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慶元聽了這話一瞪眼:“我是醫師,不是軍師!你還真拿我當參謀用!”
嶽榮廷苦惱的搔了搔頭,“唉,公孫姑娘於我家有大恩,於公於私我都不能看著不管……”
“是這個理沒錯,只是整個懷安城都在大皇子的囊中,君上遠在京都,自然是聽他說什麽就是什麽。”李慶元愛惜的將啃了一半的千糧餅重新用布包好揣進懷裡,說:“咱們也只能在這裡乾等著。”
“好在公孫將軍詐死去了大安,拖住了戰局,不然咱們的罪過可就大了。”沒有大皇子的首肯,他們只能按兵不動。
兩人正嘀咕著,有士兵前來稟報,說道:“城裡好像除了什麽熱鬧,百姓們都議論紛紛呢。”
嶽榮廷立即站起身,“快去仔細打聽打聽,是什麽事?”
士兵聽命去了,李慶元砸巴砸巴嘴,嘶了一聲:“上元節的時候,城裡就鬧過一場,說是大皇子特地為公孫姑娘操辦的燈會,消息都傳到京都去了,鬧得沸沸揚揚的。這回不會又有事了吧?那南宮家的少主還能坐得住不?”
嶽榮廷瞪了他一眼:“楊少主跟公孫姑娘從大安一路披荊斬棘到了今日,豈會因為一點風言風語就生出嫌隙?別瞎想了……總之,公孫姑娘出不來,咱們卻在外面,大不了幫她傳一傳好話……”
李慶元聞言耳朵支出老長:“什麽什麽什麽?”
嶽榮廷老臉有點發紅,瞅著眼珠子要調出來的李慶元道:“編瞎話這種事你最擅長了,這事兒就交給你了!”
李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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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安城中,百姓將三條主乾道擠得水泄不通,連大皇子的車駕都被堵在路上寸步難行。他的貼身內侍楊秀連忙拉開小窗問車夫道:“怎麽不走了?”
“前面不知發生什麽事,路全被堵住了。”車夫伸長脖子,看著前方擁擠在一處的百姓說道。
“殿下,小的下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
楊秀怕大皇子等的不耐煩,趕緊跳下馬車親自到前方查看。他奮力剝開人群,這才看見滿路都貼著白底黑字的告示,不少人眉飛色舞正在議論。
“大皇子要在咱們懷安城選侍婢?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
“哎喲是呀,若能被選中,可是一飛衝天!”
“我說劉三家的,你不是有兩個待嫁的閨女?不如湊個熱鬧,萬一成了,沒準以後長了主子娘娘!哎喲,可惜我家閨女都嫁人了呀!”
劉三家的是個胖婦人,聞言笑的橫肉亂抖,“什麽主子娘娘可不敢想,只要能在皇子身邊做個丫鬟,那就是上輩子燒高香了!”
旁邊人聽見了也都跟著起哄,說人家告示上寫的明白,要身家清白,芳齡二十以下,形貌端正,體態優雅的……你家姑娘要是隨了你這副模樣,還是不要出來丟人現眼了。
劉三家的“呸”了一聲,“你們這是嫉妒!等我閨女選上,都叫你們嘴裡長爛瘡!哼!”說罷,扭著一聲的肥肉擠出人堆去了!
楊秀在一邊聽得直冒冷汗!他們家殿下什麽時候要在懷安城招侍婢了?還這麽大張旗鼓的!
一溜煙回到馬車上,見大皇子正在閉目養神,他支吾半晌,不知該如何稟報這荒唐事。
“前面發生什麽事了?”
“回殿下的話……下面,滿街都貼著告示,說您要招選侍婢……”春寒料峭,難為楊秀一腦門汗。
北山廖聞言睜開雙眼看著楊秀,楊秀一個哆嗦:“小的這就讓人去查,到底是何人所為!”
北山廖淡淡開口:“慢。”
楊秀聞聲趕緊垂頭聽候吩咐。
北山廖其實已經從路邊的議論聲中聽了個大概,對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也心中有數,他漫不經心的往外面看去,眼中泛起幾點笑意:“既然前面過不去,便改路往公孫姑娘那裡去吧。”
楊秀一聽,頓時反應過來,這場事定是公孫嵐所為了……“是,殿下。”
此時公孫嵐在府宅之中,吃著杏脯,喝著茶水,正悠哉悠哉的看下邊的人謄寫告示。月息字寫的不好,便在一旁看熱鬧,“姑娘,您也沒跟大皇子知會一聲,就要給他招選侍婢,這是不是……有點那個啥?”
“哪個啥?”公孫嵐笑了一聲,看著月息,學著她的口氣反問了一句。
月息“嘖”了一聲:“雖說大皇子是咱們的敵人吧……可也不能亂來啊,這不是在老虎屁股上拔毛嗎?萬一人家當場翻臉,咱們怎麽辦?”
公孫嵐拿帕子擦了擦手,笑道:“以大皇子的城府,可沒那麽容易翻臉。”
她近日拚命作死,實際上就是在挑戰北山廖的底線,她倒要看看,這位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動容。“行了,寫了這些也差不多了。貼出去之後,咱們尋個好地方,將所有報名的人相看相看。”
眾人正忙活著,大皇子就來了,公孫嵐連忙前去相迎。
客客氣氣招待北山廖落座沏茶,便說道:“從打到了這裡,就處處受殿下照料,公孫嵐存感激又不知如何報答,聽說殿下此次出行身邊連一個侍婢都沒有,便自作主張,打算在這懷安城中給殿下物色幾個好的服侍,免得殿下病體危弱,還要操勞許多事。”
北山廖等公孫嵐劈裡啪啦一大堆話說完,泰然自若的看著她,眉目間仍是一派雲淡風輕,別說火氣,連一絲不悅都沒有,還客氣道謝:“那就有勞公孫姑娘費心了。”
公孫嵐笑盈盈輕施一禮,“殿下不怪我僭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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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春三月,氣候已然回暖,府衙外拍了長長一條隊伍,幾乎從門口一直排到了三條街以外,清一色的小娘子,環肥燕瘦什麽樣的都有。雖沒有京城人家的富貴教養,卻也有不少天真嬌嫩,惹人憐愛的。
公孫嵐這廂忙的不亦樂乎,那邊北山廖卻一定動靜也沒有,絲毫沒有出手阻攔的意思,似乎還想看看她到底能折騰出什麽花樣,一副看熱鬧看的樂呵的心態。弄的手底下的人和衙門的人都一頭霧水,隻當是人家兩人打情罵俏了。
“這可是要選出來送到大殿下身邊伺候的,務必要詢問仔細,若日後出了紕漏,咱們可是擔待不起的。寧可慢一些,也不能錯漏了一處。”
之前大皇子給公孫嵐院子裡安排的婢女如今全都派上了用場。此時正拿著紙筆一一記錄來參選的少女們,暮春則在一旁行監督之責。
聽見暮春的聲音在屏風外響起,月息不由唏噓。“暮春姐姐這一趟回來,更是有掌家嬤嬤的風采了。”
公孫嵐道:“暮春嘴上不說,可我知道她心中並非不介意,只是不肯說。我瞧著心疼卻也只能幫她報仇而已。她心裡受的傷,不知何時才能痊愈。”
月息悄咪咪的說道:“屬下瞧著,李潮生對她很是上心,不如屬下抽空探探暮春姐姐的口風,若她有意,便促成了這樁親事也好。”
“這道是個好主意,只是你千萬莫要張揚出去,若不成,也別壞了大家的情分。”
“是,屬下知道……”
主仆正說著話,暮春就過來回話,說外面都在按照公孫嵐的吩咐一一詢問。“這懷安城也是整個沭北最大的城池了,符合條件的小娘子著實不少,可也算是千裡挑一了……這皇宮選秀也不過如此了吧……”
公孫嵐聞言笑道:“就是要如此才好。這懷安城中的老老少少可都盼著呢,咱們可不能讓他們失望。”
暮春若有所思,覺得公孫嵐這麽做一定還有別的目的,便問道:“姑娘,您還有沒有旁的吩咐?”
公孫嵐讚賞的看她一眼,說道:“讓咱們的人都機靈點,趁機將此事往懷安城外傳,最好周邊的城鎮都能踴躍參與才好。”
月息驚訝道:“啊?咱們的告示不是寫著,懷安城的女眷才能來參選嗎?”
“就是因為有所限制,那些不能參選的人家才更抓心撓肝,蹦躂的更加厲害,這事也就傳的更廣。她們會想盡辦法打通門路將家裡適齡的小娘子送到淮安城裡來。”
暮春一向耳聰目明,一下子就明白過來,“李潮生最會結交三教九流消息靈通的人物,姑娘不如讓他去辦?”
公孫嵐聽暮春提到李潮生,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暮春,嘴上說道:“嗯,我也是這個意思,就讓他帶頭去辦,若能趁機與城外的嶽將軍搭上線就那就更好。”
月息神經粗的像筷子,哪裡能想明白這彎彎繞繞,問道:“那……這對咱們有什麽用?”
公孫嵐一笑:“現在能達到什麽效果還不好說,咱們且看著便是。”她頓了頓,突然想起什麽,又說道:“傳下去,報名參選的時間,就定在十日之內。十天以後,任是誰,也不再收錄了。”
暮春知道,這是姑娘在逼迫城中的百姓加快動作,立即出去吩咐了。
不一會,外面就傳來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公孫嵐在裡邊聽著,眼中露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