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姐果真很會說啊。”柳秋暮強笑道，心中暗暗覺得自己之前還是小瞧了這個丫頭片子，沒想到她竟然有這樣一張利嘴，看樣子是死的都能說成活的，這麽幾句話，就惹得皇上笑逐顏開，也真是很有本事。

  卻聽皇帝咳了一聲，又道，“裳辭丫頭冰雪聰明，能猜到朕有頭痛的頑疾也並不是什麽難事，不過洛愛卿若是平日裡也有這樣的毛病，那可要好好注意了，改日讓太醫也為你把把脈，調理調理。”

  洛年忠聽得這話，後退一步，躬身作揖，“臣先行謝過皇上。”

  這樣一來，洛裳辭也算是在這壽宴上小小地出了一次風頭，獻上的壽禮雖然並不名貴，而且還是跟著父親一起，但卻是很有心的，又對症下藥，正好能緩解皇帝固有的疾病，還是個精致可愛的小香包。

  這樣一來，當真是皆大歡喜。

  然而有人歡喜就有人愁，洛裳辭既然歡喜了，愁的人就非江絮兒莫屬。

  她二人本就是冤家沒錯，江絮兒之前卻一直都看不起洛裳辭，隻覺得她是只有皮囊沒有腦子的草包，再加上秦淮淵更想拉攏江古良，也因此對自己更為善待，總是將洛裳辭當作棋子，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可自從上次在馬市遇到之後，她發現自己就再也沒能都得過洛裳辭。

  在銀寶街也是，在上林苑也是，無論是二人對峙也好，亦或是側面交鋒也好，她總是不如那個以前被自己所不屑的家夥。

  這次更如此，江絮兒作為兵部尚書的嫡女，次次壽宴都來的很勤，卻從未想過自己單獨地送個什麽壽禮給皇上。

  記得之前的洛雲舒也不曾這般作為過，偏偏是第一次出來見世面的洛裳辭想到了這一點，還準備了這樣精致的禮物，就算皇上對她有所偏見，想必也會因為這一件小事而有所改善。

  那麽自己，豈不是就落後於這個死丫頭了？

  想著想著，便到了江古良上台獻禮的時候，江絮兒腦中一想，隻覺得是靈光閃過，拉著父親竊竊私語了一陣。

  江古良聽她說完，眉頭也漸漸舒展開來，點點頭，便起身走到秦道恭面前去。

  將自己早已準備好的暖玉雕像送上去之後，江古良果然清清嗓子道，“這次也算是趕巧了，前些日子小女江絮兒潛心學習了一支舞蹈，原本就想當作禮物送給陛下，方才又看到洛小姐那般懂事，一時間有些慚愧了，不知道陛下可否準許她獻舞一支？”

  就知道江絮兒不甘示弱，要跟自己好好比一比。

  而今日現場表演的禮物還只有秦淮淵的那條冰龍，其余人都是用錦盒裝了禮品送上去的，就算洛裳辭再有心，想必送的東西也比不上現場跳一支舞。

  果真是個心機girl。

  洛裳辭想著，卻並不覺得意外，她早就想到江絮兒會整這麽一出，因此只是笑著，眼神亮晶晶的，似乎是對江絮兒的縱身一舞十分期待。

  雖說現場跳舞的想法的確不錯，可現在這個台子沒有任何裝飾，卻是不太適合跳舞，如今也沒有舞伴，難道江絮兒就一個人在那裡乾巴巴地跳麽，想必就算是硬生生地跳出來了，也不會獲得多少喝彩，還不如好好呆著，明年這個時候再考慮送什麽禮物。

  果不其然，秦道恭昏黃的眼中閃過一抹奇怪的顏色，隨後恢復如常，今日是他的壽辰，有人打算跳舞，又有什麽不樂意的理由呢？

  再者說來，這個江絮兒是兵部尚書的女兒，身份比洛裳辭還要高一些，這樣的人願意在壽宴上獻舞，就算是貴為天子，也斷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很快，大家都將糖點瓜子攬到眼前，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只等著看江絮兒獻舞一支。

  然而這個時候的江絮兒才忽然知道了“緊張”兩個字該怎麽寫，站在台上，又無人奏樂，她腦中很快就成了一片空白，不知道手腳該往什麽地方放了。

  江古良見狀，不由著急，問道，“絮兒，你不是還說需要樂師嗎？”

  皇帝的壽宴，樂師這種生物自然是應有盡有，只等著江古良說罷了，皇帝一抬手，就叫上來一對兒笛手和箏手，兩個人到了台子上，很快準備好需要的樂器，只等著江絮兒踩起第一個拍子，他們就迎合著奏樂。

  沒想到這樣一來，江絮兒反而更加緊張，卻也知道不能再這樣呆站著讓人們看笑話，半晌踩踏了第一步，拍子卻十分混亂，台下的人看不清明，就連兩位樂師也不大跟得上她的節奏。

  這若是放在現代，或者放在鄰裡坊間，只怕就有人向著台子上扔些爛菜葉子臭雞蛋之類的東西了。

  洛裳辭暗自搖了搖頭，暗道這個江絮兒果真還是不夠成熟，只不過是為了逞能，看不慣自己在有些方面比她強了，就非要強出風頭，殊不知道這般作為，卻是會讓她更加陷入難堪的境地。

  “唉。”輕輕地歎了口氣，洛裳辭又抬頭看看洛年忠，發現對方也在看她。

  “爹爹？”

  “裳辭，你覺得江小姐……”洛年忠也低聲問著，他自是看出了江絮兒的那點小心思，也知道她這次是真真的弄巧成拙，原本想要討好皇上，現在這樣一來，恐怕是要落下個自不量力的壞名聲了。

  不過，他還是想聽聽女兒打算怎麽說。

  “我覺得江小姐，大概是看不起我一個庶女風頭超過了她吧。”洛裳辭低了頭，實話實說道，言語間卻未免多了點兒落寞。

  庶女。

  這個詞是誰都不願意扣在自己身上的，可是洛裳辭卻背著這個身份這麽多年，現在就算是出了風頭，在別人眼中也只能是一個不入流的庶女。

  這麽一想，洛年忠不禁有些心疼。

  按道理說，雲落晚當年下嫁洛家，作為公主，應該是正妻才對，可因為當時朝野動蕩，她就算嫁給自己，也不過是一個二夫人而已，生下了洛裳辭和洛長風之後，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最後鬱鬱而終，其實自己也是有責任的。

  到了後來，這一雙兒女卻在各個方面都不如自己心意，逝去的雲落晚比不過活在眼前的南湘玉等人，他也漸漸地對洛裳辭他們不再疼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