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王太后身邊，洛青鸞第一次也有了這種戲謔人的痛快感。

  她曾經和下面這些待選秀女參加過宮宴，當時身份還遠遠不如，備受眾人譏笑。可這會，她已經高高在上，和西楚的皇帝太后並行而坐，若是不知道的，只怕還會以為她是皇后之尊呢。

  只看下面一乾秀女的臉色，特別是尉遲憐晴等人的，洛青鸞就覺得渾身舒暢。

  身旁，王太后低聲說了一句：“陛下，時辰差不多了。”

  伺候在旁邊的太監看了看南宮擎的臉色，隨後尖細著聲音道：“魏國公孫女李書芸，年芳十六，參見陛下、太后娘娘。”

  立即，人群中發出一陣若有若無的騷動，李書芸心頭一跳，已經屏氣凝神規規矩矩的走了上前，跪下道：“秀女李書芸，見過陛下，太后娘娘。祝陛下千秋萬歲，太后福澤綿綿。”

  不是第一次給南宮擎選妃了，王太后有些恍惚，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她滿臉笑容，很是滿意的點頭：“好、好。”南宮擎適時的抬頭：“平身。”

  李書芸站了起來，卻不敢抬頭，雙手攏在身前，一副規規矩矩的端莊樣子。

  “陛下看看，可好？”王太后轉頭看著南宮擎，詢問他的意見。

  對這次甄選本來就沒什麽興趣，南宮擎想著頂多給皇后選幾個姐妹，打發一下無聊的時間，究竟這些秀女好不好，漂亮與否，他其實根本不在意。

  正在這時，一個太監快步走來，在南宮擎耳旁小聲的道：“陛下，長公主殿下來了。”

  南宮擎一頓：“婉兒？”

  王太后自然也聽見了，有些奇怪：“這個婉兒，又不是不知道今天是甄選的日子，她來幹什麽？”不過隨即又笑了起來，“罷了罷了，陛下，傳她進來可好？哀家也好久沒見婉兒了，挺想念她的。”

  太監會意的去了，片刻之後，一陣爽朗的嬌笑老遠就傳了過來，南宮婉兒宛如穿花蝴蝶般投入了王太后的懷中：“母后，婉兒好久都沒看到你了，好想你啊……”

  “看你，婉兒，身為公主，怎麽沒點公主的樣子，還不坐下來。”王太后笑的眼角的皺紋更深了，臉上卻洋溢出一股動人的光彩，明顯心裡很高興。

  “聽說今天母后給皇帝哥哥選妃，婉兒好奇就來看看。”南宮婉兒衝著南宮擎眨眨眼睛：“皇帝哥哥，你不會怪婉兒不請自來吧？”

  從來就對這個妹妹沒脾氣，南宮擎笑著搖頭：“朕什麽時候怪過你了？婉兒，不過你要來，應該提前給母后說一聲，這麽風風火火的，一點沒有公主的儀態。”

  “皇帝哥哥是怪我咯？”南宮婉兒嬌氣一聲，噘著嘴很是可愛的樣子，湊到王太后懷裡撒嬌：“母后，兒臣不依啊，皇帝哥哥說婉兒不聽話，婉兒哪有不聽話了？”

  王太后被南宮婉兒弄得母愛泛濫，笑的合不攏嘴，這段時間她太寂寞了，南宮婉兒一來就笑語盈盈，她頓覺整個心都開朗了。

  因為南宮婉兒的突然到來，洛青鸞淡然看著，沒有任何表示。南宮婉兒既然看都不看她一眼，她也不會主動給她打招呼。目中無人，她難道還會舔著臉去討好？這可不是她的性格。

  笑鬧了好一陣，下面被涼著的李書芸已經有些站的有些腳麻了。她平時本來就被下人丫頭伺候的無微不至，從來沒吃過苦，現在又跪又站好半天，哪裡還受得了？

  奈何面前的人是太后和皇帝，更是決定她命運的一天，李書芸和一乾等候的秀女不敢有半點差池，只能盡量克制，低頭等候著。

  情急之下，李書芸終於腦中靈光一閃，再次拜了下去：“秀女李書芸，參見長公主殿下。”

  “嗯，居然是書芸你？”這一下，南宮婉兒總算是聽見了。

  李書芸立即道：“是，秀女也好久沒見公主殿下了，今天乍一見，公主越發明媚端秀，儀態萬千，書芸一時看的失了神，沒及時給公主行禮，還請公主見諒。”

  這話說的是，幾乎是擺明的拍馬屁了，聽得尉遲憐晴等眾女忍不住腹誹。可南宮婉兒卻微微一笑，還摸了摸自己的雲鬢得意的道：“就你會說話！”

  她轉頭看著王太后，撒嬌道：“母后也看看，婉兒今天特意梳的這個發髻，母后說好不好看？是不是比平時好看多了？”

  “婉兒梳什麽都好看，在母后心裡，你就是最可愛的。”王太后心情舒暢，笑的嘴都合不攏了。

  心頭高興，南宮婉兒正中下懷，衝著王太后道：“母后，你看書芸怎麽樣？她這麽會說話，若是進宮當了皇帝哥哥的妃子，豈不是能讓他天天開心？母后也可以召她來說話，也不無聊了，多好啊。”

  李書芸聽得激動起來，卻越發不敢亂說話。

  王太后沒想到南宮婉兒這麽說，她自有考量，也不先發表意見，隻對南宮擎道：“婉兒可是關心你呢，陛下，你覺得呢？”

  “這……”南宮擎面露難色，沒有說出來。

  “怎麽，皇帝哥哥覺得書芸不好啊？哪裡不好，婉兒怎麽沒發現？婉兒今天既然來了，就會幫皇帝哥哥好好挑選的，皇帝哥哥放心好了，婉兒的眼光一定好……”

  南宮擎終於開口了：“婉兒，你是公主，這挑選妃嬪的事，還是看母后的意見好。”言下之意，南宮婉兒身為女子，還未出閣，這麽熱心的參與選妃，於情於理實在是不適宜。

  南宮婉兒頓時委屈起來：“母后，婉兒是關心皇帝哥哥嘛……”

  “好了，婉兒，陛下說的對，你身為女兒家，哪裡懂這些事？別看著樣子好看，會說話就行了。這后宮嬪妃的事，可不僅僅是樣子好就行的，你還小，不懂的。”

  王太后摸了摸南宮婉兒的手，轉過頭來看著右側的洛青鸞：“青鸞，你說呢？”

  站在下方的李書芸才是渾身都不自在了，王太后擺明了不聽南宮婉兒的，陛下似乎根本沒有選妃的心，來此不過是走走過場，究竟能不能入選，其實都看太后怎麽說。這會太后竟然開口問洛青鸞了，難道她的命運真的就要落在洛青鸞手上嗎？
  這一刻，不止是李書芸，就連尉遲憐晴都忐忑起來。

  王太后的意思，洛青鸞很清楚。

  選嬪妃不在意容貌，不講究家室，甚至談吐也是其次的，這不是只剩最後一點了嗎+好生養！從這次甄選的原因就能夠知道，王太后因為蘇怡身體不適，擔心她沒法養育皇嗣，所以才擴充后宮的。不然，怎麽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甄選。

  李書芸如果當選了南宮擎的嬪妃，對蘇怡來說是禍是福？
  想到這裡，洛青鸞微微一笑：“回太后的話，李秀女容貌端莊，家室相宜，如果陛下喜歡，自然是很適合的。而且……”

  這些話不太好大聲了，她壓低聲音湊到王太后的耳邊，小聲道：“李秀女臉色紅潤，豐乳肥。臀，如果得沐恩澤，一年內必定懷上龍嗣。”

  “當真？”王太后很是驚喜，越看李書芸越順眼，當下就道：“那好，陛下，我看著這孩子還不錯，不如就留下吧。”

  南宮擎不置可否，嗯了一聲，李書芸卻是歡喜的眼都亮了，連忙叩謝，歡歡喜喜的退下了。

  誰都沒料到第一個就入選，剩余的秀女更是自信，暗自將自己的容貌家世和李書芸比較，躍躍欲試。很快太監就喊道了第二人：“督察院副都禦史溫康寧之女溫婉，年芳十六。”

  叫到溫婉的名字，余下眾女忍不住心頭羨慕，還有有些夜乘機觀察，只是一個個表面都不動生色，低頭不語，安安靜靜的。

  果不其然，旁人還沒有說話，南宮婉兒又第一個開口了，她拉著王太后的手，很是熱切的道：“母后，這是溫小姐，也跟婉兒挺熟的，她的琴彈的很不錯，母后應該還記得吧？”

  王太后頓時想起去年的賞花宴，那次是給還是太子的南宮擎選妃，當時好像就有幾名女子談了琴的，只是因為洛青鸞那一曲太出色，她倒有些記不清了。

  “哦，原來是她啊。”王太后還是點了點頭。

  南宮婉兒也不知道打的什麽主意，不停的說溫婉的好話，還在南宮擎面前說她溫柔可愛，溫婉聽得心跳不已，忍不住抬起頭來暗送秋波。

  “母后，你要覺得溫小姐不錯，也留下來吧。”南宮婉兒又撒嬌道。

  “留不留，還不是要看你皇兄，陛下，你覺得呢？”王太后並沒有多想，雖然覺得南宮婉兒很是熱心，但想著她也是關心南宮擎，另一方面估計也是好玩，就盡量將自己的好友都拉攏進來。不過無所謂，只要能生養，多給皇家開枝散葉就行。

  南宮擎自然可無可不無，很快，溫婉也順利的留下了。

  眾女一看，更是心跳了。一連兩個上去，都被順利留下來，只怕最少也能封個才人什麽的，一旦侍寢之後，很可能就成為嬪、妃，那簡直是太順利了。眾女巴不得早點叫到自己的名字，一些早就買通了太監，知道自己排在後面的也不由得擔心起來，萬一太后陛下前面就已經選夠了，那後面的豈不是機會更小？
  總不能十多個人全部都入選吧？

  很快，王太后又在南宮婉兒的‘推薦’下，留下了光祿寺卿的女兒莊雨蘭。這下，一些和南宮婉兒交情好的人頓時越發得意，因為她們被選中的機會很大，余下很少跟南宮婉兒打交道的幾個，卻暗自擔心，頗有些後悔沒早點和公主打好交情。

  當太監叫到下一個秀女上來的時候，南宮婉兒頓時眼睛亮了：“母后，這是憐晴姐姐，你一定不會忘記吧？”

  尉遲憐晴？王太后怎麽會忘記？
  這個秀女，曾經還是她中意的太子妃人選呢！

  “宣平侯之女尉遲憐晴，叩見陛下、太后。願陛下龍馬精神，太后福體安康。”尉遲憐晴款款拜了下去，眸光微垂，粉面桃腮，我見猶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