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秋暮並不覺得自己這樣的想法是心理扭曲，反而有一種很愉快的報復心理，她一面看不慣洛裳辭，一面卻又希望她能繼續貼著自己的兒子，為秦淮淵在官場上做一塊合格的墊腳石。

  她跟江絮兒不一樣，江絮兒那丫頭是需要費心思維護的，可是洛裳辭不用，就算秦淮淵的臉色再難看，她也能從中看出花兒來，然後奮不顧身地撲上去。

  這樣不可多得的蠢貨，柳秋暮看到她時，不心中是有些複雜的，又希望她永遠都不被洛年忠看重，永遠上不了台面，但卻又覺得她身份若能更進一步，日後給秦淮淵帶來的幫助也就越大了。

  皇后娘娘不知道的是，洛裳辭對秦淮淵早就興趣了無，已經開始想辦法疏遠他；她更想不到的是，這個女孩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更是對秦承決情愫暗生，以後再也不會給她的兒子帶來任何好處了。

  她心中正想著，卻見洛裳辭忽然露出微微一笑，雖然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笑容，但她看起來卻和幾年前的雲落晚一模一樣，這樣的笑臉是能夠勾去男子心魄的！
  心中大驚，柳秋暮瞳孔也驟然縮緊，洛裳辭看在眼裡，心中不免奇怪——自己不過是身處地位的一個小女孩罷了，皇后娘娘何以至於這麽沒有膽量，竟然看到自己也害怕麽？

  原以為秦淮淵有心利用自己，皇后應當也對自己不錯才是，卻沒想到，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這麽冰冷可怕，這不是對於一個棋子該有的眼神，而像是再看什麽仇人，或是什麽讓自己又恨又怕的東西。

  招你惹你了，洛裳辭心中想著，卻忽然被身邊的父親拍了一下。

  “你今天這是怎麽了，又開始盯著皇后娘娘看？”

  “啊，爹爹，是皇后娘娘她……”

  洛裳辭正解釋著，忽聽方才與自己對視的柳秋暮說起話來，“這位姑娘不曾見過呢，坐在丞相大人身邊，想必是之前聽說的那個，庶女吧？”

  庶出往往是非正室夫人所誕下的孩子最不想聽到的禁詞，因此之前就算有人打招呼，說的也都是丞相大人的千金，洛小姐之類，哪裡會有人直接用庶女的身份說事？

  這個皇后娘娘，似乎是真有心想找自己的茬了。

  心中確定，洛裳辭又不免有些奇怪——按道理說，自己之前為秦淮淵做的事情也不算少，柳秋暮就算是不喜歡自己，應該也會喜歡自己為他兒子做的那些事情吧，究竟是因為什麽，讓她這樣討厭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找這不痛快呢？

  她冥思苦想，都琢磨不出，以前的洛裳辭究竟在哪裡得罪了皇后，居然落得一見面就被嘲諷的下場。

  再看洛年忠神色雖然不大好看，但也不像自己這般疑惑，想必是知道些其中的原因吧。

  既然自己不曾與皇后發生過什麽爭執，洛年忠卻又露出如此表情，那麽說不定便是他們長輩之間的一些事情，這才導致皇后將不快遷怒到自己身上……

  我怎麽就這麽倒霉呢？
  洛裳辭想著，不由便歎了口氣，心道自己跟秦承決的處境比起來也好不到哪裡去，他起碼還貴為皇子，自己卻只是個丞相庶女。

  “承蒙皇后娘娘掛懷，小女洛裳辭，是我府中次女。”

  洛年忠代替洛裳辭回答著，也算是承認了皇后所說的話，自是給足了她面子。

  原本將目光放在秦淮淵跟秦承決兄弟二人的各位看客，現在已經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洛裳辭身上。

  一身淺藍色緞面羅裙，發上簪著點翠步搖的江絮兒看見此狀，不由掩面偷笑。

  洛裳辭啊洛裳辭，叫你之前那般跟我作對，我教訓不了你，總有皇后娘娘幫我一忙。

  再如何對太子殿下獻媚又能如何？

  到頭來還不是在皇后面前吃癟！
  江絮兒作為一個後輩，與洛裳辭也差不了多少，因此並不知道上一輩之前的恩怨情仇，隻覺得柳秋暮一來就針對洛裳辭，定然是與自己一樣，見了她就覺得不順眼。

  想到此處，她自是斜睨著洛裳辭，準備看她訕訕低頭的笑話。

  明明就是一個庶女，這次竟然代替洛雲舒，與丞相一起參加壽宴，她卻又有什麽資格，想必這洛年忠也是一時間犯了糊塗，好好的嫡女不肯帶來，反而帶了這樣一個不受人待見的死丫頭。

  一心想要看著洛裳辭出醜的江絮兒緊緊盯著她，卻看她面色如常，似乎並不覺得卑怯。

  別是個傻的吧，這裡都是大家嫡子，庶子可謂是寥寥無幾，這一次又被皇后娘娘點了名，難道就不覺得羞恥不成！
  心中這麽想著，江絮兒咬著自己得嘴唇，只等洛裳辭說話。

  只見洛裳辭考慮片刻，忽然站起身來，不卑不亢道，“臣女洛裳辭，見過皇后娘娘。”

  “嗯，免禮吧。”皇后蘭花指一翹，銀色的護甲磕碰之間叮當作響，她掩面輕笑，似是關心道，“洛大小姐是不是身體不適，怎麽今日不來？”

  “大姐姐身體無恙。”洛裳辭頷首笑著，卻並不多說，只等著皇后說下一句話。

  這樣以不變應萬變的方法，還是有些出乎皇后的意料的。

  原以為她或許會沉不住氣，表露出小女兒那般的任性或是委屈，這樣便是最好。

  或者，她也可能就此認慫，卑怯地將自己方才的嘲諷吞下肚子裡，然後一句話都不說，讓大家看她笑話。

  可她現在這樣，可謂是不卑不亢，卻是讓身為皇后的柳秋暮有些下不來台。

  “既然無恙，又為何……”皇后想了想，還是嗤笑一聲，隨後又道，“罷了，想來也是因為丞相大人一片苦心，想叫你出來見見世面。”

  洛年忠見皇后越說就越過分，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張張嘴想插話，卻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出來。

  洛裳辭是不會等著別人來給自己解圍的，在她眼中，只有自己救自己才最為靠譜。

  她輕笑一聲，又道，“皇后娘娘說的是了，不過您有一點猜的不對，爹爹是帶我出來見見世面，但不因為我是庶女，而是因為我年紀小，之前都生活在閨中，鮮少知道這外面的事。”

  她說著，抬起頭望向皇后，葡萄大的眸子溜圓，奕奕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