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雲舒都成了貴妃了，那自然不能繼續疏遠母家，期間回來一次，行為舉止卻跟以前是大不一樣，洛裳辭看在眼裡，心中更加了然。

  看看她愈發深沉的眉眼五官，還有按壓在心底不再輕易顯露的喜怒悲黃，就連洛裳辭這樣所謂的身經百戰之人，看著她的模樣也覺得十分發指。

  “只怕我這大姐姐手上已經多了不止一條人名。”那鬱鬱而終的溫妃，說不定只是她的一道開胃菜罷了，之後又害死了多少人，隕落了多少條無辜的性命，這恐怕是自己想都沒法想的。

  不過，洛雲舒會變成這樣，倒是並不出乎人的預料，之前馬車事件，已經說明她有害人性命的傾向，為達目的不顧一切，將認命看作草菅，自己雖然得以逃脫，但日後逃不脫的人還有千千萬萬，洛裳辭心知肚明，也不知究竟該不該為她們所惋惜。

  元香點點頭，並不敢多言，洛裳辭想了想，還是將她留在房裡，自己一個人去見洛雲舒。

  岐珍郡主和舒貴妃的品階不相上下，但二人的輩分卻是有所差別，洛裳辭行了一禮，想了想，還是道，“大姐姐。”

  “妹妹。”洛雲舒並沒有從稱呼上挑刺，臉上也掛著十分怡然自若的笑容，輕輕點了點頭，又道，“許久不見，妹妹比去年賞荷宴的時候更加明媚動人了。”

  “大姐姐過獎。”

  洛裳辭向來是個能屈能伸的，之前對洛雲舒說話之所以冷嘲熱諷，是因為她沒法把自己怎麽樣。

  而現在呢，她是一朝得寵的貴妃，皇帝身邊的紅人，自己才不會往槍口上撞，專門惹她不痛快呢！
  姐妹二人說了幾句話，秦道恭和其他幾人也陸續來了，他們都是來迎接洛雲舒省親的。

  和顏悅色地和所有人都打了招呼，說過幾句話後，洛雲舒便該走了，洛年忠上前去打算送行，卻被她自己阻止道，“不必勞煩爹爹了，就請裳辭送我離去吧，我也和她有幾句體己話要說。”

  說什麽體己話，洛裳辭心道不好，今日本是一切正常，她還以為不會出事，卻沒成想這洛雲舒還是不忘要找自己的麻煩！

  她歎了口氣，隻好站起身來，附和道，“夜間寒涼，爹爹就先歇息著吧，我送大姐姐出去。”

  洛年忠想了想，覺得讓她們姐妹二人聯絡聯絡感情是好的，便欣然同意，沒有固執地再送洛雲舒出去。

  “妹妹這一年來，過的怎麽樣呢？”

  “和以往樣，過的很好。”洛裳辭不主動說話，是洛雲舒問一句答一句的，她並不曉得這位姐姐今日的目的何在，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回應才是最為正確的選擇。

  卻聽洛雲舒似是無奈，輕笑一聲，偏頭道，“妹妹，你可知我過的很不好？”

  “大姐姐在宮中錦衣玉食，又怎麽會不好呢？”洛裳辭明知故問，就是想等洛雲舒親口說出她今天的目的。

  若是放在以前，這個時候洛雲舒只怕就要沉不住氣，跟洛裳辭說起重話來了，可今日她卻沒有，依舊是笑眯眯地，如此道，“宮中錦衣玉食，妹妹為何不願入宮？”

  “我從沒說過不願，只是我入宮，怕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不錯，她身為郡主，是皇帝的侄女外甥，秦道恭就算是貪圖美色，總不可能做這樣罔顧人倫的事情，況且洛雲舒和自己長得真也有幾分相似，他也沒必要再嘗嘗鮮了。

  因此無論她現在怎麽說，自己都是不可能入宮的，於是便撿些好聽的來說，也好不落下把柄。

  洛雲舒隻嗤笑一聲，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卻是問道，“那麽妹妹準備什麽時候和三殿下成親呢？”

  成親……

  這件事一直是洛裳辭的一塊心病，之前沒敢跟洛年忠說，後來一拖再拖，洛雲舒封為昭儀，丞相府也不似之前那般受秦淮淵打壓而無能為力，這婚事的話題就又擱置下來，洛年忠甚至還有些慶幸，說什麽幸好那日錯過了秦承決，否則這一邊皇帝一邊皇子，還真是有些難辦。

  洛裳辭哭笑不得，只能接受了這個事實，準備找個什麽機會再說清楚這件事。

  看她一臉的為難，洛雲舒笑道，“妹妹不說話，難不成你當初是騙我的？”

  “我沒有騙你，只是跟你一樣，我也有許多地方為難。”洛裳辭說著，低頭看腳下的路，又道，“大姐姐究竟是什麽意思，能否用白話來說。”

  對她這番話沒有太多的質疑，洛雲舒又笑了一聲，直接道，“你是在裝傻麽，當初害得我沒能和三殿下在一起，你後來卻趾高氣昂，現在我要問問你，究竟什麽時候跟三殿下成親，又有什麽不明白的？”

  “成親這回事，終究還是草率不得，若只是碰了一面便定下終生，日後必然不會幸福，妹妹還想再等等，姐姐又何必著急？”

  知道自己失態了，洛雲舒心中自嘲，卻不再說話。

  洛裳辭又道，“姐姐莫不是還有些惦記著三殿下？”

  “……”

  沉吟片刻，只聽洛雲舒道，“我只是，不想讓我自己必勝的幸福就這樣葬在似海的深宮。”

  “可是姐姐，秦承決將來若是當不上皇帝，是不會有好下場的，這話我當著他的面也敢說，若是當了皇帝，嫁給他的女人也必然要受著所謂的深宮似海，這都是我們無法改變的，難道你不明白麽，若是嫁給了他，你就不怕了？”

  “你不要狡辯，若真是這樣的境地，你為什麽又要這樣趨之若鶩，還不是見不得我這個姐姐好？”她說罷，似乎不想再聽洛裳辭的辯解，又道，“罷了，跟你說也說不清道明的，浪費我的時間，洛裳辭，你且記住，我永遠都不會放過你。”

  “記住了，大姐姐盡管糾纏。”洛裳辭拱手一笑。

  洛雲舒也笑了起來，兩個人並肩行走，仿佛回到了最初相親相愛的一對姐妹。

  雖然沒有人說過，但洛裳辭知道，過了今天，她和洛雲舒面對面的時候，恐怕再也不會說一句真話了。

  本對這個姐姐沒什麽感情，但是望著空中半個朦朧的月亮，她還是有些傷感。

  送走洛雲舒後，她一個人在院子裡閑逛，卻忽然聽到了熟悉的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