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慕漸漸恢復理智,撫著方才被母親打了一耳光的臉頰,咬咬唇說道:“若是母親問起來,就說我擔憂三姐姐與人私相授受的事情敗露,這才急著去瑟月閣的!明白了嗎?”
要先將公孫荼的過錯亮出來,她今晚所做的一切才能情有可原!
菘藍和蕊朱連忙點頭答應。“是,小姐。”
回到瑟月閣,黃藤已經昏迷過去,行刑的婆子連忙上前稟告道:“小姐,您出去之後,奴婢一直沒敢停手,直到她昏厥過去,這才止了的。”
“打盆水來,把她潑醒!”
她一定要在母親前來詢問之前將事情弄清楚!
嘩啦一聲,十一月的井水冷冽透骨,黃藤被淋了滿頭滿身,一個激靈醒了過來。掙扎著扭身看看四處,發覺自己在雨蕉閣的院子裡,頓時回了神。兩個婆子駕著她進了花廳,將她扔到公孫慕面前。
公孫慕揮揮手,屋子裡只剩下主仆三人和渾身劇痛的黃藤。
“四小姐……求您饒了奴婢吧……”
公孫慕此刻怒氣消散,人也恢復尋常,對黃藤說道:“方才我去瑟月閣,已經得知三姐姐並不在府上,而且,我也知道你私下跟肅王府的婢女傳話。有關世子和三姐姐的事,你不必隱瞞了。現在,你就把事情的前後說給我聽,否則,我保證,你不能活著走出這雨蕉閣!”
黃藤滿身冷水,此時有些受不住,臉色泛著清白,又聽公孫慕說她已經知道了三小姐的事,又拿她的性命威脅,心中更加害怕,臉上更是半分血色都沒有了。
“還不快說!”公孫慕一掌拍在手邊的花幾上,“砰”的一聲下了幾個丫頭一跳。
黃藤知道今日已經躲不過去,哽咽道:“那日三小姐跟二夫人去寺中進香,的確是要跟世子見上一面,不過,三小姐跟世子是清白的,他們只是,只是……”
“只是兩情相悅?”公孫慕冷著臉,不欲聽她辯解,隻說道:“哼,你直接說,莫要再吞吞吐吐!”
“是……”黃藤緊緊抱著自己的手臂,另身體能夠溫暖一些,說道:“可是,還沒到寺中,三小姐就在半路被人劫走了!根本沒能與世子見面。”
“劫走?!”公孫慕和菘藍蕊朱都驚疑的看著黃藤。
黃藤點頭道:“不知道是什麽人,府上的護衛也沒有追上。二夫人沒辦法,只能抬著空轎子回來,說三小姐突然發病,要靜養,不許人打擾。隨後告知了老夫人,可暗中尋找多日,卻毫無線索……”
“所以第二日世子才派婢女過來打探三姐姐的消息?”
黃藤聞言,便猜到那日她與世子的婢女在竹林中說話被人聽去了,只能點頭稱是。
公孫慕猶不能明白,還要在問,卻聽見院子裡傳來腳步聲,知道是母親來興師問罪,便讓菘藍扯了黃藤起來。
二夫人蔣氏怒氣衝衝進了門,還未開口,公孫慕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哽咽道:“母親,都是女兒不好,本是擔憂婢女私下替三姐姐與外男傳授私物,於禮不合,釀成大錯!誰知闖了這禍……”
蔣氏聞言一怔,不禁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公孫慕見母親被轉移了注意力,心下送了口氣。將蕊朱聽見黃藤傳話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然後道:“事關三姐姐的閨譽,女兒不敢小視,當下便叫了黃藤過來問,誰知黃藤嘴硬的很,怎麽也不肯說實話。女兒一時著急,便去了瑟月閣……”
蔣氏知道北山衡對大女兒有意,卻不知道大女兒也早就中意北山衡,一時有些驚訝。“他們……約好了在寺中見面?”
公孫慕十分為難的點了點頭,看向黃藤。
黃藤急忙跪倒蔣氏面前,說道:“夫人,三小姐與世子發乎情止於禮,並未做任何出格之事……”
蔣氏之前已經與老夫人商議好,要給公孫荼和北山衡定下親事,所以聽聞此事並不覺得心中排斥,反而還替公孫荼松了口氣。若按照平常,這種與人私情自然是不被接納的並令行禁止的。但公孫荼她從小病弱,情況實是特殊。能嫁出去已經算是幸運,若能得一門順心順意的親事,也算有福報。
公孫慕見她並沒有驚怒,怪罪之色,心頭又重新升起一股怨氣。原來母親早就知道他們的事……“母親?”
蔣氏看著公孫慕,語氣緩和下來,說道:“原來是這樣,是母親錯怪了你。”她有意替公孫荼掩蓋,便說道:“其實,母親已經與你祖母商量好,為你三姐姐與肅王世子定下親事,只不過還沒過明路。只要你三姐姐的病一好,親事便可提上日程,是母親沒有告訴你,讓你多心了。”
公孫慕怔怔的看著母親,隻覺得心頭有什麽東西瞬間崩裂。
蔣氏卻沒有注意到公孫慕的異樣,一想到公孫荼此時不知所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眼淚就劈裡啪啦掉個不停。“如今你三姐姐失蹤的事情府上是瞞不住了……也不知是什麽人,擄了她去便沒了蹤影!一絲消息也無……親事都是後話,只要她人沒事,母親就別無所求了……”
公孫慕神色木然,隻覺得滿府上下,只有自己是個傻子。明明之前肅王府來提親的時候,人選是自己,為什麽現在公孫荼病好了,所有人都認為這親事就該是她的?他們將她置於何地?
之前南宮的親事也是如此,有了更合適的人選就將她拋到一邊?憑什麽!她又不是提線木偶!她又不是豬狗魚肉!可以讓人隨意操縱宰割!
蔣氏見公孫慕呆愣愣的,出聲喚道:“慕兒,慕兒?”
公孫慕看著蔣氏,垂下雙眸,低聲道:“母親,我累了……”
蔣氏以為她擔憂姐姐,又心懷內疚,便起身應聲道:“好,你先安置吧。母親還要到你祖母那裡去一趟。你三姐姐的事,總要盡力瞞一瞞。”
“嗯……母親慢走……”
……
公孫族內家法嚴明,眾人得知公孫荼的事情之後,並不敢隨意外傳。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時時關注公孫荼情形的北山衡還是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第二天一早便登府求見公孫老夫人。
她看著眼前執拗不肯離開的北山衡,臉色十分不好看。
屋子裡只有他們二人,北山衡誠懇直言:“老夫人,晚輩的心意您一早便知,若不是三小姐病體未愈,你我兩府早就結下姻親。如今她這病有痊愈的可能,這件親事只是時間的問題,還請老夫人莫要瞞著晚輩,將三小姐的情形如實相告……”
公孫荼下落不明,老夫人此時也沒什麽心思去怪罪北山衡此舉太過唐突,而且對方也是真的擔憂公孫荼的安危。她長歎一口氣,說道:“那日三丫頭去寺中進香,是為了要與你相見?”
北山衡一聽這話,便知對方已經知曉,當下說道:“實不相瞞,那日三小姐去寺中進香,是晚輩再三請求的,然而晚輩卻沒有等到三小姐。後來得知她病弱在榻,心中焦慮不已,今日更是聽說她不在府上?老夫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三小姐到底人在何處?”
老夫人重重“唉”了一聲,說道:“就是那日去寺中進香的路上,三丫頭被不知名的人給劫走了!至今還沒有下落!”
“什麽?!”北山衡猛地總椅子上站起,身體晃了晃,不敢置信道:“她被劫走了?是誰?”
“不知。”老夫人無奈的搖搖頭,說道:“府上找了這些天,卻毫無線索。也不知對方目的……”
北山衡腦中嗡鳴一片,轉身就往外走,走到門口才又回身對老夫人說道:“老夫人,晚輩會盡力尋三小姐回來!”
說罷,大步出了敬雲堂。
東菱和靈懷在門口跟北山衡行了禮,就趕緊進屋伺候老夫人。靈懷從袖中拿出一封信,說道:“老夫人,五小姐有消息來了!”
“快拿來給我看看。”迫不及待的打開信箋,從上到下迅速看了一遍,松了口氣,說道:“總算有件順心的事。”
靈懷對公孫嵐十分看好,聞言立即問道:“老夫人。五小姐是不是已經把事情都辦好了?”
“嗯……”老夫人點點頭,說道:“五丫頭不負眾望,此行幾乎沒有損失,南宮家的事已經辦妥,另外也為家族收獲了不少益處。此時她已經回到陸上,但荼兒的藥還差一味,還需費幾分心思,再遲幾日便能回來。”
公孫嵐在信上沒有提黑石島的事,此事機密,不能隨意宣之於口,到時還需細細商談。便隻說受益頗豐,等回府再說。另外此次跟著出海的公孫族人也來了信,與公孫嵐所說並無出入,老夫人一時放下心來。
靈懷說道:“另外,報信的人說,還有一句口信,要親自告知老夫人,此時正在外面候著。”
老夫人微露詫異,說道:“讓人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