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陳遠聽了洛裳辭的“自我介紹”,語氣之驚愕,神情之凝重,無一不讓她想到《坐宮》中第一次聽聞楊四郎身世的鐵鏡公主。
只見他站起身來,神色和語氣也漸漸變得疏離,又看他拱手道,“末將不知道是丞相的千金,洛小姐,如今得知了您的身世,還是得再見禮一番。”
“見禮一番?”洛裳辭輕笑,“我又不是什麽官列幾品的朝中大員,何以需要身為將軍的陳大哥對我行禮,這些日子相處久了,如此說話倒顯得生分,一時間叫我無法適從啊。”
“末將只是沒想到,洛小姐竟然,竟然會……”
“竟然會冒著危險參與這次救治,竟然身負岐黃之術,竟然能跟你們融洽相處,對吧?”她歎了口氣,語氣也是頗為無奈,又帶著些慣有的調侃味道,“我知道我名聲不好,尤其是你們這些當兵的口口相傳,我早就成了只知道追求太子的繡花枕頭。”
“末將不敢。”
自打知道洛裳辭的身世,陳遠便隻覺得渾身不自在,他向來是個喜怒都行於色,坦坦蕩蕩的人,原本他對於洛裳辭此人就充滿了不屑,可現下她卻又是自己尊敬崇拜了這麽些時日的白姑娘。
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態度來面對洛裳辭,隻好這般不冷不熱,客客氣氣。
春日的陽光本該柔和明媚,可現下對坐而視的兩個人都覺得無比刺目,一旁的元香也早就覺出事情不對,此時此刻也一言不發,只看著陳遠和洛裳辭兩個人就這樣對峙。
“怎麽了,陳大哥,你知道我是洛裳辭,是不是以後就不會去府上找我,反而要避而遠之了?”氣氛一時間變得尷尬,卻是早有預料的,洛裳辭是有些失落,但並沒有不知所措,反而接著調侃,她也想知道陳遠到底是什麽態度。
這賑災營雖大,卻是病人頗多,這些將士,太醫等人,雖不算很多,卻都和洛裳辭建立了深厚的友誼,而這陳遠帶領的一幫人,是最為誠實可靠,但他們更難接受她的真實身份。
只要和陳遠周旋清楚,其他人便無甚好忌憚的,她便可以將自己丞相之女的身份公之於眾了。
其實,洛裳辭倒沒有多麽喜愛這個看似尊貴的身份,隻無奈離開了這賑災營,她也沒法再無憂無慮地裝下去了。
“怎會。”陳遠先是如此敷衍著,又覺得不大合適,接著道,“白,啊,洛小姐,你既是丞相之女,官宦之後,與我等粗鄙之人自然是不好太過親近的,否則丞相大人怕是會有所不滿啊。”
洛年忠在朝中暫時屬於中立一派,但是因為洛裳辭一心追求秦淮淵,他便也不得不一定程度上跟這位太子大人綁在一起。
薑總是老的辣,現在時局未定,秦承決和秦淮淵二人可謂是分庭抗禮,太子雖然在朝政上獲得了許多支持,卻沒有最重要的兵權,因此沉吟慎獨的洛年忠還不想太早站隊。
隻無奈他有一個這樣不懂得掩藏心事的傻女兒,洛年忠屢次勸她矜持一些,可她從來不聽,又加上沒有母親照拂,變得更叛逆,這也便是父女二人關系不大親密的一大原因。
洛裳辭何不知道陳遠心中所想,她笑道,“我想來這裡抗瘟救災,家父本也是不同意的,可我還是來了,這便說明若是真的想要做成一件事,是不用擔心它其中有多少險阻的,因為無論艱難險阻怎樣之多,我們都有對策,倘若我不是洛裳辭,而是什麽庵廟裡的尼姑,你也會尋理由前去看我,如今有了阻礙,便是你自己心中有過不去的坎。”
的確,陳遠心中過不去的坎,是之前被洛裳辭害得身患痼疾的秣陵公主,以及對於屢次跟秦承決作對的秦淮淵,也有一小部分意見轉嫁到了她的頭上。
是以,他現在對這位白姑娘說不上是喜愛還是反感,只是不如之前那般想要與她親近。
難道三皇子殿下就沒有懷疑她來此的動機不純,竟然還允許她靠近病患,參與救治,難不成他們二人之間是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聯系?
“末將不得不承認,對於太子殿下的人著實沒有什麽好感,這話也並不怕太子殿下和皇上聽到,我等誓死追隨三皇子,已經是既定的事實,既然洛小姐是太子殿下的……”他頓了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個既沒什麽名分卻又十分曖昧的身份,隻好略過此處,接著道,“我們也不好太過於親熱吧。”
“你倒是說呀,我是太子殿下的什麽人?”見陳遠一副徹底要和自己決裂的樣子,洛裳辭有些生氣,她能接受別人對於洛裳辭這個人的鄙夷,卻不願接受自己的朋友只因為這一件事情就拋棄原本的友誼不顧,這讓她覺得自己這些日子做出的努力都是一場笑話。
她想著,便緊追不舍,一定要陳遠說出自己到底是秦淮淵的什麽人才好。
可陳遠又哪裡說得出來——若說是太子妃,是夫人吧,自然為時過早,未免有些荒謬了,若說是朋友之類,卻又更顯的奇怪,畢竟朝中所有大臣都會自稱是秦淮淵的朋友,他又如何能一一疏遠了去?
只是陳遠一刻說不出來,洛裳辭就任性氣惱地問上一刻,二人僵持了許久,陳遠才結結巴巴道,“你是太子殿下的,你,你喜歡太子殿下,我們便最好不要走太近了。”
“誰告訴你我喜歡太子殿下的,你們三皇子殿下才是我夫君呢,他和我都幹了什麽你知道嗎,你身為秦承決手下的一員副將,竟然連這樣的大事都不知道!你不信去問問楚秀,他知道我們究竟是什麽關系。”
“這,你休要胡言,若是讓有心人聽了去,還以為殿下如何欺負了你。”陳遠一聽,心中覺得荒謬,連連擺手,表示自己拒絕接受這荒唐的事實,還不忘了為秦承決正名,“殿下他向來不近女色,也沒有立妃的想法,我們軍中一眾將士都是知道的。”
“呵,不近女色,那是因為他之前不認識我。”洛裳辭冷笑一聲,拍拍屁股,站起身來,“不信你且等著看,我總有一天讓你知道我今天說的一個字都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