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爾嵐面目凜然,根本不怕他人窺伺聽聞,與紀天姀對峙道:“大姐姐做了賊,敢做不敢當嗎?偷了我阿娘的簪子,還故意拉著阮寧表哥跳湖,密謀奪我的親事。大姐姐真是好手段,好心思。你不承認也罷,我隻好上報衙門來查。”
紀天姀心下一突,隻覺得身上騰的出了一層汗,氣的臉色漲紅,“住口,你怎可這般胡言亂語!何況那荷露簪明明是你給我的!我掉進湖裡,只是個意外!祖母在這裡,你就敢大張旗鼓的敗壞我的名聲?簡直是膽大妄為!”
紀爾嵐掃了一眼周圍各色人的面色,好整以暇的看著紀天姀說道:“大姐姐說這話真不怕人笑話,當旁人都是瞎子不成?當日踏春之人並不少,未必沒有別人看見。”
“再者說,這簪子對我來說有多麽重要,府裡上上下下誰人不知,我為什麽要拿來送給你?我憑什麽要送給你?你偷了東西還不承認,那我頭上的傷是怎麽來的?明明就是你做賊心虛,怕我告發你,想要殺人滅口。”
“你……”紀天姀氣恨交加,臉色鐵青,她哪裡能料到紀爾嵐性情大變,突然發難。一時間也難以想到什麽辯駁之語。‘你’了半晌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紀爾嵐輕蔑一笑,朝她啐了一口,轉臉對驚悸無比的紀老太太說道:“此時我若替大姐姐隱瞞,吃了這悶虧,等同於為虎作倀,來日興許就要釀成大禍。說不得哪一日,我的小命就要交代在大姐姐手裡,父親的仕途也難保,我這就去告官,以絕後患!”
紀爾嵐轉身就往外走,顧姨娘微微提著裙擺正要進門,見狀收回原本要邁進門檻的腳,面上的端莊得體頓時僵住,擰起眉頭道:“爾嵐,你這是要做什麽?!”說罷上前便要抓紀爾嵐的手腕,誰知紀爾嵐身形不知怎麽一錯,顧一娘腳下突然失了重心,頓時俯面蹌在地上。
再抬起頭來,粉錦羅裙也髒了,發髻也散了,頭上的纏枝金簪,珠翠墜子摔出老遠,嘴裡‘噗’的一聲吐出一顆門牙來!
一院子的人都驚住,紀天姀回過神來,立即飛撲在顧氏身上,一聲接一聲的阿娘喊的無比驚痛。秦氏臉上的最後一絲血色也沒了。正要上前,紀爾嵐眼神淡淡的掃過去,她便被驚得扎著手定在了原地。
顧姨娘杏眼桃花,面目姣好,是個不可多得秀色美人。可此時皓齒處缺了一塊,怎麽看怎麽難受。
她顧不上嘴裡疼的厲害,驚愕的,不敢置信的抖著手去摸自己空了一塊的牙。然而她抬起頭之後,那黑洞洞的一塊頓時落入所有人的眼中,一瞬的寂靜,緊接著,周圍便先後傳來幾聲難忍的竊笑,就連紀老太太的神色也變得詭異古怪了幾分。
紀天姀愣愣的看著顧姨娘唇齒間,被這笑聲弄得羞臊不已,她狠狠的盯了盯笑出聲的幾個下人,看見她們的臉色變化,才收起狠戾的目光,垂眸輕咬下唇,用委屈的哭泣來掩飾這種尷尬。
紀爾嵐看著她們,深藏了笑意。她心中通透無比,不會再對她們的任何伎倆而感到動容,她也不怕顧氏母女和紀老太太看出她的變化,因為,她真真切切就是紀爾嵐,毫無疑問。
“哭有何用,賊就是賊。”說著,她不等紀老太太發話,轉身繼續往外走,強硬無比。想要贏,就要搶得先機。若萬事都要憑他人示下,還哪裡有她說話的份兒。
紀天姀猛地抬頭,沒想到姨娘出了這樣的變故,紀爾嵐竟還是不管不顧。她喊了兩句,對方仍無動於衷,她急忙收了淚,緊跑幾步上來拉住紀爾嵐的衣袖。
“二妹妹,好妹妹,你怎麽能這麽說姐姐呢?你不是想跟著父親去京城嗎?姐姐今天就跟父親說說,你看可好?”她將紀爾嵐的心思看的透透的,也從來不把她放在眼裡,在這個家,她才像是嫡出的女兒,而紀爾嵐,不過是養在家中的一條狗,可有可無罷了!
紀爾嵐站的纖細筆直,目光中似有若無的帶著幾分銳氣,她眯眼看著紀天姀,說道:“我有說過要去京城麽?不是大姐姐說,表哥不出一年也要到上京去進學,去了京城就能和表哥離的近些,可以常來常往嗎?大姐姐要去,好生跟著父親去便是,我卻是要好好呆在陽城的。”
紀天姀少女初成,已經什麽都懂了,聽了這話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她知道,因為之前落水的緣故,今日父親就是去阮家提換親的事。父親與祖母並不反對,阮寧自然不會說她的不是,怕就怕這話從別處傳到阮家去,到那時,自己即便嫁過去了,也是沒臉的。
“二妹妹怎麽這麽說,姐姐還不是替你著想?京城繁華鼎盛,比陽城不知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