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吧……”

  如果是夢，他倒是真的希望每天都能夢到這些，韓靈筠那美好的樣子當真是生活在天堂麽？還是那位神秘的老者把她帶去了仙境？

  這些都不得而知了。

  封後的典禮按照穆裡的吩咐，一切從簡，但是該有的禮數一樣都不能少，不能因為禮數不完善而被人詬病恥笑。

  而冊封典禮之後，她又在穆裡的陪同下，接回了世子徐文集，在太廟之上鄭重的，將宗族玉蝶上，鄭重的加上了，養母為繼後謙氏。

  聽著外面禮炮陣陣，徐懷念將整個人都扒在鐵欄杆上，因為用力過度，臉都被卡的有些變形。此時此刻，他已經一天一夜沒吃飯了，說起話來也是有氣無力，“外面是什麽聲音？禮炮鳴響，一定是有什麽重要的典禮，是誰？”

  “我說五王爺，您都已經這樣了，還不死心那？”守門的士卒無所顧忌的挖苦他，“我要是你啊，就好好想想現在院子裡有什麽是能吃的，多活一天是一天。”

  “哎，活那麽久豈不是多遭罪。”另一名士卒接口道，“要我說啊，還不如想明白點，自己早點死了算了，起碼不做個餓死鬼啊，你小時候沒聽過鍾馗伏魔嗎？餓死鬼的舌頭那麽長，下地獄都是最醜的呢！”

  “那不是吊死鬼嗎？”

  “你管他什麽鬼呢。”

  兩個人根本不把徐懷念放在眼裡，不僅拿他取笑，甚至毫不避諱的死啊活啊的放在嘴邊，不過也是，人和人之間，自古以來就是對等的，一換一，五換五，徐懷念是怎麽對待下人的，他落魄的時候，當然會被報應回來。

  “放肆！放肆，你們放肆，竟敢詛咒本王。”

  本王？王爺？兩個士卒對視一眼，不由得發笑，他們稱呼一句五王，實在是一時之間沒有找到更合適的稱謂，不得已暫且還是這麽叫著，他不會是這麽沒有自知之明，還以為自己是尊貴無比的王爺吧？

  以為總有一天還能出去？繼續享受榮華富貴，卷土重來？
  “王爺好大的氣派，小人們真害怕，回王爺……”他有模子有樣的福了福身子，做出了個跪拜裝，“既然王爺要問，那小人得如是稟報啊，禮炮是陛下封後典禮所放的，並且今天陛下正式立了太子，徐文集世子，他將入主東宮。”

  至於您麽……

  士卒眼珠一轉，“忘了當時王爺暈的比較早，有很多事都不知道，當時陛下不僅下了一個不許給吃食的密令之外，還在你暈倒之後，我們準備拖你回來的時候，讓隨軍將士拿來裹屍體的草席，把你放在上面……”

  他繪聲繪色的形容著，肢體和語言要多惟妙惟肖就有多惟妙惟肖，“王爺，這也是陛下體諒你，體諒奴才們，你可是說過的，我的母妃是父王最愛的女人，我是夏邑最尊貴的王爺，豈是爾等賤民可以碰觸的？”

  捏著嗓子學徐懷念說話的時候，他也發現，徐懷念的臉色在一點一點變成青色，曾經被徐懷念沒少責罵侮辱的士卒們別提心理有多痛快樂，真沒想到，他們也能熬到這一天。

  五王爺，這個稱謂現在也就他自己還當回事了。

  “哼，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現在是個什麽模樣，要多髒有多髒，要多邋遢有多邋遢，明明都是我們兩個的階下囚了，不喊我一聲爺爺給你一口窩頭吃，還在這逞王爺威風，嘖嘖嘖。”

  士卒從貼身的口袋裡，拿出來一個黃色的小窩頭，“不過爺爺大度，只要你磕三個響頭，說上三句爺爺，我錯了，我就把這個賞給你，要知道，我這可是冒著風險的，這要是陛下知道了，我還不是有罪之人？要不是你是王爺，我倆才不冒這個風險呢。”

  “對對對，這個主意好，妙，妙啊！”

  徐懷念幾時受過這等侮辱，他隻覺得胸口的鮮血在湧動，他使勁的搖晃著鐵窗的柵欄，面目表情猙獰可怖，“本王要把你們都殺了，都殺了！”

  可是現在，拿什麽殺？自古以來，成王敗寇，穆裡這一場翻身仗打得漂亮，將他的一切籌謀擊碎的體無完膚，他輸了，無話可說，本應只求一死，可是偏偏穆裡要用這樣的方法報復他。

  將他的驕傲，尊貴，不可一世的氣質，全部擊垮，在饑腸轆轆面前，他發現，再驕傲的人都無力掙扎。

  餓的頭昏眼花的徐懷念不得不承認，在看到那名士兵手中的窩窩頭的時候，真的是饞即可，那一瞬間，饑餓可以打敗一切，差一點就雙膝跪地，按照他的要求做了。

  穆裡的目的就是這個，他就是想要在送徐懷念去死之前，好好的給他上一堂課，永遠不要瞧不起任何人，尊貴與卑賤，從來就沒有一個絕對的平衡。

  昨天被你踩在腳下看不起的人，說不定在今後發達了的時候，會要了你的命。

  他通紅著眼睛，充滿著恨意盯著面前的士卒，隨機對著四方的天空，發出一聲仰天長嘯，似乎是在宣泄心中的怒氣，亦或者是，為了排解腦海裡縈繞不斷的窩頭的樣子。

  吃慣了山珍海味的他，一夜之間，竟求一個窩頭，都要看守門將士的臉色。

  本應該一死了之，可是他偏偏至今不甘心，不甘心承認自己這輩子就這樣了，總是對今後的復仇充滿了一絲幻想，孰不知，穆裡的這個旨意就是為了讓他在現實的困境裡，自我認識到現實。

  外面的禮炮聲漸漸停止了，皇宮內的一切似乎又歸於平靜，徐懷念暈倒在地也沒有人來扶一扶，後來還是他胃部饑餓的筋攣讓他恢復知覺的。

  將士將一切都如實的匯報給穆裡，此時他正在皇后宮中過，聽太子讀書，見是有關於懷念的事，便阻止了準備帶文集下去回避的謙氏。

  太子年齡也不小了，不能只看書中寫的為君之道，還需要面對些，最現實不過的東西。

  “陛下，都按照您的吩咐，五王爺已經三天不進食了。”他說道，“我也曾用粗糧誘惑，可是他還是不肯低頭服輸。”

  現在還沒放棄麽？在這方面來看，他倒是小瞧了徐懷念的意志力，“繼續下去，等到他撐不住的那天，速度來像我回稟！”

  “是。”

  將士後退離去，文集在皇后的袖袍旁探出小腦袋問道，“五王這麽對待父親，為什麽父王還要給他機會呢？難道一直留著五王的姓名，準備等他改過自新了再放了他不成？”

  這孩子，問的問題還真是刁鑽，穆裡笑著放下手中的竹簡，對他回了揮手，“來，坐到朕的身邊來。”

  文集乖巧的走過去，坐在穆裡旁邊，穆裡指著書中的一句話對他說道，“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對於不同的對手，要用不同的對待方式，你需要先觀察一個人，最在乎的是什麽，然後找準了他心中最柔軟的位置，狠狠的打擊下去，他就會喪失求生的意志，死的心甘情願。”

  看著文集似懂非懂的眼神，還有皇后閃爍的眸子，他正色道，“平日裡禮儀詩書裡教導的美好德行，都是針對國家的百姓，和真正的朋友恩人，但是對於敵人，你們莫要忘了我在圍場的慘痛代價，一定不可以心慈手軟，對待敵人的手腕，一定要穩準狠，這是我做皇帝接近尾聲了才悟出的道理，希望你們，從一開始就可以避開彎路。”

  “接近尾聲是什麽意思？”小文集不解的歪著頭，“父王要做什麽去？”

  “文集，到皇額娘身邊來，我們要去睡午覺了，父王還有正事要處理。”她抬頭，與穆裡對視了一眼，會意道，“你提的問題，皇額娘也可以告訴你，邊講故事邊午睡，好不好？”

  徐懷瑾最近的精神狀態好了很多，已經好幾天沒有夢到過去了，他也在拍攝間隙，在白辛的安排下接了一個腕表的代言，韓靈筠也拿下了一個美妝的廣告。

  這都是他們的經紀人精挑細選的，最有實力的產品公司，不出所料，城市廣場最寸土寸金的廣告牌，每天都在刷著廣告，逛街的百姓們一抬頭就能看見的那種。

  “懷華公主就要殺青了。”白辛將幾個本子攤在桌子上，“這是最近收到的新劇，都是很好的導演編劇，劇情也不狗血，只要演員得力，也一定會火的，你看看準備接哪個？”

  徐懷瑾沉吟片刻，將本子一個一個的合上，摞起來。

  就在白辛不知道他這是什麽意思的時候，他說了一個讓白辛大跌眼鏡的打算。

  “白辛，我準備自己拍自己的戲。”

  自己拍？他反應了一下，問道，“是準備嘗試導演？還是製片？”

  “都不是。”徐懷瑾緩緩的搖頭。

  都不是？白辛有些不明白了，“那是什麽意思……”

  “我準備在名南市，開一家自己的娛樂公司，今後會超越夏邑娛樂，超越星辰娛樂的巨頭。”

  他說話的語氣，一點都不像開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