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道恭這樣想著，將手覆在身邊的皇后手上，強忍著不讓自己發作，面色一如往常，還更加和藹了些。

  他笑道，“既然是一場誤會，那就檢查檢查洛小姐有沒有受傷，叫她下去好好歇息吧！”

  “皇上，洛小姐貿然闖入比武場地，給兩位皇子的比試造成了難以挽回的影響，現在也無法判定輸贏，若是不罰，日後總會有人效仿，這宮宴上可還有規矩可言？”

  “此事一出，日後比武的人自然會注意點到為止，不讓自己太過投入，也便自然無人效仿洛小姐的做法，這次的確是情有可原，我認為不足以讓洛小姐收到懲罰。”蕭韞玉站直了身子，向皇帝拱手道。

  洛年忠，陳遠等人也紛紛起身，說著附議，都是想為洛裳辭開脫。

  當然，有人幫著洛裳辭，就有人向著秦淮淵，江古良可謂是太子黨的中流砥柱，眼見著柳秋暮和秦淮淵在這辯論之中佔了下風，當然是第一個坐不住的，他也連忙起身，在一眾為洛裳辭說話的人中間，成了唯一的異類。

  “臣以為，洛小姐此舉興許是好心，她不過是個孩子，眼見著兩位皇子愈打愈烈，還以為會鬧出什麽大事，這才上前幫忙，心思雖是好的，但好心辦壞事，將好好的壽宴弄上了這樣的插曲，未免不太妥當，若是就這樣繞過了，只怕有礙皇家威儀啊。”

  “江大人的意思是，皇家威儀，竟然是在懲罰一個弱女子上面所體現的嗎？”江古良的這句話，無論是蕭韞玉還是洛年忠，他們二人都不敢反駁，否則便會有對天子不不敬的嫌疑。

  可倘若這話是從秦承決口中所說，那便沒有他們幾人的那種顧慮了。

  他原本生在皇家，也是皇室中人，說出這樣的話，若是硬要說他對皇家不敬，那就成了他自我損貶。

  柳秋暮和秦淮淵就算再狗急跳牆，也不會從秦承決頭上挑刺的。

  其一，便是方才所說的原因，其二，也是因為他方才的確是險些被秦淮淵奪去性命，孤立無援的情況下，也的確是洛裳辭義勇相幫，他才得以脫離險境。

  方才差點被害死的人，他說出話來，有的人就算不信服，卻也是不敢反對的。

  果不其然，秦承決說完話後，就再無一人開口，一時間，場上一片安靜，再無一個人發話，就連秦道恭，也只是若有所思地盯著面前的兩個兒子，不知道究竟該聽從哪方的建議才好。

  其實現在看來，支持洛裳辭的人算比較多，秦淮淵手下的黨羽，出了江古良敢於出頭，其余幾人頭都不敢抬。

  為何如此？

  這便是文官和武將之間的差距，除卻江古良與兵部有關系以外，秦淮淵的所有親信都是文官，像什麽戶部侍郎，吏部尚書之類，他們只能在朝政之事上給予幫助，但卻沒有陳遠等人那般血性，自然也不敢在這樣的場合出言附議。

  再者說來，這本就是因為一場比武引發的對峙，在辯論上也是武官更勝一籌，他們是佔不了上風的。

  更有甚者，就算是大部分文官站在自己這邊，蕭韞玉和洛年忠兩個高品大官，卻是秉持著中立的態度，現在因為洛裳辭的原因，他們竟然愈發靠攏到秦承決那邊去了！

  這樣的情況，實在是太不妙了。

  不光是秦承決，身為一國之君的秦道恭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心中暗道不妙，更覺得秦淮倘若一直跟洛裳辭對峙下去，到時候吃虧的不是別人，就是身為太子，卻沒有足夠武將支持的秦淮淵。

  原本洛年忠和蕭韞玉二人都保持著中立，但倘若對洛裳辭步步緊逼，他們興許會加入秦承決的隊伍。

  雖說不明白一直獨善其身的蕭韞玉為何忽然間便會這般維護洛裳辭，原因是什麽還有才參破，可不爭的事實卻擺在眼前，那就是秦淮淵不能再這般與洛裳辭過不去了，否則是絕對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然而起身想幫的江古良和柳秋暮兩個人，卻沒有看破這一點，反而一心想著將洛裳辭懲罰一番。

  真是兩個蠢貨，懲罰了洛裳辭一屆臣女，又有什麽用處，到時候失了人心，那才是大錯特錯。

  江古良是個極其自私的人，現在他也算是秦淮淵身邊的心腹良將，若是江絮兒日後成為太子妃，他可就是太子殿下的老丈人了，說出去何其氣派？

  可是蕭韞玉和洛年忠呢，他們品級本就高上自己許多，好在與太子不大親近，倘若他們也成了秦淮淵這頭的黨羽，這左膀右臂的位置，又什麽時候能輪到自己？

  是以，江古良也不管此時此刻究竟怎麽做才是對太子最有利的，只是唯恐天下不亂，希望可以將洛年忠等人得罪的更徹底一些，最好讓他們跟太子決裂，這樣自己和女兒的地位才能更加穩固一些。

  他沒有想過的是，倘若沒有人站在秦淮淵這邊幫他，丞相和禦史都以矛頭針對之的時候，自己一個小小的兵部尚書，有沒有能力輔佐好太子，讓他順利登基。

  當然，他沒有想到這一點的原因也十分簡單。

  ——秦承決在皇上面前什麽地位，秦淮淵又是什麽地位，就算這三皇子真的有心思奪嫡，也要問問皇上答不答應。

  太子已經穩坐了太子的寶座，自己只需要幫助他就行了，其中的艱難坎坷，總歸是要比再努力也不討秦道恭喜歡的秦承決等人要少上許多。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是，當有一天秦承決真的有能力與秦淮淵抗爭了，自己這個小小的兵部尚書，早早和太子綁定在了一起，卻又該何去何從？
  與此同時的洛裳辭，只是趁機伏在秦承決懷裡吃豆腐，安安靜靜地聽著這些人因為自己而展開辯論。

  沒想到我還挺有面子，不過是受了小小的摔傷，竟然讓慶陽國的領導人，領導人的夫人，兒子，以及各種官員大咖為我展開辯論。

  她這樣想著，不禁便噗嗤笑了出來，惹得秦承決一陣癢癢，低下頭來，奇怪地看著她。

  知道自己驚動了他，洛裳辭也不敢再作妖，繼續安安靜靜地當一個吃瓜群眾。

  心道她估計又開始發瘋了，方才那點心疼也漸漸消退，秦承決手上用力，不許她繼續趴在自己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