如此陌生又冷冽的眼眸看著沈思。
這一刻,沈思忽然有一種自己不是被樓千山盯著的感覺,然而,怎麽可能呢?
她微微垂下眼眸,佯裝自己不曾察覺到他那冰寒一般的眼神,低著頭為他舀了一碗湯放在書桌上,目光溫和地看著他,“少爺,趁熱喝吧。”
夏景澄目光靜靜地看著沈思,端起了碗,冷冽的眸子卻一直落在沈思的臉上,見她臉上一陣不自在的笑意,分明就是心虛的表現。
作為暗影,且是打敗了過去幾年的影二的影一,夏景澄想要從這碗湯內辨別出什麽東西輕而易舉。
看來,這沈思迫不及待地想要成為主子的女人,而他卻又怎麽可能成全她?
他在沈思期待的注視下緩緩放下了碗,語氣淡漠地說道,“我現在不想吃東西也不想喝東西,不如你喝了吧。”
說完,他非常好心地將這碗湯又放在了沈思的面前,黑眸直直盯著沈思。
沈思渾身一怔,猛然瞠大眼眸看向夏景澄,大吼一聲,“你不是少爺,少爺不是這樣的。”
沈思想要繼續吼去,卻被夏景澄猛地一把捏住了下巴,他目光陰沉地盯著她,語氣冰冷地說道,“沈思,不想死的話就不要隨便亂說。”
整個王府,知道夏景澄不是樓千山的只有三個人,如今這沈思卻僅僅憑著這會兒工夫,卻能夠完完全全猜出他不是樓千山,怎麽能不讓人後怕?
與他人不同的是,夏景澄更加擔心這外面是否有人也聽到了什麽聲音,若是如此,那他們之後恐怕會有更多的危險。
“嗚嗚……”沈思氣得瞪圓了眼,憤怒地看著夏景澄,夏景澄卻並不給她任何說話的機會,直接點了她的啞穴,將她整個人扔在了地上。
沈思來到書房內已經有段時間了,不少人都在想著兩人之間定然是有什麽曖昧的,然而沈總管卻並不醒著麽想,昨天夜裡他可是聽出了夏景澄對沈思的殺機,因此他急急忙忙趕到了書房,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情形,慌忙喊道,“王爺,饒了思思吧。”
夏景澄非常失望地看著沈總管,沈總管因為年齡較大,又是老王爺的老人了,故而雖然從來沒有接觸過暗影閣,卻也深得眾人的尊敬。
然而,真正接觸到了這沈總管的時候,夏景澄才發現事實並非如此,這沈總管多數時候有些優柔寡斷,也難怪會留下沈思這個禍害。
他眸色冷冽地盯著沈總管,語氣冰冷地說道,“她已經猜測到我不是主子了,這樣的人還要留著麽?”
沈總管嚇了一跳,轉過頭看向沈思,沈思則是在地上不斷地“嗚嗚”叫著,記得不得了。
沈總管看了夏景澄一眼,有些無奈地來到沈思面前,輕聲說道,“思思,這件事關乎到王爺和整個王府所有人的性命,決不可亂來。”
沈思不斷地嗚嗚叫著,目光冷冷地盯著沈總管,顯然是被氣得不得了。
沈總管不由給她解了穴,沈思立刻問道,“沈叔,您怎麽能讓一個陌生人來假裝王爺?還有,王爺去哪兒了?怎麽沒有回來?他是不是不在京城?”
沈思一連串的問題,將沈總管問得啞口無言,他將沈思扶了起來,放在椅子上,輕聲說道,“思思啊,這件事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但是你要知道我們這麽做都是為了王爺好,所以,你千萬不要說出去。”
“我隻想知道王爺呢?”沈思抬著頭看向沈總管。
然而,沈總管根本什麽都不告訴她。
她不由輕輕哼笑一聲,有趣地說道,“原來是這樣麽?你們都知道啊?就我被蒙在鼓裡是麽?我不是王爺的妹妹麽?一直以來,你們不是都對我特別好麽?為什麽,為什麽現在卻變了?”
沈思簡直不敢相信,她似笑非笑地看著沈總管,咬著下唇,眼淚不斷地落了下來,“我現在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跳梁小醜一般,我一直以為他對我還是多好的,原來這些都是假的,假的啊。”
“思思……”沈總管想要伸手去安慰安慰她一番,卻被沈思狠狠拍開了他的手。
“夠了,不需要你的假惺惺,沈叔,沈總管,連你也一樣跟著王爺一起騙我,你們將我耍的團團轉。”她目光冷冷地盯著沈總管,猛地朝著外面跑了出去。
卻不曾想,夏景澄卻忽然冷冷地喊道,“慢著,你還不冷走。”
沈總管心裡咯噔一下,莫非夏景澄想要將沈思殺了?
他正遲疑著究竟該怎麽向他求情,卻見夏景澄忽然拿著那個碗,冷冷地看著沈思,“你的東西不拿回去麽?”
沈思感覺自己簡直就是被他給看穿了,不由輕輕咬著下唇,一臉後怕。
她慌忙轉過去將湯和碗收好往外走去。
“沈姑娘,裡面加的料以後最好少用,這裡面的東西可以讓男人女人都沒了孩子。”夏景澄目光冷冽地盯著沈思,語氣異常冰冷。
沈思渾身一怔,猛地抬腿離開。
而沈總管卻沒想到沈思竟然在湯裡放了料,不由張了張嘴,這一次再想為沈思求情,自己都覺得太過了些。
“沈叔,主子將王府交給你,是希望你能幫他管好王府,而不是越來越亂,什麽人都能在這裡呆著。”夏景澄目光冷冷地盯著沈總管,“今天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不殺了她,但是若王爺不在的消息被傳了出去,我就會立刻殺了她。”
說話間,夏景澄的語氣尤其冰冷。
沈總管點了點頭,面色有些頹廢地走了出去。
他和這些隻忠心於樓千山的人不同,他這一輩子因為腿受傷了的緣故沒能一展抱負,最終一直守在樓千山身邊,其實心裡想得卻是過去的日子。
沈思的親生父親是一個非常耿直忠心的人,卻不曾想沈思竟然會有這麽狠辣的想法。
沈總管頹然地走了出去,面色格外凝重。
一路上,多少人給沈總管主動打招呼,他都心不在焉的,若是真的要處置掉沈思,那麽對於過去能會意的東西,真是越來越少了啊。
“沈大哥,你小心啊。”秋月出了正院,準備去帳房那裡支點銀子給江逸仙拿藥,不曾想見到沈總管渾渾噩噩地朝外走去,竟是差一點撞上柱子。
她連忙上前一步將沈總管拉了一把,豈料沈總管猛地停下腳步,竟是將她一下子裝倒在了地上。
沈總管回過頭來,連忙將秋月扶了起來,一臉愧疚地說道,“秋月啊,真是對不住,我在想些事情,竟是沒有注意到。”
秋月慌忙擺了擺手,露出她剛才在地上蹭了一下的手心,磨破了皮,已經滲出了血漬。
“哎呀,真是對不住,讓你受傷了。”沈總管苦笑了一下,連忙說道,“你要去做什麽,我幫你啊?”
“哪兒能麻煩沈大哥?我去帳房那裡支點銀子,去外面給王妃買些藥和補品。”秋月微微笑了笑。
雖然江逸仙銀子是不少,但是自從她接手了管家權以後,對王府的一切開支都是看管的非常嚴格,也不會再隨意用自己的嫁妝銀子,
對於這件事,樓千山從來不會多說一句,反而是喜歡江逸仙用自己的銀子,似乎江逸仙用了她自己的銀子,就會給人一種特別滿足的感覺。
沈總管這會兒也實在是沒有心情,索性和秋月一塊兒前往帳房。
“沈大哥今天看上去心情有些不好啊。”秋月有些疑惑地看著沈總管,微微擰著眉頭。
“有些事情有些想不通罷了。”沈總管輕輕歎息一聲,他甚少和人談及自己的心裡話,畢竟這王府上上下下的人都非常年輕。
然是面對著比自己差不了多少的秋月,沈總管忽然有了一種傾訴的感覺,他目光溫和地看著秋月,輕聲說道,“有些人,我非常在意她,可沒想到她竟然做了讓我失望的事。”
秋月不由有些驚訝地看了看他,隨後輕輕笑了笑,“我想,那就要看看這件事是不是值得原諒了。若這件事無傷大雅,我想沈大哥也就不必要這麽難過了。但是,若這件事傷害了其他人,或者說……讓更多人遭受到了危機,那恐怕就不值得原諒了吧。”
秋月目光柔柔地看著沈總管,她一輩子過得挺憋屈的,性情本來就是一個特別溫和的人,自然是用了非常中庸的辦法為沈總管解惑。
沈總管目光靜靜地看著秋月,這個年紀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女子聽說一輩子沒有成親,又一直被人迫害,能過依然保持著一顆純真的心,真是讓人羨慕啊。
沈總管忽然有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這是多年以來第一次有了這種感覺。
他轉過頭靜靜地看著秋月秀美的側顏,雖然並不十分美麗動人,然而一定是一個柔順的好媳婦。
沈總管微微垂下眼眸,竟是下定了決心要娶到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