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是真的累糊塗了。
那黑袍男子一副不宰了他們不罷休的模樣,怎麽可能讓她們這麽輕易就逃脫掌心!之前八成是在消耗他們的體力!
真是長了一副賊心肝!公孫嵐忍不住呸了一聲,罵道:“奸賊!”
公孫羨也在琢磨,他跟公孫嵐都是出了名的愛算計,沒想到這次兩個人加在一起居然沒算過那個人!鬥智鬥勇也該有個限度……這都幾個來回了,還有完沒完?!
兩人感到心累之際,小河對面的人也愣了一下。因為公孫嵐兩人身上穿的和他們是一模一樣的裝束,手上還拿著連發弩。
公孫羨和公孫嵐心肝一抖,立即擺出一副任務失敗,受了內傷的模樣,公孫羨還捂著胸口逼出一口血來,倒在了蘆葦叢中。公孫嵐扶住他裝模作樣查看一番,然後朝那邊的人招手,示意過來個人幫忙。
那邊足有三十幾號人,似乎也剛剛到位,還沒來得及做掩護,見他們是自己人松了口氣,又隱隱有些失望,過來那人應該是隊伍的小頭目,看了他們一眼,見他們舉止自然,且公孫嵐完全沒有防備他的意思,背對著他替同伴包扎,便去了疑心,“你們受傷了?”
躺在那裝迷糊的公孫羨不由暗道他這妹子果真是個老戲精。
公孫嵐則粗著嗓子低聲說道:“還有傷藥沒有,我的路上丟了。”
那人朝懷裡一摸,掏出個藥瓶遞給他們,然後蹲在旁邊借蘆葦掩藏身形,“你們與那幾個人正面交戰了?那幾個人往哪裡跑了?”
公孫嵐歎了一聲,回頭看著他道:“咱們這次的任務怕是要栽。”說這話,還貼心的掬了點水給公孫羨喝,自己順便也喝了幾口。
那人聽了這話心裡咯噔一下,想到任務失敗的後果,眉頭緊緊鎖住。“怎麽說?”
公孫嵐將方才在樹林中你追我趕的情形繪聲繪色的描述了一遍。只不過將自己與對方的角色調換了一下,說道:“原本他們已經到了這附近,可不知是察覺了什麽,還是想到了什麽,掉頭往山下去了!”
“山下?哪個方向?”那人忍不住站了起來,急聲問道。
“沭北的方向!咱們的人有幾個追上去了,我們兩個受了傷便回來給你們報信。”
那人有些猶豫,“主子讓我們隻管沿河守著,若是擅自離開怕是不妥。”
公孫嵐捂著胸口呲牙道:“明明知道那兩個人不會往這邊來了!還守在這才是不妥!到時候抓不到人,主子就得扒了咱麽的皮!”
那人沉默片刻,還是不敢善做主張。公孫嵐恨鐵不成鋼的在心中罵道:孬種。嘴上說:“留下幾個人守著,剩下的人去追不就行了!”
那人想了想,覺得這樣還算妥當,便跟公孫嵐一起扶著公孫羨到了河對岸。這時其他人已經找地方掩藏了起來,他重新將人召集起來,然後帶了三分之二的人一起過河往公孫嵐二人來的方向去了。
這廂公孫嵐見他們的身影消失在了蘆葦叢中,拖著公孫羨往眾人身後的挪了挪,隱隱分辨片刻,悄聲說道:“還剩下十人左右。”
公孫羨張開眼睛,不動聲色的朝公孫嵐無聲說了一個字,“火……”
公孫嵐心中一亮,從懷中摸出火折子,這還是方才換衣裳的時候在死人身上摸來的。她給公孫羨遞個眼色,讓他準備好開溜,自己則在火折子上用布條纏了塊石頭,免得一會扔不過去把自己身邊這片蘆葦給點了。
這個季節的蘆葦沾火就著,迎風就長。
燃著的火折子還沒落地,靠近河岸的蘆葦就呼的一聲竄起老高的火苗!然後唰的一下朝兩邊蔓延開來!火光衝天!如一隻火紅的惡獸,張牙舞爪的將裡面藏身的人包圍!
躲在蘆葦叢中的十來個人頓時就跳了起來,一個個像點著了的猴子般撲通撲通往河裡跳!
大片的蘆葦叢,連成一道火線,將公孫二人和那些殺手阻隔開來!趁著火候子們被燃著的蘆葦擋住,兩個“公孫腹黑”立即起身開溜!
蒹葭從畢竟然不了多長時間,她們必須抓緊時間拉開距離!
方才被公孫嵐騙走那人還未走的太遠,隱約聽見動靜猛然停下腳步,回頭望見火光,心頭大驚:“被騙了!快回去!”
然而他回到河岸,只見滿眼的火光連成一片,將整條小河都找的通亮透光!他面色鐵青:“繞道!快追!”
……
此時在神隱山莊身後的一處山坡上,一位少女幽幽的歎息著,她站在渺無人煙的枯黃小徑,眼望著下面的山莊,喃喃道:“爹,娘,姐姐,你們現在怎麽樣了?如果是你們,該怎麽做,我該幫大姐嗎?”
山風吹拂在她面上,吹乾她的淚痕,她垂下頭,抱膝坐在青石上,將臉埋在臂彎裡。身邊的婢女心疼到:“小姐,咱們早點回去吧,這裡風急,會壞了身子的。”
崔蕪悶悶道:“小芍,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
小芍為難道:“奴婢覺得,大小姐的做法雖然是有原由的,但她的心這麽狠,到時候對付完了四老爺,會不會……”
“會不會對我們也下狠手?”崔蕪抬頭看她,說道:“我也這麽想過,可我若是不幫大姐。又該怎麽辦呢?父親就是被四伯關起來的,難不成我還能去求四伯?”
小芍連忙搖頭:“這也不行,四奶奶是怎麽對大小姐的您也看見了,萬一她們知道您的想法,也那麽對您可怎麽辦?小姐您可沒有大小姐那般深的心思!”
“我……”
崔蕪正要說話,突然聽見下面傳來一陣腳步聲,她一驚,趕緊扯著小芍蹲到了離她們幾步遠的灌木叢中。
好在來人並未在此停留,而是路過她們往上面的方向去了。
崔蕪探頭一看,卻是她的四伯崔榮志。
崔榮志腳步匆匆,在不遠處的老樹下站定,朝四周張望,然後七手八腳的往樹上爬,在樹杈上面摸索了一陣,但他似乎並未找到想要找的東西,臉色十分差的從樹上下來,還差點崴了腳。崔蕪聽見他咒罵一聲,然後就順著原路返回山莊去了。
“發生什麽事了?”崔蕪疑惑的看著他離開的方向,想了想說道:“走,我們也回去看看。”
回到山莊,崔蕪進了門,正好看見崔榮志的小廝端著茶水進了書房,便頓了腳步。悄聲走到牆邊,去聽裡面的聲音。
崔榮志似乎十分著急慌亂,連壓低聲音都忘了,連聲問:“什麽叫沒人了,一個人都沒有了?裡裡外外全都沒人了?”
“也,不是沒人了……七老爺一家還在裡面,只是那些人沒了……”
“要老七他們有什麽用!”崔榮志心中慌的不行,那些人手是山莊辛辛苦苦養著的!怎麽會沒了?沒有那些人手,母親藏匿的家資也找不到,這山莊還剩下什麽?不就是個空殼?“南石鎮有什麽異常沒有?”
“沒有啊老爺,南石鎮上和平日沒兩樣……”小廝想了想,又說:“要硬說有什麽不一樣,好像人變少了……”
“人變少了?”崔榮志睜大眼睛,半天也沒眨一下,昨日那人送來消息,說晚上會有大事發生,叫他老老實實在山莊裡呆著,可是怎麽就沒人了……“難道那人走了?還把人全都帶走了?為什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小廝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也不敢多說話。等了半天,崔榮志突然說道:“你去,把大小姐給我叫來!算了!我自己去找她!”
外面的崔蕪聞言趕緊跑開進了二門,看見崔榮志大步流星進了月亮門,一路衝枕霞榭去了。
崔艾正好出了院門,抬頭看見崔榮志,便行禮道:“四叔。”
崔榮志似乎什麽也顧不上了,環顧四處無人便劈頭問道:“你知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崔艾一怔,“什麽怎麽回事?”
崔榮志聽見這種回答顯然不滿意,“小艾,你跟我說實話,鎮裡那些人都去哪了,那人把他們弄到哪去了?”
崔艾一頭霧水,想了想面色就是一變:“四叔的意思是,山下空了?”
這個“空”字深深的刺激了崔榮志,他受了半輩子,密謀了半輩子的東西眨眼間不翼而飛了,他如何能不急:“小艾,那人既然言明幫你的親事做主,定然與你私下有所聯系!他走了,難道沒有告訴你?”
崔艾心念電轉已經從崔榮志的話中分析出發生了什麽!
那人走了?將他們像垃圾一樣仍在這裡不管了?在物盡其用之後?那她怎麽辦!她咬牙看向崔榮志,她決不能讓他知道自己的靠山就這麽沒了!反正那些人全都走了!沒人會跟她對峙,她也只能先狐假虎威唬住四叔再行打算了!
“原來四叔說的是這件事,難道他沒告訴你出了點事,要趕緊去處理嗎?”
崔榮志眼睛一亮,“他果然告訴你去向了?”
“嗯,不過沒說什麽時候回來,似乎事情有些難辦……”
她說這話,純粹是為了給自己多拖延些時間,然而崔榮志卻將她的話與昨晚的事聯系到了一起。像是吃了顆定心丸:“果然是這樣……那你可知道,昨晚他們要殺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