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宛的使團提前三天就達到了西楚京城,為首的使臣是西楚的禮部尚書范天臣。
帶著東宛帝準備的各種禮物,范天臣第一時間就覲見了西楚帝南宮擎。范天臣表示了東宛帝的意見,在獻上禮物後當即表示要見太子蕭宇祁一面,希望西楚帝同意。
南宮擎想都不想,直接拒絕,並表示現在蕭太子不合適見外人,正在為三天后的比試做準備,如果受了外力干涉,影響了比試那就不好了。
無論范天臣如何說,南宮擎都沒有答應,就是為了防止東宛做手腳。
最終無奈,范天臣只能放棄,但依舊將一些東宛帝準備的東西拖西楚方面交給太子蕭宇祁。對於這一點,南宮擎就沒有拒絕了,區區一點物品,若是再拒絕,就顯得西楚沒有大量。
讓內侍檢查好一眾物品後,就讓孫大福親自送去了寒雅殿。
九月的西楚已經開始逐漸轉涼,褪去了夏日的酷熱,但寒雅殿地處偏僻,早就帶上了一絲涼意。蕭條的宮牆上,爬山虎已經開始落葉,一些常年無人照料的樹木更是光禿禿的,只剩一根枝乾。
“蕭太子!”剛進寒雅殿,孫大福就拖長了聲音喊起來。
對於蕭宇祁,曾經他是多看一眼也不敢的,見了面稱呼也得畢恭畢敬,不敢絲毫不敬。但現在,他一臉的隨意,一晃手中的浮塵就走了進去,神似信步閑庭,還帶著一絲倨傲。
沒有回應傳來,仿佛殿內空無一人。
端著物品的內侍們東看西看,到處尋找,最終瞧見一個身影坐在書桌前,執筆發呆,仿佛已經陷入了沉思,一動不動。想上前,卻又不敢,內侍們只能看著孫大福,示意他應該如何辦。
唇角勾出一個帶著嘲諷的笑容,孫大福故意加重腳步走了過去,站著蕭宇祁身後停下。可等了一會,依舊沒等到蕭宇祁察覺,甚至連頭都沒有回一下,他不耐煩了:“咳咳!”
“蕭太子,雜家奉陛下之命,來給你送一些東西。”
微微抬起了頭,蕭宇祁手中一停,好一會才說道:“放下吧,你們可以走了。”
冷笑一聲,孫大福走到書桌旁,俯視蕭宇祁,目光落在他正在寫的東西上面:“還有三天就正式比試了,蕭太子不練武反而在這裡寫字,難道是早就認輸了?”
眼神一凜,蕭宇祁生出一股怒氣,但面上卻半點不顯:“認不認輸,和孫總管沒有關系吧?陛下讓你來送東西,放下就行了。本宮累了,想休息,你出去吧。”
“這些東西可是東宛陛下派使臣送來的,難道蕭太子就不清點一下?”孫大福陰陽怪氣的拖長了聲音,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蕭宇祁,轉身就要走:“既然這樣,看來蕭太子不感興趣,那雜家就……”
“等等!”
這才知道這些東西的來源,蕭宇祁當即站了起來:“把東西留下!”
孫大福嘿嘿笑了起來:“雜家還以為蕭太子不要了,正準備送出去扔了呢!”
如此侮辱,毫不在意他的身份,蕭宇祁聽得眼神一冷,拳頭已經緊握。孫大福看了看,依舊毫不在意,皮笑肉不笑道:“怎麽,蕭太子生氣了,覺得雜家怠慢你?呵呵,明明是蕭太子自己不要,怎麽怪得了……”
不想看到孫大福的嘴臉,更猜到了東宛送這些東西來,必定有什麽緣故,蕭宇忍住情緒,淡淡道:“本宮沒有怪孫總管,是剛才一時入神,才沒注意。孫總管辛苦了,本宮多謝你大老遠跑一趟,給本宮送東西過來,多謝。”
“哪裡,哪裡!雜家怎麽當得起蕭太子的謝呢。”
孫大福這才滿意了,揮揮手讓內侍將東西放下:“還不將東西放下,讓蕭太子慢慢清點。聽見了嗎,清點放,可別弄壞蕭太子的東西了,那可是東宛陛下派人大老遠送來的,哈哈哈哈……”
笑聲刺耳,肆意狂妄,聽得蕭宇祁眉頭緊皺。
可他一直克制著情緒,直到孫大福一行人都離開了,才冷靜下來。目光一轉,蕭宇祁看著桌上留下的一堆東西,沉聲道:“言五。”
明明無人的殿內,陰暗處卻人影一閃,走了一個人出來,真是蕭宇祁的貼身心腹言五。
“太子殿下!”
言五也看著滿桌子的東西,動容道:“這些都是陛下……是陛下派人帶給太子殿下的!一定有什麽東西,屬下幫太子殿下找找。”
眼看蕭宇祁沒有反對,言五立即翻騰起這些東西。
各種華麗的衣服,配飾等,言五根本沒有在意,翻動之間弄到地上去了也沒有在意。還有幾本功法秘籍,他也逐一翻找查看了,並沒有夾層,也沒有夾帶的信紙等等。
盒子中的金銀更是無用,藥品人參等也隨意被拋到一邊,言五越發仔細,幾乎讓所有的東西都翻了個遍,也沒有發現。
“太子殿下,沒有。”言五道,神情很是無奈。
心頭一沉,蕭宇祁瞳色幽深,逐一在被翻的亂糟糟的東西上掠過,臉色越來越難看。
怎麽可能沒有?
父皇派人給他送來東西,一定有什麽指示,如果不是怕西楚方面發現,也不會用如此隱晦的方式了。一定藏在哪裡,才能躲過西楚的檢查,才沒有被他發現而已。
如此一想,蕭宇祁乾脆直接動手。
每一件物品都拆開、破壞,逐一檢查有沒有夾帶,轉眼,這些昂貴精致的衣服配飾等就被弄得亂七八糟,撕扯的破破爛爛。價值萬金的玉佩直接被砸開檢查,可依舊什麽都沒有,蕭宇祁幾乎都要放棄了。
就在這時,他眼神落在一匣子色彩斑斕的糕點上。
這是紅豆酥,東宛國最常見的特產,味道甜而不膩,入口化渣,外形也各式各樣,色彩漂亮,是東宛老百姓尋親訪友,最喜歡也是最常吃的一種甜品。
只是……
東宛帝為什麽要給他帶紅豆酥來?明知道他最討厭甜食的!
眼神一動,蕭宇祁立即拿起一枚紅豆酥掰開——沒有!紅豆酥裡面只有軟糯的紅豆泥,並沒有看到他想要的紙條,或者蠟丸等等。
但蕭宇祁並沒有死心,繼續將剩余的紅豆酥一一掰開。
果然,在弄到第四個的時候,他眼神一亮,一枚白色的蠟丸包裹在紅豆泥中。蕭宇祁飛快取出蠟丸,捏開一看,一枚紙條藏在其中,正是東宛帝給他的叮囑。
就在這時,言五也出聲了:“太子殿下,屬下發現了這個。”
蕭宇祁轉頭一看,只見言五手中也拿著一枚蠟丸,也是剛剛從一枚紅豆酥中取出的。竟然有兩枚,難道……
趕緊展開紙條一看,蕭宇祁才明白東宛帝的意思。
“神力丸!”
言五看著手中的藥丸,蠟丸剝開,上面一圈特殊的紋路,還有那仿佛火一般赤紅的顏色,不禁脫口而出,“想不到陛下竟然準備好了這樣的東西,太子殿下,太好了,如果你在武比的時候服下這藥丸,納蘭夜絕對不是你的對手!”
接過藥丸,蕭宇祁面色凝重。
神力丹,這是他曾經在皇室典籍中看到過的,一種有奇效的藥物。采用多種大補的藥物製成,能夠在短時間內激發體內的力量,增強內功,但服用之後卻對身體有不小的傷害。如果不是特殊情況,一般人是不會服用的。
但現在,父皇派人煉製了神力丸,還給他輾轉送來……很明顯,他不吃不行。
難道他已經淪落到服藥造假的地步,才能贏得武比的勝利了嗎?他蕭宇祁,堂堂東宛國太子,天之驕子,竟然有朝一日為了獲勝而弄虛作假?
吃,還是不吃?
看著手中的藥丸,蕭宇祁很是為難。
這時,言五忽然道:“太子,屬下有一事自作主張,沒有給太子殿下你說。其實楚王他……他已經內力全無,功力盡失了。”
蕭宇祁一聽:“怎麽回事?”
言五立即將自己請瑤貴妃父女二人做的事說了一遍,還有一直派人去楚王府打聽的結果。蕭宇祁先是一怒,而後冷靜下來,長歎了一口氣。
就算言五不做這事,他也阻止不了父皇的意思,看來,為了東宛的未來,他是沒有選擇了。有些事,必須做!
……
九月十二,西楚京城。
這一天對於全天下的人來說,格外不同。
西楚的所有人,上至皇親國戚,王侯公卿,下至普通百姓,鄉紳商人,全部都翹首以盼這場傾國豪賭。沒有人想過楚王納蘭夜會輸,在他們心中,納蘭夜就是神一樣的人物,百戰百勝,有他出馬,絕對必勝。
就算東宛強行加了第二場醫賭,可是有了楚王妃洛青鸞出面,那也絕對是當仁不讓,醫術碾壓一切的。
一旦西楚引得這場豪賭,意義是深遠的,影響是巨大的,是所有人渴望的!
而東宛這邊,因為比試的地點定在西楚京城,除了極少數跟隨使團前來的官員、皇族等,普通百姓只能留在東宛等待結果。整個東宛京城陷入了猜測和忐忑之中,一個個都在暗中祈禱,希望太子蕭宇祁能勝過納蘭夜,希望派出去的太醫們能夠凱旋。
至於南魏,更是心思各異,巴不得東宛和西楚鬥個你死我活,最好兩敗俱傷,那才去了兩個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