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被杜櫻苑突如其來的暈倒嚇得怔了怔,緩過神握著繡帕的手指向杜櫻苑,連忙叫人把她抬到軟榻上。
一屋子奴才嚇懵了眼,最後還是皇后先緩過神,吩咐一旁傻愣著的奴才趕緊去找太醫。
她雖然生杜櫻苑的氣,可被她一解釋心裡的氣也就消散得差不多了,尤其是看到她暈倒的時候,她心裡不禁有些內疚,心想自己太過狠心,竟然讓她不眠不休地抄了一夜的經書。
她順著軟榻旁坐下,注視著杜櫻苑蒼白病態的臉蛋,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滾燙的觸感從手心傳開。
皇后訕訕地收回手,隨後著急地問到簾外站著的奴才們:“太醫呢?怎麽還不來?”
一旁的宮女見皇后臉色慍怒,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娘娘,奴婢已經派人去請了!”
皇后看了眼昏睡中的杜櫻苑,眼裡的擔心顯露無疑,她垂下眼眸,讓人端了盆熱水來。
從宮女手裡接過擰乾的濕毛巾,她極溫柔地給杜櫻苑敷上,像對待自己的女兒一樣,眼裡溢出一絲疼惜和愧疚。
這時宮女和一低沉男聲的對話傳入耳裡,皇后聞聲偏頭看去,這時太醫進來拱手行禮,她點了點頭接著站起身,示意他先給杜櫻苑醫治。
太醫寬慰皇后不要擔心,隨後邁步走到了軟榻前,因為是太子側妃,且皇后連聲叮嚀一定要替她好好醫治,所以對待杜櫻苑時他不敢有絲毫怠慢。
神色凝重地替杜櫻苑把完脈,太醫摸了摸自己的胡須,眉眼裡露出一抹深意,笑著起身。
皇后揉了揉眉心,心裡猶豫著該如何給太子交待,畢竟是她半夜把杜櫻苑召進了宮,杜櫻苑若是此時出了事,太子豈不是要恨死她這個為人母的?
她淺淺地籲出一口氣,一方繡帕在手裡反覆揉了又揉,皺得不成樣子,直到太醫從裡面出來。
她睨見太醫臉上的表情沒了先前的凝重,有些疑惑地上下瞥了太醫一眼。
太醫笑著拱手道:“娘娘無須擔心,側妃娘娘只是勞累過度,一夜沒合眼所以體力不支,不過娘娘她……”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床上的人兒緩緩睜開了眼,杜櫻苑迷迷糊糊地看向四周,只見皇后娘娘倒著的身影模模糊糊地映在她眼前,她揉揉眼眶。
一面撐起身,一面向皇后看去,皇后見她醒了,快步走到榻邊,命人端來了準備好的燕窩粥。
皇后沿著軟榻邊坐下,臉上的笑意太深使她眼角的皺紋都現了出來,她從烏木托盤裡端下熱粥,柔聲道:“你醒了。來,把這碗熱粥喝了,母后剛命禦膳房熬好的。”
杜櫻苑聞言,眼裡閃過一抹詫異,稍縱即逝。怎麽一覺醒來皇后娘娘對她的態度就來了個翻天覆地的變化,她為何一臉欣喜又殷勤地對她?會不會是她出現幻覺了?還是她尚在夢中?
她呆呆地看著皇后遞到眼前的粥,不敢動搖,生怕自己這麽一動就回到現實了。
皇后卻以為是她不肯原諒自己,端著熱粥的手在半空頓了頓,隻思索片刻,便舀起一杓向杜櫻苑喂去。
杜櫻苑受寵若驚,呆呆地張嘴含著湯匙把熱粥一口吞下,她眨了眨眼睛,確定這不是在做夢,聲音疑惑的滿帶著不敢置信:“娘娘,您……”
“你身體虛弱,好好休息。”皇后見她欲言又止,又朝她嘴裡送進一杓子粥。
她眼底的光芒滾燙,讓杜櫻苑有些心虛,嘴裡含著粥,眼神飄忽,她突然對自己這麽好莫非是有什麽目的?
咽下粥後忽然覺得食不知味,杜櫻苑咬了下唇,皇后這樣還不如直接給她一個痛快,就在她皺著眉想向她問清楚事情的真相時,皇后轉身放下了白釉鑲金邊的碗。
回過頭看向她,認真地開口道:“母后昨日說的重話,你不要放進心裡。”
杜櫻苑聞言連連搖了搖頭,是她做得不夠好,皇后因為太子罰她也是應該的,再說本來就只是一場誤會。
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不過就是暈倒了一下,皇后為何突然就待她這麽般好了,這態度和以前比起來真的讓她感到無比的受寵若驚。
不敢對視皇后明亮異常的眼睛,她低下頭喉頭一癢,咳嗽了起來,皇后伸出手替她順氣,隨後溫聲道:“當務之急,是要養好身子。”
杜櫻苑眼睛瞪大了點,在腦海裡消化著皇后的話和她突然的轉變,她深吸了口氣,眉頭也微不可聞地皺了起來。
皇后娘娘突如其來的關心,真真讓她費解,不過一碼事終歸一碼事,只要她不再生自己的氣就好了。
想到這裡,杜櫻苑心想這何嘗不是一件好事,臉上僵硬的表情融化了一點,點了點頭。
皇后見她點頭,伸手握住她的一雙手,輕輕拍了拍,聲音裡滿含關心:“你在東宮裡,吃穿用度上可有什麽不滿意的?”
吃穿用度?皇后娘娘竟然關心到這種事上來了,她心裡的驚訝只差張大嘴一臉呆滯地望著她了。
不過她還是認真地回答,東宮裡吃穿的一切都好,皇后又接著說,要是有什麽不好的直接報上來,她立刻讓人去改善。
聲音溫和得沒有一點架子,杜櫻苑連連點頭,稱自己一切都滿意。
緊接著,皇后又問了宮裡伺候她的下人如何,貼不貼心,做事穩妥與否,還有太子爺,平日裡可會多關心她一點。
杜櫻苑雖然心中疑惑重重,已經多次忍不住想要問出口皇后為何待她這樣好,可還是極力忍住自己的好奇心。
一一耐心地回答了皇后的話,且回答妥善得體,蒼白的臉上露出端莊的淡雅笑容,她帶著一絲不太敢確信的口氣,如實道出:“太子爺待櫻苑一切都好,貼身丫鬟也是極懂事的,娘娘不用掛心。”
皇后點了點頭,因著不放心她在東宮裡的生活,又免不了多問了幾句,問得杜櫻苑開始懷疑這到底是不是夢中夢。
但是皇后覆蓋在自己手背上的手,那溫度卻是真真實實的。
“那東宮裡頭,可有什麽使你不順心的?”皇后不肯罷休地問道,見她說了那麽久卻一個不滿意的都沒有,這倒讓她不知道該如何做是好了。
杜櫻苑接著搖頭,除了吳凝脂,還真沒有什麽不順心的,不過皇后對吳凝脂印象那麽好,又怎麽可能幫她懲治吳凝脂。
而她,也不會傻到主動到皇后面前去嚼舌根。
這種事她根本不屑於做!但一想到吳凝脂之前對他們做的,她就氣得牙癢癢。
壓下心裡的怒氣,杜櫻苑彎了彎唇角,向皇后道謝:“多謝娘娘關心,不過東宮裡並沒有使櫻苑感覺到不順心的事物。”
她小心回答,又擔心皇后不過是在試探自己,想來她不會這麽沒趣,杜櫻苑心裡的疑惑越來越重,卻不敢問皇后原因。
她輕輕地低下頭,目光落在皇后握住自己的雪白手背上,眸裡的複雜情緒讓她整個人看上去又深沉了些。
皇后看出她的心情低落,不禁尾音輕輕上揚,關心地問出聲:“怎麽了? ”
杜櫻苑不敢說出自己心中所想,搖了搖頭不敢解釋,這時皇后卻突然輕聲叮囑:“你有孕在身,不要多想。不然會對胎兒造成不好的影響!”
她苦口婆心,她心不在焉,卻在聽清楚了皇后的話後眼睛一瞪,不敢置信又欣喜若狂地問:“娘娘,您說什麽呢?!”
她語氣激動得無法形容。
皇后見狀眼裡也露出一抹喜意,嗔道:“都是當娘的人了,還不知道穩重一點啊!”
杜櫻苑張了張嘴,整個人都處於受驚狀態,她有喜了?她和宋君一有孩子了?他們有孩子了!從今往後,他們不再只是兩個人,他們有了一生的羈絆!
她欣喜若狂,泛白的臉因激動微微泛紅,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她彎著唇角,不禁想到以後……她輕哄著孩兒睡覺,宋君一在一旁溫柔地看著,幼稚地和孩兒爭風吃醋起來,他把她拉進懷裡,他們一起哄著孩子睡覺,然後兩人再疲倦又幸福知足地睡去。
孩子漸漸長大,在她的照料下一點一點地長大,就像她當初在母親的呵護下成大是一樣的,只是為人母的她應該會很有成就感吧?
她會和宋君一一起看著孩子成家立業,要不然就是嫁作人婦,來年又帶著孫子外孫子回來看望他們,而她和宋君一,一起笑著白頭,兒孫滿堂。
想著想著,杜櫻苑在皇后的喊聲中回神,想到自己竟然一出神就想了這麽多,不禁羞紅了臉。
皇后將她的神色都看進眼裡,轉身吩咐,賞賜了杜櫻苑不少的金銀首飾,奇珍異寶。
珠寶閃著金光,因為太過刺眼讓杜櫻苑眯了眯眸,她收回手伸手撫向自己的肚子,這裡面不知何時多了個鮮活的小生命。
雖然尚且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不過杜櫻苑臉上的笑容柔軟,連帶著肚裡的孩兒一起,向皇后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