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說，獻禮的這一環節應該是帝後二人先行發話，宦官出聲之後才能正式進入，可現在卻隻憑著秦淮淵一人之詞，似乎就這樣簡單而輕易地結束了正在進行著的宴席，轉而到了獻禮的時候。

  原本這也屬於犯規，可皇帝卻並沒有加以阻攔，反而緩緩點頭，似乎非常讚成這等做法。

  洛裳辭張了張嘴，原想說兩句話，卻終究還是忍住了。

  她原本想借機嘲諷一下太子的不懂規矩，竟然兀自發話，這未免對皇帝有些不尊敬，也打亂了原本好好的壽宴流程，只怕不好。

  可卻看皇帝皇后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其他的眾臣，太子黨就不必說了，就連中立黨，可秦承決的幾個死忠大臣，他們也都不敢發話，就連秦承決本人，也只是低頭喝酒，一言不發。

  他們都這麽窩囊的嗎，那我也也不能強出頭了。

  俗話說的好，槍打出頭鳥，說的就是自己這樣的人，洛裳辭用手帕拍了拍嘴，終於講自己掛在嘴邊的話吞了下去，隻望著台上準備獻禮的秦淮淵，與其他幾人一樣裝聾作啞。

  秦淮淵說完獻禮之後，便多了幾名身著黑衣的太監扛著一個巨大的箱子，緩慢地，走到宴會廳中心。

  這是什麽東西，需要這麽多人來抬？
  不只是洛裳辭，幾乎整個場地裡所有人都有這樣的疑惑，就連蕭韞玉和秦承決兩個人，眼中也閃過一抹異色。

  不過，想到秦淮淵平日裡對皇帝的奉承，他定然是會費盡心思給父親準備壽禮的，今日又弄出來這樣奇怪的東西，倒也不是什麽怪事。

  “可真像個棺材。”

  不知為何，望著那沉沉黑色的木頭箱子，洛裳辭忽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雖然聲音不大，卻叫身邊的洛欽軒和洛年忠雙雙回過頭來，詫異地看著她。

  誒……

  這下完了，原本是內心OS，這怎麽一不注意就說出來了，完了完了，之前在父親眼中樹立起來的良好形象恐怕又要減分了！

  訕訕地看著兄長和父親，洛裳辭咬著舌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卻見洛欽軒撓了撓頭，還不等洛年忠發話，他就說道，“我也覺得。”

  “……”

  原本打算出言訓斥女兒的洛年忠瞬間無語，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好，半晌才道，“你們兩個胡說八道什麽，無知小兒！”

  說罷，他又冷聲，“不許胡說八道，若是被殿下聽見了，我可不保你二人。”

  “哦，知道了，女兒以後只在心裡說。”洛裳辭乖乖地點頭，洛欽軒也跟著附和。

  這二人原本是關系很差的，現在卻一唱一和，將自己氣得不輕。歎了口氣，洛年忠仔細看看那被台上大廳的巨大箱子。

  通體是上好的烏木打造，仔細看看，上面的雕花也無比精致，那箱子放在正中央，四面八方都是它散發出來的寒涼之氣。

  還真像個棺材啊。

  他們都這樣想，皇帝皇后二人又怎麽會看不出來，隻覺得從背後竄來一股子涼氣，直直衝上腦門。

  不等秦淮淵說話，皇后就強顏歡笑道，“淮淵，你這是什麽賀禮，為何裝在這樣的盒子裡？”

  “兒臣這次準備的賀禮，不是自誇，定然是今日前來賀壽之人中最為特別的。”秦淮淵就像什麽都看不出來一樣，微笑著介紹完，才道，“這個箱子也是兒臣親自選好了上等烏木打造而成，一會兒大家便能看到其中的千秋何在。”

  說罷，他一抬手，幾位黑衣宦官便一人扳著箱子的一角，將蓋子掀了起來。

  盒子打開之後，整個宴會廳的寒氣就更加重了。

  這是什麽妖法，洛裳辭打了個哆嗦，之間那黑箱子周圍滲出濃濃的白煙，卻並不嗆人，擴散到一定程度便會消失不見。

  這，就像自己在現代吃飯時常見到的乾冰一般。

  沒錯，就是乾冰，科學的叫法，就是經過人工冷凝製成的固體二氧化碳，這種東西最大的用處就是好看，但卻不會這麽冷。

  於是她便繼續盯著那黑匣子看，果不其然，乾冰散去之後，大片的真冰露了出來，很快呈現出一條巨龍的形狀。

  那巨龍就如同之前和元香在小巷子裡捏的面人一般，栩栩如生，和活物一樣，若不是通體透明，還散發著陣陣寒氣，只怕真的會有人將它當成真的。

  沒想到這古代人還這麽會玩兒。

  洛裳辭想著，心中不由十分驚歎——這乾冰，是她在現代才見過的東西，就連電視劇中，都不曾有看到過，也不知道秦淮淵是從哪裡學來的小技倆，這種新奇之物，就連自己這個現代人看到了都不由覺得讚歎，何況是科學技術薄弱許多的古代呢？
  再看這條龍的眉眼，也越來越精致細膩，乾冰如數散去之後，呈現在大家面前的，也就只剩下這栩栩如生的冰龍了。

  與此同時，由江古良首先帶起頭來，場上的人都鼓起了掌，就連洛裳辭，也忍不住伸手拍了兩下。

  秦承決冷然地看著黑匣子上如同活物的冰龍，絲毫沒有讚美的意思，還不動聲色地瞪了洛裳辭一眼，見她滿眼欣喜地看著冰龍，心中忽然覺得缺了什麽一般，很不得勁。

  而洛裳辭卻沒有注意到他，只看著秦淮淵帶來的冰龍，眼中的讚美無需言表。

  其余的人也紛紛驚歎讚賞，尤其是皇帝皇后二人，之前眼裡的驚恐之色早就如數褪去，取而代之的對兒子的欣賞與寵愛之情。

  “淮淵，這冰龍究竟是如何做成的，原本還只是一個布滿霧氣的黑色匣子，怎地上面忽然就有了這樣漂亮的雕像，通體都是冰塊打造的，當真是歎為觀止，美不勝收！”柳暮秋毫不吝嗇地誇獎著自己的寶貝兒子，眼裡盡是愉悅之色。

  而秦道恭也差不多，他年紀大了，已經不再像往常一樣明辨是非，雷厲風行，反而更為迷信起來，也對自己的天子身份十分眷戀不舍。

  他現在對秦承決如此忌憚，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他手握的兵權，不僅僅能威脅到秦淮淵登基，還有可能威脅到自己現在的皇位。

  然而看到這樣一條巨龍在自己壽宴上盤桓，他自然是無比欣喜的，更覺得天子之血十分沸騰。