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聽韓遜說過如此客氣的話,洛青鸞一怔,隨即釋懷。
或許韓遜是擔心自己再做手腳,在他身體裡留下暗傷吧?他這個人一向多疑狡猾,就算她真的幫他解除了,他也會找人再檢查一遍。也不知道等他安全之後,會不會對自己下手,她提防住就是了。
折騰了韓遜這麽多天,也夠了。
這一次洛青鸞沒有再留手,半個時辰後,韓遜體內的禁製已經徹底解除。取下最後一枚銀針,洛青鸞的額頭已經冒出了薄薄的汗珠,她卻沒有在意,隻淡淡道:“好了。”
韓遜一怔,並沒有覺得身體有什麽異樣,但心頭卻是真正放松了。
折磨了他一個多月的痛苦終於結束了,來的如此突然,讓他有種不真實的感覺。看著眼前的女子面色平靜,鍾靈毓秀的不太真實,窗外明媚的陽光映襯的殿內光亮一片,從她背後反射過來,越發有種飄忽的感覺。
心頭突然冒出一種感覺,洛青鸞就要離開他了,韓遜也不明白怎麽會有這種感覺,可他就是患得患失起來。明知道洛青鸞離開北越是遲早的,但他卻故意忽略,假裝不存在,當這種感覺真的冒出來,揮之不去時,他緊張了。
“你要走了是不是?”韓遜問道。
頓覺韓遜挺敏感的,她還沒有開口,也沒有多余的表現,他居然就察覺了,洛青鸞看了他一眼,走到對面的榻上坐下休息,然後才道:“快了,但不是現在。”
剛剛才松一口氣,轉眼又不安起來,韓遜忍不住追問:“什麽時候?”
“你真這麽迫不及待我走?”洛青鸞撇撇嘴道:“韓遜,我知道你恨死我,巴不得我消失對吧,不過你也用不著當面表達出來吧。你放心,我再過一陣子就走,用不著你趕我。反正北越我是呆夠了,也沒什麽意思。”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韓遜不知道如何解釋,聲音低沉下來,透著一絲苦澀。
“算了,我也不管你是什麽意思,反正我也會走的。現在你的禁製也解除了,不用再防備我什麽,不過我勸你一句,別想著對本姑娘下暗手。否則的話,你知道後果的。”
說完之後並沒有多停留,洛青鸞離開龍吟宮,直接回去了玉漱宮。
香風嫋嫋,殿內只剩韓遜一人,他木訥的呆坐著一動不動,心卻隨著洛青鸞的離開跟著飛走了。
忍了又忍,費勁全力,韓遜才控制住自己不去將洛青鸞拉住。拳頭緊緊握住,他不停的提醒自己一定要忍住,這個女人不屬於他,人不屬於,心也不屬於,他再強求也得不到的。
非但如此,他們還是最大的仇人,她的男人害死他父母,國仇家恨,他怎能不報?就算洛青鸞和他沒有直接的仇恨,可她既然是納蘭夜的女人,她就永遠站在了他的對立面。
或許沒多久她就要走了,那就放她回去吧。就算是徹底埋葬這段不該有的感覺,從此以後再不提起,再不思念,他和她本來就不可能,那就到此作罷。
拳頭逐漸松開,韓遜緩緩的抬起手,摸在自己胸膛上。
這裡……曾經她的手也摸過。
雖然只是為他緩解血脈逆行,而且這種痛苦還是她造成的,可一想起那種酥軟入骨、難以言喻的感覺時,他還是忍不住亢奮起來。
洛青鸞……洛青鸞……
就是這個女人,曾經帶給他如此痛苦,卻又讓他舒爽愉悅,極端到兩個境界。這種折磨是他一輩子都難以忘記的,就算她離開了,甚至是她死了,他也永遠不會遺忘。
身體顫抖起來,韓遜緊咬鋼牙,竭力控制。可他的白皙的臉龐依舊漸漸潮紅,連脖子也慢慢染上了一層紅色,額頭青筋一根根迸現,似乎就要炸裂。
呼吸也粗重起來,越來越急促,腦海中翻來覆去的倩影揮之不去,身體越來越熱,焦躁的感覺怎麽也壓抑不住。韓遜終於怒吼一聲,咆哮著朝外大吼:“來人,來人!”
小春子匆匆進來,一看北越帝如此恐怖的樣子,頓時嚇的跪倒在地:“陛下,您怎麽了?”
“滾,誰要你進來的!朕要女人,女人……聽到沒有!”
嘶聲竭力的怒吼猶如山崩地裂的恐怖,小春子嚇的屁滾尿流趕忙出去,一邊道:“是陛下,奴才這就去辦……”
很快進來了一個宮女,年輕的只有十四五歲,瑟瑟發抖的不敢緊靠,怯怯的道:“陛下,奴婢……”
話都沒有說完,韓遜猛地一轉頭,雙目赤紅的盯著她,隨即惡狠狠的撲了上去。
“啊——陛下!”一聲聲的慘叫,淒厲而痛苦,響徹寢宮,逐漸微弱下去,然後歸於平靜。
……
雖然急著走,但洛青鸞還是不願忙中出錯。
她要等,等白依璿再次出手的那一刻,然後才能將她置於死地,永不翻身。
就算白依璿嫁到北越,是皇后之尊,可她也一定會徹底碾去這個不安定的因素,完全消滅才能放心。她等著,相信用不了幾天白依璿就會出手了。
平日裡,洛青鸞照舊去清林宮,和柔貴妃閑話話長,阮嬪也再沒有表現出鋒芒,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極盡討好。
前天一場大雨過後,天氣迅速涼爽下來,雖然完全不冷,但已經有了初秋的景象,清爽而微涼,很是讓人覺得舒服。
庭園中的桂花樹已經全部凋謝了,卻依舊枝繁葉茂碧綠的猶如翡翠般。樹下的石桌上擺了一些瓜子茶水點心,翠兒站在旁邊伺候,其實並沒有做什麽,只是靜靜的聽著面前幾位主子說話,不時笑笑。
每當洛青鸞提到要將她帶回西楚,她更是羞澀而欣喜的說幾句,完全是天真爛漫的小女孩模樣,期待又忐忑。
“洛姑娘果然是對人好,走的時候都不忘記帶著。”柔貴妃掩嘴笑著,打趣翠兒:“翠兒這丫頭就是好福氣,偏偏你就跟了洛姑娘,怎麽不是別人。好好伺候洛姑娘知道嗎,不會少了你好處的。”
“吃,貴妃娘娘,奴婢知道了。”翠兒趕忙回答。
阮嬪也笑的恭順,雖然是對翠兒說話,但卻也帶了一絲討好:“跟著洛姑娘去了西楚,那你可就是出頭了,不再是宮女,而是洛姑娘的貼身侍女。要是伺候的好,等再過幾年讓洛姑娘給你尋一戶好人家,相夫教子,那一輩子才是女人最大的幸福呢。”
翠兒聽得紅了臉,羞道:“阮嬪娘娘,你笑話奴婢。”
“呵呵呵……你這小丫頭。”柔貴妃也笑了起來,一副舒心愉快的樣子。
“好了,別打趣翠兒了,人家還是個孩子。”洛青鸞笑笑。
這幾日,無論是柔貴妃還是阮嬪都特別殷勤,似乎是知道她很快就要離開了,不想有意外,特別來跟她套近乎。除了問一些北越帝平時的喜好,習慣,還有平時說什麽聊什麽,更是對於四國國會那段往事特別感興趣。
難道是想從她這裡了解韓遜,然後等她離開了取而代之?
洛青鸞笑笑,這兩個女人想的倒是美,可她們卻想歪了。韓遜對她這麽客氣,根本不是喜歡她,更不是將她視作紅顏知己,而是受製於她,不得不聽話。
妄想從她身上得到經驗,穩固地位,那就只有失望了。
坐的久了,洛青鸞起身活動一下。捏捏肩頭,動動腰部,頭還左右擺了擺,看的柔貴妃和阮嬪當場愣住,訕笑著不知道說什麽好。
她才不管呢,只要自己舒服就好,何況這兩人她又不在乎,管別人心裡怎麽想。
沿著庭園慢慢的走著,洛青鸞站著一叢月季花前,攀過來一支細細看著。花朵不是常見的粉紅色,而是略帶橘黃,花蕊中心呈金黃色,層層疊疊有七八層花瓣。足足拳頭大的一朵,盛開的正好,足足七八十朵,有含苞的,有盛放的,香氣撲鼻,心曠神怡。
柔貴妃和阮嬪見她起身,也紛紛站起來在一旁看著,不時還點評的樣子,說說這些花是哪年種下的,什麽品種等等。
“對了,洛姑娘……”站在她身旁,柔貴妃小聲道:“這幾天緋霞宮那邊……好像一直沒有什麽動靜。”
不止是柔貴妃關心這些,一聽她說起有關白依璿的事,阮嬪的耳朵立即立起來了,眼神一轉也道:“是啊,陛下之前那麽發火了,可終究還是沒有撤銷她皇后的份位,會不會陛下對她還有感情?”
“感情?呵呵呵……”柔貴妃掩嘴輕笑了起來:“若不是陛下看在她是南魏公主的份上,而且才嫁過來幾個多月,早處死她了。那賤人敢謀害陛下,死都不為過。”
洛青鸞輕輕看她一眼,淡笑沒有說話。
她們都知道白依璿是冤枉的,謀害的只是她們,可一個計策就讓白依璿失敗,反而被韓遜誤會,這才是她倒霉的地方。
阮嬪不知道,也就不用告訴她了。
正想說累了,讓她們回去,洛青鸞眼神一轉,忽然落在庭園角落的一個大水缸上。這是平時就擺在這裡的,裡面儲滿了雨水,以防走水的時候滅火所用。因為長年累月風吹日曬,平時那些小太監再勤快也有偷懶的時候,水缸的外表一向不太乾淨,水面還漂浮著一些落葉和。
可洛洛青鸞現在卻看到,這水缸表面竟然有一套指頭粗細的裂縫,直貫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